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第 125 章

  此為防盜章  姜老太太瞟了徑直坐在自己身邊的徐氏一眼, 「你茹素,我這兒都是大魚大肉的, 怕你吃不了。」


  以前徐氏也是用這個理由,在她的院子里吃飯的,倒是郭氏, 還知道隔三岔五的過來服侍自己吃頓飯。


  徐氏尷尬的笑笑, 她是不喜歡跟姜老太太一起吃飯,誰喜歡成天對著這張老臉處處陪小心啊, 「媳婦這不是為了求菩薩保佑咱們許家生意順遂,娘您長命百歲,靜安在外頭能中個頭名狀元回來,能把咱們許家的家業發揚光大,才斷了葷腥的?」


  瞧她把自己說的偉大的, 薛琰差點笑出聲來,別的她不知道,但許家是敗在許靜安手裡的這一點她卻是再清楚不過了, 「大伯娘, 我知道您是好心,但咱們人啊除了五穀雜糧, 肉禽蛋這些也得吃一些,這樣身體才能健旺, 」


  徐氏臉上一向擦著厚厚的官粉, 可是依然蓋不住她兩頰的色斑, 低下頭時, 頭頂稀疏的發量幾乎遮不住頭頂,都不用問,腦後那大大的髮髻里其實是掖著別人的頭髮的,「就像大伯娘您現在的身子,適當的用一些葷腥的,您不想吃大肉,也可以吃些水產,」


  算著徐氏的年齡再看她的氣色,薛琰覺得她這是到了更年期了,這個時候一直茹素,身體哪裡補充蛋白質去?


  徐氏呵呵一笑,心裡不以為然,「瞧咱們靜昭,能給你奶奶治腿了,就真的充起小大夫來了,我身子再沒有那麼好了,靜昭你不曉得,那些廟裡的居士,身子骨都好著呢,哪一個不活到六七十歲?我啊,將來還要給你大哥帶孫子呢!」


  可那些居士們還天天自己動手打理起居,甚至還墾荒種菜,運動量足夠不說,心態也平和啊?

  來到許家十來天,薛琰對這個徐氏沒什麼好感,她不聽自己的話,薛琰也不深勸,她挾了塊鴿子肉放在郭氏碗里,「娘,您吃。」


  又挾了塊蓮藕放到姜老太太碗里,「奶奶,就算是你能吃些肉了,但最少也是用些菜邊肉,想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那可不成,」


  她沖姜老太太狡黠的眨眨眼,「孫女可是看著您呢!」


  許靜昭生就一張鵝蛋臉兒,瓊鼻粉唇精緻漂亮,大大的水杏眼這麼一眨,把姜老太太的心都看花了,「好好好,我們靜昭怎麼說,奶奶就怎麼做,都聽你的,不過么,」


  她可憐巴巴的看著不遠處那道紅燒肉扣碗,這可是許家廚子的拿手菜,「這紅燒肉都做好了,奶奶今天嘗兩塊行不行?奶奶就是想試試老田頭這手藝落下了沒有?」


  「兩塊?那成,我幫您挾,」


  中午來兩塊也沒啥大問題,薛琰拿起公筷在里扣碗里翻了翻,認真的挑了兩塊瘦肉多的給姜老太太挾到碗里,「不過您吃完飯可不能回屋就躺倒,孫女扶著您去外頭走走。」


  徐氏來了一會兒了,發現這屋裡祖孫三人根本都不拿正眼看她,心的直摳紅木桌縫,「靜昭也是的,你奶奶的腿才好一點,你就叫她出去走動,這要是傷口再潰了,這不是折騰老人家的嘛?」


  姜老太太的傷口並不在關節處,現在已經結痂了,走路的時候注意些並沒有什麼大問題,薛琰微微一笑,「大伯娘放心吧,我跟奶奶心裡有數,」


  「行了,我這腿還是靜昭給看好的,她說行就行,我這麼老骨頭啊,也得起來動動了,」因為腿傷時不時的反覆,這一年多可把姜老太太給折騰壞了,「我啊得趕快好起來,今年秋收我親自下去。」


  說起秋收了,徐氏頓時一臉的笑,她親自盛了碗湯放在姜老太太跟前,「娘,我正有事跟您說聽呢。」


  姜老太太看著面前的湯,眼皮都沒抬,她就知道,這個兒媳婦跑來獻殷勤准沒好事兒,「說吧,什麼事?」


  徐氏看了郭氏一眼,她家不像郭家那麼有錢,郭氏的大哥還在衙門裡當差,「還不是媳婦娘家的事嘛,昨個兒我那個大嫂過來說今年她叫人去咱們莊子上拉棉籽兒,老丁居然不肯給?」


  許家不只河裡有船,街上有鋪面,更叫人艷羨的是許家手裡還有上千傾的良田。


  這些田姜老太太並沒有全用來種莊稼,而是有稻有棉有油菜還有果園。


  徐氏娘家的榨油坊,可以說這麼些年,都是依附於許家生存的,畢竟每年許家田裡收上來的菜籽,跟打完棉花剩下的棉籽兒,還有花生大豆都是要榨成油的。


  可是這次,徐家照著老習慣去許家種棉花的莊子上拉棉籽,卻被老丁頭給擋下了,說是上頭沒發話呢,今年這棉籽兒不能拉!

  姜老太太冷笑一聲,不許庄頭兒老丁再給徐家棉籽是她下的命令,「你大嫂只來說不讓你們家拉棉籽,可跟你說過些年咱們家在你娘家榨過多少油料,出過多少油沒有?」


  「這個,」徐氏強笑一下,「娘您也知道的,媳婦自打耀宗不在了,就只在院子里撫養靜安,成年不問外頭的事,哪裡知道這個?再說這外頭的賬,不都是娘您管著的?」


  姜老太太推了碗,扶著薛琰的手站起來,「你說的沒錯,但你是徐打油的閨女,沒嫁到我們許家的時候,成年在你們油鋪里給人估油,這出油的事不能我跟你講吧?你回去問問你那個嫂子,這些年為什麼咱們送去的油越榨越少了?」


  菜籽油十齣五,花生油十齣三,大豆十齣一,棉籽榨油十齣二,可是這些年徐家都給許家交了多少?

  姜老太太冷冷的看著徐氏,「既然你大嫂問到你了,你就照我的原話跟你娘家說,以後啊,許家的油就不勞親家費心了,前陣子我聽人說省城那邊有人要買了外國的洋機器榨油呢,可比咱們洛平的土作坊出的多!」


  徐氏腿一軟,差點沒給婆婆跪下,徐家這些年六成的生意都來自許家,其他兩成則是跟許家有交情的親戚故舊,若是許家不在徐家榨油了,就靠那兩成的零敲碎打,徐家可就完了。


  「娘,」徐氏嘴一撇拿著帕子就抽抽答答的哭起來,「我娘家開油坊幾十年了,向來是童叟無欺,才在洛平佔了點薄名,您要是不讓我家做許家的生意,那不是要把徐家往絕路上逼嘛?」


  薛琰雖然不知道這榨油的門道,但這會兒也大概明白了,肯定是許家送去的菜籽棉籽的,出的油越來越少了,少的姜老太太不得不寧願得意親家,也要斷了兩家的交易,她想開口替姜老太太說話,卻被郭氏暗中拉了拉袖子。


  「大嫂快別這麼說,您也說了,自從大哥不在了,您就一直呆在家裡,並不知道外頭的事,不如您把親家嫂子請過來仔細問一問,有道是有賬不怕算,」郭家雖然不是生意人家,但手裡也是有生意的,郭氏這些年又管著許家的內務,每年也是上千兩銀子的出入,能想不明白這裡頭的貓膩兒嗎?


  徐氏還用把娘家嫂子叫來問?


  這油越出越少,不過是娘家看著許家這些年生意越來越大,覺得許家不會在這些肉沫兒上跟自家計較,而且這裡頭也有徐氏的手腳,每年她娘家可是要把多出來的利潤都提出兩成來給徐氏送來當打牌錢的。


  不過這些事徐氏自然不會叫郭氏知道,她恨恨的瞪了郭氏一眼,「弟妹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有賬不怕算?合著你這是要跟我們徐家算賬了?我告訴你,這許家將來可是我們靜安的,還輪不著你來跟我算賬!」


  「啪!」


  姜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說呢,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從我姜銀鳳手裡摳肉吃,原來是覺得這許家已經不是我姜銀鳳的了?」


  姜老太太嫁給許老太爺的時候,哪有許家?只有一個小貨郎許三喜!

  這許家偌大的家業,是她陪著許三喜一手一腳掙下的!


  許三喜不在了,這些都是她姜銀鳳的!


  徐氏居然敢說這些是她兒子的?這簡直是在捅姜銀鳳的肺管子!

  「怪不得呢,這會兒徐家就開始挖我們許家的牆角了,原來是覺得許家早晚都是靜安的,」姜老太太咯咯冷笑,「老大媳婦,靜安是你生的不錯,可你別忘了,他姓許,不姓徐!」


  張嘴「我家,我娘家」,閉嘴「你們許家」,這徐氏嫁過來二十多年了,居然還覺得自己是徐家的閨女呢,「你既這麼孝順,這樣吧,來人,給大太太收拾收拾,把她送回徐家去吧,她為耀宗守了這麼些年也不容易,她屋裡的體己,就當許家給她的辛苦費了,叫她全帶走!」


  「娘!」


  「娘!」


  徐氏沒想到自己不過隨口發作了郭氏一句,居然要被趕回娘家!這死老太太也太狠了!

  郭氏忙拉了薛琰跪下來,「娘,您消消氣,大嫂不是那個意思,大嫂,還不快給娘賠禮。」


  她一指馬車,「我重坐回去?」


  「噗嗤」,

  薛琰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位老太太真是越來越促狹了,「奶奶,大伯娘也是思子心切,您別怪她,」


  她才不會跟這種棒槌計較呢,姜老太太斜了一眼薛琰,「你剛才說咱家應該買輛汽車?」


  「是啊,我剛才看見街上有人開了,咱們也買一輛,以後奶奶出去查賬坐著大汽車,多氣派啊!」薛琰笑眯眯道。


  「對對對,咱家就得有輛汽車,」


  許靜安正好聽見薛琰的話,「奶奶,現在京都有頭有臉的人家,都買汽車了,樂棠家裡都好幾輛呢,樂棠自己都有一輛!」


  許靜安的心思活起來了,「奶奶,我在京都的寓所離學校挺遠的,也想著買輛汽車開著上學,倒比總坐黃包車方便些。」


  許家要是買車,他這個長子嫡孫怎麼也得要一輛。


  一輛汽車可不便宜,孫女叫買,是嫌自己出門辛苦,叫自己享受呢,孫子倒好,是自己享受,姜老太太冷哼了聲,抬步往院子里走,「我知道了,趕明兒個叫管事去洋行里問問,看看這四個軲轆的鐵盒子得幾文錢?」


  許靜安頓時泄了氣,自己這個奶奶最吝嗇了,從來沒考慮過他這個長子嫡孫的面子,要是叫她知道汽車得上萬大洋,別說給他在京都買,就是洛平她不能同意。


  「奶奶,您不知道京都有多大,我住的地方離匯文大學七八里路呢,黃包車長包一個月都得十個大洋,費錢的很,」


  許靜安努力誇張自己有京都的艱難,如果有一輛汽車,他在交際圈兒的面子就徹底撐起來了。


  姜老太太站在台階上看著不停嘟噥的許靜安,「是嗎?你住的怎麼離學校那麼遠?我當時是怎麼吩咐他們的?叫跟著你去京都的三友過來,我聽聽他是怎麼伺候你的?」


  看著許靜安瞬間失色的臉,薛琰想笑,卻被郭太太瞪了一眼,她忙挺直後背,端莊的扶著姜老太太往院子里走。


  ……


  「姑姑,老太太怎麼能這麼做?以前她可從來沒有攆過我們的,」徐雲俏沒想到姜老太太回來的第一件事,不是等她們過去請安,居然是派人過來叫徐氏把她們送回徐家!


  「我還沒跟表哥說上話呢!」


  因為被姜老太太當眾下了面子,許靜安一到家,便一頭鑽進自己的院子里生悶氣再不肯見人,徐雲俏跟過去也被拒之門外,可要是她今天走了,那這幾天豈不是白等了?

  徐氏被徐雲俏搖的頭疼,三個侄女她哪個也沒相中,但姜老太太一回來就趕人的做法就結結實實的打了她的臉,「你們先等著,我見老太太去。」


  「大太太,老太太正在屋裡頭見三友呢,要不您先等一會兒?」見徐氏過來,正院的管事媽媽李氏上前一步,擋在她的面前。


  這死老太婆,恨不得把銀子都串在她的肋巴骨上,連親孫子都查的這麼緊,「李媽媽,我就是想來給老太太請個安,再問一問,我那三個侄女做錯了什麼,惹了老太太不待見?她們難得過來陪我幾天。」


  李媽媽福了福身,「瞧大太太說的,三位小姐哪會兒招老太太不喜歡啊,老太太的意思是,如今大少爺年紀也不小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成天跟親家小姐混在一處,將來說親的時候容易落人口舌不是?何況咱們府上如今住著位貴客呢,也不方便不是?」


  徐氏被李媽媽堵的啞口無言,就聽李媽媽又道,「大太太,老太太這會兒心情可不怎麼好,您不如先把三位親家小姐送回去吧,」剛才屋裡摔茶碗的聲音她們可是聽的真真兒的。


  誰不知道姜老太太是苦日子裡熬出來的最愛惜物力?


  這都摔東西了,徐氏臉色一白,想到她一回家就叫許三友來見,也顧不得再計較這些有的沒的了,「我知道了,你安排車把雲俏她們送走吧,」


  說完頭也不回的就往許靜安的院子里跑。


  「靜安,靜安啊,」徐氏闖進許靜安的院子的時候,許靜安正沖著顧樂棠發牢騷呢,不就是一輛汽車嘛,也推三阻四的,許家差這點銀洋?

  顧樂棠看到徐氏過來,鬆了口氣,「伯母來了,剛好我有件事想說呢,」


  顧樂棠快被許靜安給煩死了,「我腿傷著跟你擠在一處也不方便,不如我找間飯店搬過去算了。」


  搬到飯店裡?

  他多辛苦才結交上顧樂棠,把他給哄到洛平來的,「那怎麼成?我還想跟樂棠賢弟抵足夜話呢!不成不成。」


  徐氏張口結舌的看著顧樂棠,「就是啊,顧公子怎麼住的好好的要走?」


  她看著顧樂棠的腿,「是不是我家靜昭沒把你的腿傷給治好?我也說嘛,那丫頭才多大,哪會兒治病?我這就叫人請大夫去!」


  「許大小姐的醫術挺好的,我已經沒事了,」面對徐氏,顧樂棠只剩撫額了,「要不這樣吧,我搬到貴府的客房住吧,我的腿還得幾天才能拆線呢,一個人也方便些。」


  這個徐大太太恨不得粘到兒子身上,他跟許靜安住一起,實在不方便。


  聽顧樂棠說到許靜昭,許靜安恍然大悟,「對對對,我們家裡空院子多著呢,娘,您去給樂棠重新安排住處,」


  他沖徐氏眨眨眼,暗示徐氏給顧樂棠安排一個離許靜昭最近的院子。


  徐氏滿心想的都是三友在姜老太太那裡呢,哪能領會許靜安的意思?「家裡的事都是你二嬸兒管著的,」


  她轉頭沖跟她過來的丫鬟道,「去跟二太太說一聲,叫她給顧少爺重新安排住處,撿最好的院子預備!」


  最好的院子,許家除了幾個主子,最好的客院長風齋都快到大門口了,顧樂棠住在那裡,一年也遇不到許靜昭一回,許靜安沒好氣的看了徐氏一眼,輕咳一聲,「那個,樂棠是我請來的貴客,就不勞二嬸兒安排了,這樣吧,樂棠就住在松竹軒吧,那景緻好,也涼快,離我的院子也近,」


  最重要的是,跟女眷們住的內院只有一牆之隔。


  顧樂棠只想趕快搬出去,最好他的腿好了,立馬搬出許家,「住哪兒都成,麻煩這位姑娘帶我到松竹軒去。」


  「娘您先叫人去把松竹軒準備出來,樂棠你傷沒好呢,先在我這兒歇一會兒,等那邊鋪排好了再過去,」


  許靜安輕輕的推了徐氏一下,「娘……」


  「好,我這就去,靜安啊,娘一會兒再來,娘真的有重要的事跟你說,老太太把三友叫過去了,聽說裡頭正生氣呢!」


  別人不知道,徐氏太清楚姜老太太的脾氣了,她更清楚兒子這兩年在京都的花銷,不說公中出的,就是她一年最少也得貼進去幾千大洋,這要是三友跟老太太胡說什麼,那可就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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