46.作死
此為防盜章 「行了行了,這樣就可以了, 」顧樂棠把毛巾扔到臉盆里, 「你下去吧,我洗好了。」
許靜安看著那條勉強蓋住腿的短褲, 想到來時顧樂棠身上的西褲是叫自己妹子給剪的, 「那個,你的衣服是因為我弄破的,等回了洛平, 你去我家鋪子里隨便挑!」
見許靜安的目光又落在他腿上,顧樂棠又氣的不行,「我又不欠一身兒衣裳,說過沒事就是沒事了!你真啰嗦!我帶來的皮箱里又不是沒有褲子?」
顧樂棠還從沒有在女人跟前露過大大腿呢, 不,他也沒有在男人跟前露過,可這兩天,自己成天就這麼穿著許靜昭叫人送來的短褲, 兩條腿都叫人看光了!
想起那個板著臉把自己氣個半死的女人,那女人肯定就是個妖精, 不然她的手指怎麼會那麼涼?
都這麼久了他的腿上還涼嗖嗖的?
「那個, 你那個妹妹,你熟悉不?」那天他受了傷光顧著疼了,根本沒看清許家小姐長什麼樣子, 後來她給自己治傷, 又戴個大口罩, 偏這兩天那丫頭連面兒都沒有露一下。
顧樂棠就記得個子不高,人瘦瘦的,眼睛亮的嚇人,說話的時候一副瞧不起人的樣子。
許靜昭?
許靜安眸光一閃,偷眼打量著顧樂棠,這位顧家小少爺他可是花了很大的心力才巴結上成了朋友,又把洛平吹的山清水秀,景色宜人,洛平水席別有風味,才算是把這位小祖宗給成功的吸引過來,為的還不是跟他成為真正的好兄弟,也好在畢業之後,通過顧家的路子,在政府里謀上個一官半職的。
據他了解,這位顧家小少爺是京都數得上號的紈絝子弟,顧家其他子弟,從醫從政,顧樂棠在顧家也算是獨樹一幟了,偏他還最討老爺子的喜歡,要是他看上自己的妹妹……
「瞧你說的,我們許家就兄妹兩人,雖然是堂兄妹,跟親兄妹也沒有什麼區別,」許靜安嘆了口氣,「我父親跟二叔都去的早,我年長几歲,長兄如父,平時最疼的就是靜昭了。」
原來她叫許靜昭,顧樂棠點點頭,「許小姐成天都是這個樣子的?」鼻孔朝天看不起人?
「我這個妹妹啊,生的漂亮自不必提,關鍵還孝順,」許靜安一指顧樂棠包的平平整整的傷口,「這西醫還是她為了照顧我奶奶,特意跟福音堂里的修女學的呢,我妹妹如今在汴城女子師範上學呢,你別看她不怎麼說話,英文說的好著呢!」
「你有一年沒見她了吧?」顧樂棠覺得自己見的女人跟許靜安口裡的妹妹有些對不上號。
許靜安正要跟顧樂棠賣自己兄妹情深呢,「可不是嘛,一年了都,沒想到一年沒見,靜昭更漂亮了,也長高了許多,」
他自謙的一笑,「我這個妹妹人安靜,脾氣也溫柔,不像京都的千金小姐們長袖擅舞,叫樂棠見笑了。」
呵,見笑,他差點哭了,還笑?
家裡多了兩個人對薛琰的影響並不大,她依然每天帶著青桃跟穗兒往山下的潭裡游泳去,許靜昭的身體還算健康,但跟薛琰的期許還有一定的差距,她可不希望自己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小姐。
到了該換藥的日子她從空間里拿出要用的東西往客院兒去,就看見許靜安一身綢布衫滿頭是汗的往客院兒里搬東西,許靜安看見薛琰,大聲道,「靜昭回來了?我聽說你天天往潭子里鳧水去?什麼時候也帶哥一起去,我還不會呢!」
他歪頭沖坐在葡萄藤下正品茶磕瓜子的顧樂棠道,「樂棠你呢?我聽說京都的萬國大飯店裡都建了游泳池了?」
可惜那是給洋人玩的東西,他無緣一見啊!
顧樂棠連頭都沒抬,「嗯,是有,我也會游,不過不是在那裡練的,你想學我教你。」
「那太好了,我跟你說,咱們莊子後頭的山下有一眼泉水,下頭的潭子正好游泳,我們靜昭就成天去,」許靜安樂顫顫的跟顧樂棠介紹,他可是看過西洋畫報,那畫報里的外國女人,穿的游泳衣把身子裹的緊緊的,「靜昭,你有游泳衣沒有?」
薛琰厭惡的看了許靜安一眼,她又不是傻子,這兩天許靜安老叫自己去看顧樂棠,司馬昭之心只差沒寫到臉上了。
「你既然都說了我每天都在那兒游泳,你們再去就不太方便了吧?」如今可是民國,那裡也不是公共游泳池好不好?「再說顧公子的腿傷還沒好呢,你叫他先準備一下,我要給他換藥。」
許靜安對許靜昭有所求,態度別提多好了,「是是是,我是想岔了,我就是想著我跟樂棠如兄弟一般,大家一家人,不必講那麼多繁文縟節,靜昭你應該去京都看看,人家那兒的新女性都要解放思想文明新裝呢!」
「咳,」顧樂棠在裡頭咳嗽了一聲打斷許靜安的話,那個文明新裝里,還有十分激進的「天乳運動」呢,雖然他對這個挺支持的,但作為堂兄,跟妹妹說這些不太好吧?
「謝謝許小姐了,我這就回屋等你給我換藥,」
薛琰無奈的搖搖頭,怪不得許靜安是許家唯一的孫子,姜老太太也沒有把他當手心兒里的寶了,就老太太那性子,能看上這樣的孫子才怪呢!
薛琰一進來就見顧樂棠低頭正盯著自己的兩條腿看呢,他似乎很不喜歡自己叫人給他做的這條短褲,兩條濃黑的眉毛都快擰成團兒了,「怎麼了?坐下,」
顧樂棠不滿的瞪了薛琰一眼,想到他爺爺給人看病的時候也是高高在上的,跟皇帝一樣,心裡的氣也就消了,大概有本事的人脾氣都不好吧,他一屁股坐在鼓凳上,「哎,我這腿什麼時候能好?你不是學的西醫嘛?人家說那個治病快的很。」
中醫世家的孫子說西醫治病快?
膽子還挺大,薛琰拉了一張小杌子示意顧樂棠踩上去,又拉了一張自己坐了,開始拆敷料,「正常拆線怎麼也得七到十天,你這個我看看情況,恢復的好就早點拆線。」
許靜安滿意的看著咫尺之間的兩個人,悄悄沖青桃打了個手勢,退了出來。
「你這個是什麼東西?」顧樂棠看著薛琰夾著一塊紅褐色的棉花球在自己傷口上擦試,那種涼涼的感覺又來了,他有些想把腿縮回去,又不敢,只得沒話找話來舒緩氣氛。
「碘伏,消毒用的,」薛琰隨手在傷口上摁了兩下,顧樂棠跟著就是一哆嗦,薛琰有些奇怪,傷口恢復的挺好啊,沒有發炎的跡象,「很疼嗎?」
這些天顧樂棠一直在暗中觀察這位許家大小姐,發現她確實像許靜安說的那樣,不太愛說話之外,並沒有別的不正常的地方,相反,還生的挺漂亮,最初給他縫針的時候那種山妖樹怪的感覺也沒有了。
可這會兒,被一個小小的少女這麼看著,他才發現許小姐那雙眼睛也沒有那麼嚇人,反而水光瀲灧的很是好看,挺翹的鼻尖,嘴唇長的跟個小元寶一樣,紅嘟嘟的,白皙的脖頸攏下淡綠的小堅領里,那領口偏還用暗紅金絲絨做了朵蝴蝶盤扣:
雪白,嫩綠,暗紅……
顧樂棠心虛的垂下眼眸,不敢再看薛琰的臉,可眼風一個不小心又落在她額下那道玲瓏的弧線上……
顧樂棠登時面如火燒,幾乎坐不住了,他剛才還在想著京都時髦女子發起的「天乳運動」,號召女性扔掉束縛她們千年的束胸,穿上文明新裝,沒想到這位許小姐身在洛平這樣的小地方,卻已經是西風東漸的影響者,徹底解放了幾千年對女子的束縛!
這是怎麼了?
顧樂棠腿上的肌肉僵硬如鐵,薛琰疑惑的抬起頭,「這麼疼?不應該啊,」她略微用了些力,拿鑷子搗了搗傷口周圍,「怎麼個疼法兒?」
顧樂棠被薛琰搗的一哆嗦,「不,不疼,你快點兒!」
真不疼?
顧樂棠整張臉都是紅的,薛琰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難道發燒了?
「你,你這個人怎麼動手動腳的?」
顧樂棠再也堅持不住了,一下子從凳子上站起來,「你到底給我換不換藥?不換我睡覺去!」
摸完腿還摸自己的臉?
薛琰被顧樂棠給嚇了一跳,這人怎麼跟蠍子蜇住了一樣,「不是,我看你臉那麼紅,怕你發燒,」
她忽然回過神來,噗嗤一笑,「你不會是害羞吧?」
「你可得想清楚了,你們老許家就是拔出一根毛來,那也不老少呢,叫一個丫頭片子給帶了去,那就太冤了!都是咱們靜安的錢啊!」
「要我說這二房也太貪心了,就算是老太太心疼她們孤兒寡母,郭淑嫻自己也得識點趣不能要啊,她的嫁妝可不少呢,給那丫頭片子當嫁妝,足夠了!」
想到郭氏娘家也是洛平頗有名望的富紳,徐申氏心裡酸溜溜的,她倒是想叫徐氏出面搓和一下,把許靜昭說給她兒子徐雲霄,但轉念一想,郭氏就是個生不齣兒子的,萬一這許靜昭再隨了她娘呢?
何況就算是徐氏只差沒明說徐家配不上許家了,徐申氏也想再試一試,自己女兒生的不差,萬一能哄得許靜安樂意,小姑能扛的過親兒子?
這要是兒子娶了許靜昭,那女兒就徹底沒希望嫁到許家了,「這樣吧,那死丫頭今年不也十六了,咱們給她尋上一門親事把她嫁了,省得她在家裡礙你的眼!」
給許靜昭踅摸親事?憑什麼?她又不是沒親娘,徐氏連連搖頭,她才不操那份心呢!
見徐氏有些不情願,徐申氏把道理給徐氏掰開了講,「你想想,你們老太太且得活幾年呢,許靜昭要是早早的嫁了,難不成將來一個出嫁女還跑到娘家來爭家產?而且就剩下郭淑嫻,還不是由著你擺布?」
說的也是,郭淑嫻這些年還是很尊重自己的,倒是許靜昭,翅膀硬了,成天跟自己叫板,「這人家怕是不太好尋吧?」
憑許家跟郭家,太差的人別說郭淑嫻,就是姜老太太那邊也過不了關!
給許靜昭說個門當戶對的?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添堵?
「這事你別管了,都交到嫂子身上,嫂子定能給你尋一個滿意的,」徐申氏心裡已經多少有些譜了,「我走了,你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
薛琰一回到自己院子,打發走青桃,便閃身進了空間,這個地方她太喜歡了,熟悉的藥品跟器械給她最大的幫助就是安全感。
每天晚上她都會躲到空間里呆上一會兒,打開奶奶診室的檯燈,淡黃的燈光灑下來,看著奶奶寫的滿滿的筆記本,薛琰才不會忘了,自己真的是來自百年之後,只有在這個空間里,她才跟現代社會有著神奇的聯繫。
尤其是經過這十幾天摸索,她已經發現了這個空間的神奇之處,那就是這裡頭屬於消耗品的東西,藥品跟消毒液,她永遠也用不完!
比如她這些天用的最多的碘伏跟雙氧水,那裝這兩樣東西的瓶子永遠都是滿滿的!
而裝著慶大黴素青霉素四環素的這些藥盒子,取出一支之後,第二天再打開,仍然是一整盒擺在那裡!
薛琰也曾嘗試過把自己的錢跟首飾放到空間里,不過一塊銀元拿進去,依然是一塊銀元拿出來,再不會有聚寶盆那樣的事發生,試過幾次之後,薛琰也就死心了,老天給了她這麼個好地方,已經是絕大的恩賜了,她本不應該要求太多。
又過了幾天,姜老太太腿上的結痂開始脫落,看著新生的肉皮,姜老太太喜極而泣,她風風雨雨近六十年,老了老了,沒想到差點被一個小傷要了半條命,「靜昭,奶奶謝謝你!」
薛琰被這麼一謝,很是不好意思,「瞧奶奶說的,自家人有什麼可謝的?奶奶要謝啊,還得謝您自己,您沒有嫌我小叫我一邊兒玩去,就是最英明的決定了!」
姜老太太被薛琰的話逗的樂呵呵的,她指著薛琰沖郭太太道,「瞧咱們大小姐的小嘴甜的,哎喲,奶奶就是不吃糖不吃肉,心裡也是熨貼的!」
她從丫鬟手裡拿過一隻匣子,遞給薛琰,「打開看看,」
這是要送自己禮物?
薛琰更不好意思了,之前她謊稱自己拿出來用的器械都是自己用生活費跟修女們買的之後,姜老太太就叫人送過來的五百大洋,
這些天薛琰已經從郭太太那裡大概了解了一下如今的消費水平,她自己大概算了一下,一銀元能買到三十斤的上等大米,豬肉只要一毛四一斤,籠統的說,一塊銀元相當於她曾經生活的時代一百塊錢。
這五百塊大洋的醫藥費已經很不少了,何況她空間里的藥品又是能「再生」的,這會兒姜老太太再給,薛琰怎麼能再收,「奶奶,您自己留著吧,」
「這孩子,你打都沒打開呢,就叫我留著?我一個快入土的老婆子,留那些做什麼使?」老二媳婦真是把孫女教的好啊,這些年郭氏的賬目清清楚楚,孫女更是從來不像別家的那些女孩子,成天為個衣裳脂粉跟人爭來斗去的。
姜老太太越看薛琰越喜歡,「快看看中不中意?」
薛琰無奈地在姜老太太殷切的目光中把匣子打開,「這,」
裡頭是一條翡翠項鏈,一顆顆圓潤的翡翠珠子用的全是顏色最飽滿的陽綠!
就算是薛琰再不懂行,也能看出來這東西不便宜了,而一旁坐著的郭氏也忍不住出聲了,「娘,這東西太貴重了,靜昭還小……」
薛琰的神色大大的取悅了姜老太太,她把那串翡翠鏈子取出來給薛琰戴上,端詳了一下滿意的點點頭,「咱們靜昭生的白凈,再艷的色也撐得住,這塊料子是我早些年得的,如今不都時興翡翠了嘛?我想著放著也是放著,還不如拿出來給她們玩呢!」
這樣的東西拿著玩?
薛琰表示自己真的玩不起啊,「奶奶,您也說了,這玉料您留了多年了,不如您還留著吧,這鏈子您送給我,我也不敢往外戴啊!」
「有什麼不敢戴的?你是老許家的小姐,不過是一條翡翠鏈子,我早就看了,如今城裡的時髦太太們都興這個樣子呢,特意叫人碾的,給你就你戴著,奶奶啊,壓箱底兒的好物件多著呢!」
姜老太太憐惜的撫著薛琰的臉,「靜昭也長大了,該到打扮的時候啦,唉,家裡三個寡婦,一個比一個灰頭土臉的,帶累的我們這花骨朵兒般的小姑娘,也蔫頭搭眼的,這可不行!」
她看了一眼郭氏,知道郭氏或是自己沒心情,或是考慮到她的心情,才沒有好好的打扮女兒,「你呀,家裡除了靜安,就是靜昭,這許家大小姐可不能叫人比下去,下午你叫咱們洋布莊的人來,給靜昭選料子裁衣裳!」
這麼條價值連城的項鏈壓在脖子上已經夠叫薛琰心虛的了,再做新衣裳?她也不愛那些個啊,「奶奶,我衣裳真的夠穿了,而且在學校里大家都是穿校服的,衣服再多也穿不著,都浪費了。」
據她觀察,姜老太太可是勤儉持家的一個人。
可別提孫女上學的衣裳了,淺藍的偏襟兒上衣,下頭配條黑布褲子,聽說是最時興的,姜老太太是怎麼看怎麼不喜歡,「你上學是上學,在家可不許那麼穿,難看死了。」
「你沒回家的時候,咱們洛平新任的張道尹宴客,我也去了,人家家的那幾位小姐,別提多精緻漂亮了,都穿著西洋人的裙子呢,」
姜老太太其實也沒有多喜歡那些洋裝,但為了叫孫女能打扮起來,也是拼了,她雙手比劃道,「那裙子裡頭也不知道裝了什麼機關消息兒,撐的那麼大,這裙子一大吧,腰就顯得一紮粗,頭髮還弄成捲兒,聽說是那火燒的鉗子給燎出來的,不過還挺好看。」
薛琰其實已經從姜老太太微表情里看出來嫌棄了,她忍不住逗老太太,「是嘛?我在汴城也見人弄過,奶奶,我也去把辮子剪了,燙成捲兒好不好?」
「你給我閉嘴吧,老太太同意我都不能答應!」郭太太一巴掌拍在女兒背上,女兒這頭烏油油的頭髮多漂亮啊,「你要是弄那麼一頭捲兒,不成西洋獅子狗了?」
「就是,」姜老太太撫著薛琰垂在胸前的兩條大辮子,「我就那麼一說,咱可不去燙,這萬一鉗子太熱燒著了呢?她們那樣的衣裳,半個膀子都露外頭了,出去不成笑話兒了?奶奶只是叫你穿的鮮亮點兒,咱家要布有布要裁縫有裁縫,虧著誰也不能虧著我孫女兒!」
現在這家的老太太還叫一個黃毛丫頭給他治傷,這不是要害死他嗎?
可他太疼了,根本沒有力氣跟幾個壯仆硬抗,不等他反應過來,人已經躺在客房的床上了,他看著手裡拿著剪刀,還用一個大口罩捂著半張臉的薛琰,「你,你想幹什麼?」
薛琰一笑,指了指顧樂棠的褲子,「難道你還有力氣把褲子脫了?」
說完直接彎下腰,順著褲邊兒一路剪了上去,剎時,一條白生生的大腿露了出來。
「呀,」青桃嚇的連忙轉過身去,「小姐!」
「出去!」
薛琰冷冷的說了一句,已經麻利的開始幫顧樂棠清創了,這也是個人才了,幾十里的土路,坐車都能把人晃散了,他們倒好,騎自行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