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第 1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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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太太被姜老太太說的啞口無言, 「娘說的也是,我原想著就算是不分家,王太太到底不是正經婆婆,」她最動心的就是蔡幼文沒有兄弟這一條了。
「要是正經婆婆咱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姜老太太白了郭氏一眼,這個兒媳婦能幹是能幹,就是心太善, 從來不把人往壞里想。
也不想想,徐氏這個大嫂什麼時候待見過她們二房?
這怎麼就忽然跑來給許靜昭做起媒來?而且還連蒙帶騙的?「你沒聽她們說, 蔡家老三在西北軍?恐怕是看上咱們跟馬家的關係,還有靜昭的嫁妝了!」
只要對自己女兒好,郭太太不怕舍嫁妝, 至於關係,拉拔親家也不是不可以,但也如姜老太太所說,為了這些目的就說瞎話騙人,那就真的要不得了。
「行了,這事兒到此為止,我承當過靜昭帶她去莊子里玩, 如今我這腿沒事了,咱們收拾收拾後天就走,」姜老太太拍板道。
這也是薛琰剛才跟姜老太太嘀咕的。
就看後來蔡家從許家得了那麼多好處, 薛琰也不認為蔡家跟徐申氏會就此罷休, 反正姜老太太已經發話這事不行了, 自己再過一個月又要回汴城了,還是先躲躲風頭再說,省得被人給糾纏了。
她印象里,她的爺爺可不是一個怎麼講理的人。
薛琰念叨去莊子上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姜老太太的腿日漸好轉的時候,郭太太已經派人往莊子裡布置準備了。
因此後天出發,也並不覺得緊張。
見郭太太想留下來,薛琰直接不幹了,她得把郭太太也帶走才行,祖孫三個里,立場最不堅定的就是郭太太了,萬一叫人忽悠了,說出什麼話叫人抓了把柄就壞了,「娘,您可也得跟著去,不然奶奶年紀大了,我又什麼都不懂,到了莊子上,誰來照顧我們啊?」
「可家裡,」郭太太也考慮過這件事,但又想著姜老太太身邊有得力的婆子,自己再把管事的派過去,也盡夠了,「家裡也不能沒人照顧啊?而且您娘的六十大壽馬上要到了,也這得準備起來。」
她這個管家太太怎麼能離開?
「娘,家裡不還有大伯娘的嗎?您還怕她管不了個家啊?」薛琰不幹了,就算是保姆,也有休假的權力,郭太太可真是全年無休了。
徐氏?就她?她還真管不了這個家!
但姜老太太又不想拂了孫女的孝心,「是啊,你也來吧,這麼些年守在咱們這個宅門裡,難道一起出來走走,至於我做壽的事,年年都做,都是老章程了,大不了咱們少呆些日子。」
郭太太鼻子一酸,輕輕的哎了一聲,「那我把賬本交給大嫂。」
「咱們只出去個十來天,還用交賬本?您把該安排的安排好,不夠的就叫管事去咱們的鋪子里取,將來您回來了跟各鋪子銷賬不就行了?」薛琰看出來了,不管是郭太太還是姜老太太,對徐氏都不放心。
姜老太太呵呵一笑,「靜昭說的沒錯,咱們就給你大嫂烙著大餅掛在她脖子里,她就張張嘴,還能把她給餓死了?再說水泉莊子離城裡也就三十來里路,又不遠,真有什麼事,騎馬半天都到了。」
婆婆這麼安排了,郭太太也無話,應了一聲飯也不吃了,就要起身去準備。
薛琰哪兒捨得郭太太不吃飯啊,硬拉著郭太太把晚飯吃完,見姜老太太累了,才一起辭了出來。
「娘,你別擔心管家的事,這麼些年了,人都是您用熟的,咱們能出去個十天半月已經頂天了,大伯娘還能在家裡折騰出花兒來?」
現在她知道了原來奶奶許靜昭之所以嫁到蔡家,這裡頭還有徐氏的作用,薛琰就忍不住想折騰折騰徐氏給奶奶出出氣。
這次她們出門徐氏要是在家裡作妖,整好叫姜老太太再收拾她一回!
「以前你大伯娘也管過事的,後來你奶奶發了脾氣,不許她再沾手家務,」郭太太不好跟女兒說徐氏的壞話,含糊道。
當初徐氏管家,一個月從外賬房支了幾百兩銀子,可底下人還個個怨聲載道,連月錢都沒有拿到手。
告到老太太那裡去之後,才發現許家不但管著自家的吃喝,連徐家一大家子的吃喝都是掛著許家的賬,這還不算,徐氏這個膽大包天的,還壓著內賬房的銀子,學人放高利貸!
姜老太太是苦出身,幼時看多了因為欠下高利貸妻離子散的事,最見不得這個,當時要不是許靜安年紀小離不得娘,真的會將徐氏給遣回娘家!
從那之後,徐氏便再沒有沾手過家務了。
郭太太不說,不等於薛琰猜不出來,就前兩天榨油坊的事來看,這徐氏當初犯的事肯定跟錢出脫不了關係了,郭太太不放心的她,估計也是這個原因。
「咱們出去的時間不長,該備的您都備足了,各自都安排好,大不了再給大伯娘送上二十大洋當零花,她還能做什麼?總不能把許家背跑了送給她娘家吧?」
薛琰嘻嘻一笑,「真不成就把她也帶了去。」
以後留在水泉不帶回來才完美呢!
……
薛琰百無聊賴的坐在馬車裡,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扒著窗戶看景緻了,從出了洛平城,她滿腔好奇心就蕩然無存了。
坑坑窪窪的的土路,在兩邊玉米地的簇擁下真是細如羊腸,小小的村落里多是玉米秸圍牆土坯房,她們的馬車穿過時,村民們便會跑到路邊,沖許家的馬車作揖行禮。
「奶奶,他們這是做什麼?」薛琰看著衣衫襤褸的農人,心裡頗為不忍,「咱們要不要給他們些乾糧?」
她不是聖母,但看到這樣荒涼的景象,還是忍不住想幫上一把。
郭太太沖薛琰擺擺手,「剛才給咱們行禮的是咱們在白庄兒的佃戶,這些人是李大戶的佃戶,不一樣的,」
她跟著嘆口氣,「如今還是好年景兒呢,唉!」
姜老太太看了郭太太母女一眼,「不餓死人的就是好年景兒啊,咱們洛平水土好,只要財主們手鬆一點,佃戶們還能吃上幾頓飽飯,你們是沒有見過逃荒的。」
郭太太哪會兒沒見過,前幾年鬧改元,平南省也亂過一陣子,「唉,百姓的日子都不好過啊,娘,您下月就要過六十整壽了,不如今年咱們給您添壽的日子再延幾天?」
這洛平城中的大戶人家,若是家中有老人過壽,或者是家中添了新丁,往往會在門前施粥舍飯,不論貧富,只要過來說幾句吉祥話,就可以領到白面饃饃,若是碰見大喜事,或者豪富的人家,分到碗肉菜都是有可能的。
像許家這樣人丁單薄,跟族裡又沒什麼來往的,除了設宴宴請親朋故舊,大頭就是在東西大街「添壽」了!
「奶奶,我有一個提議,您要不要聽一聽?」薛琰這一路骨頭都快散架了,她搖著手裡的扇子,「咱們今年換個添壽的方法怎麼樣?」
這小丫頭,主意真是越來越多了,姜老太太笑問,「你有什麼好法子?」
「我聽人說但凡積善人家,大功德便是修橋鋪路了,說實在的,洛平城裡有貧民,可再貧也是有限的,而城外這些真正窮困的百姓,為著一個饅頭一碗肉跑到城裡去,還得先籌入城的稅錢,」
而且對窮人來說,偶爾一頓白面一碗葷腥,也只是打個牙祭,並不能真正的改善生活,「所以孫女覺得咱們倒不如把這些買面買肉的錢拿出來修條路呢!」
「修路?那動靜可就大了,」而且這花銷也只大不小,姜老太太有些猶豫。
「就是因為動靜大,更費人力物力,所以才是大功德,奶奶,娘,你們想想,咱們給好吃的,人家不過是過過嘴癮,說上幾句吉利話,過幾天也都煙消雲散了,可如果咱們給鄉民們修條路,以後只要走在平整的大路上,誰不誇咱們許家一句?」
見姜老太太跟郭太太都聽住了,薛琰又道,「咱們可以把修路放在秋收種過麥子農閑之後,這樣還能給咱們莊子里的佃戶跟長工們找點活兒干,讓他們掙點零花錢,」這樣日子也能好過一些。
「還有,奶奶您看這條路,咱們這樣的馬車都恨不得把骨頭晃散腦袋晃暈了,咱們許家運糧運貨的車走著得多費勁啊,」薛琰眼睛亮亮的,咱們把路修了,其實最大的方便是許家不是?
她撫掌道,「然後咱們再在路口修個亭子,給奶奶立碑立傳,叫過往的行人都知道,洛平城有個姜老太太,不但陪著許老爺子赤手空拳掙下一大份家業,還心懷百姓,一心為鄉民做好事!」
應該是了,這可是男女授受不親的時代,別看顧樂棠一身兒西服穿著,思想估計還在大清呢,「真的害羞了?放心,我對你沒興趣,更不會佔你便宜,」
嚇唬一下可以,但占病人便宜的事情薛琰是絕對不會做的。
原來是摸自己發沒發燒,顧樂棠有些尷尬的坐下來,「你看不出來么?」
「看不出來!」
薛琰沒好氣的瞪了一眼死鴨子嘴硬的顧樂棠,迅速幫他把敷料貼好,「行了,我走了,你休息吧。」
「呃,那個,」顧樂棠撓撓頭,「謝謝你。」
還知道說謝謝,薛琰沖他點了點頭,徑直出了客院。
回到自己房間關好房門,薛琰就閃身回了空間,她的藥品可以無限量,但器械用過之後卻是要消毒的,萬幸當年這些事情都是婦科診室自己動手的,奶奶的靜室里還留著她用的高壓消毒鍋。
薛琰新用過的器械消毒打包,放進高壓消毒鍋里插好電,順手打開寫字檯上的燈,拿起奶奶留下的筆記本看了起來……
……
顧樂棠換過了葯,薛琰也一再保證他那傷根本沒大礙,上戰場都成,姜老太太便安排著一家子回洛平了。
才來沒幾天就要走,薛琰也有些遺憾,這會兒可是洛平是熱的時候,城裡哪有莊子上涼快?
尤其是青桃她們這些下人,主子們在家裡還可以用冰,她們做為丫鬟,哪有這個福氣?在莊子上就不同了,晚上夜風一來,隨時都能被吹個透芯涼,睡覺別提多愜意了。
「小姐要是不跟老太太說修路就好了,我覺得這路就挺好的,幾百年不都是這麼走的嗎?我聽莊子里的人說了,修路費錢的很,」
真不如直接施粥舍飯呢,她們這些人不但能多得月錢,吃的也好。
每當家裡主子們的壽日,青桃都會捎信叫家裡人早早過來,她會事先從廚上把舍的東西順出來一些,叫弟弟帶回家,能吃上好幾頓呢!
薛琰懶得跟青桃講那些大道理,許家的錢是許家人的,跟青桃沒什麼關係,給了她得,不給也沒有她置喙的餘地。
她挑簾看看窗外,顧樂棠傷口沒拆線呢自然得坐車,許靜安也沒有之前活躍了,老實的陪顧樂棠坐在車裡,也不像來的時候,騎著自行車了。
顧樂棠歪在馬車裡看書,其實這一路顛簸不停,他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但依然堅持舉著手裡的《蝶戀花傳》,也不過是為了不接許請安的話茬,這人真是太啰嗦了,光他那個妹子,恨不得一天在自己跟前念叨十幾遍。
許靜安想幹什麼顧樂棠也不是猜不出來,這一套他見的多了,這次要不是為了躲避嫂子給自己推銷她娘家表妹,他也不會千里迢迢跑到洛平來,結果還被人在腿上縫了兩針!
許靜安說了半天,發現顧樂棠居然歪在靠墊上睡著了,心裡暗罵真是個紈絝,他挑開車簾探頭看了看前頭的馬車,又暗罵許靜昭不知好歹沒有眼色,這麼好一個男人,都不知道抓機會。
罵完這個又罵了那個,許靜安心裡舒服了,也不再說話,學著顧樂棠的樣子,睡覺去了。
……
徐氏已經收到了顧家公子去水泉的路上摔傷了腿的消息,她又氣又怕,當時就跑到佛堂里給菩薩上了柱香,祈求她保佑兒子不要被遷怒了,她可是親眼看見張道尹派人來接顧樂棠去他府上小住的,要不是兒子機靈提出帶顧樂棠去鄉下莊子上,恐怕這寶貝兒都會叫人搶了去!
此刻她心如油煎的站在大門口,不停的往街口探頭,「怎麼還不到?」
「就是啊,姑姑,這都幾點了,表哥他們怎麼還不到家?」
徐雲俏隨著徐氏的節奏不住的往街口伸頭,嘴也不停,「姑姑您也是的,也不留表哥在家裡多呆兩天,表哥都回來這麼久了,我也沒有見著他一面兒,表哥可是跟我最親了,我都想他了,也不知道他想我沒?」
徐家二小姐徐雲嬌有些聽不下去,「雲俏,你多大了?還這麼口沒遮攔的?」
徐雲俏不屑的白了二姐一眼,裝什麼裝啊,誰不知道徐家四位小姐,老二徐雲嬌長的最丑,所以才成天端著架子管東管西的,卻不知道她越是這樣,表哥越討厭她。
徐雲嬌知道妹妹看不起自己,但她想的更多的是徐家的臉面,不得不放低聲音悄悄勸徐雲俏,「這是大路上呢,叫人聽了去該怎麼想?」
怎麼想?她才不怕外人想呢!誰不知道她徐家三小姐是要嫁到許家當大少奶奶的?
徐雲俏剛想再懟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徐雲嬌兩句,就聽徐雲瑤大聲道,「表哥,表哥來了,」
她忙抬眼望去,遠遠就看見許家的馬車拐進街口,立馬跳了起來,「那是許家的馬車!」
徐氏也看見了,她連忙理了理衣衫,滿臉是笑的看向緩緩停下的馬車,沒等她開口,兩個侄女已經撲向第二輛馬車了,「表哥……」
薛琰正準備下車呢,忽然就聽外頭兩聲嬌滴滴的「表哥」,車簾就被人一把掀開了,「怎麼是你?」
徐雲俏臉的上笑瞬時凝固了,「你怎麼在這兒?」真是晦氣,這許靜昭的馬車居然在表哥的前頭。
薛琰冷冷一笑,「我怎麼不能在這兒?這可是許家的馬車!徐三小姐!」
「那我表哥呢?」徐雲瑤從小就愛跟著徐雲俏跑,徐雲俏覺得好的,她也覺得是個寶,所以小小年紀也跟著徐雲俏把許靜安當寶貝,「這車不應該是我表哥坐的?」
「應不應該不是你們說了算的,」敢情在徐家人眼裡,除了姜老太太,就是許靜安了,「你們的表哥在後頭那輛車上呢,快去吧,」
她不懷好意的往後頭望了一眼,「大伯娘已經過去了。」
許家貨郎起家,沒什麼底蘊可談,但做人起碼的禮數得有吧?
姜老太太這個婆婆在頭一輛車上,徐氏居然已經跑到後頭的馬車上找兒子去了,也夠奇葩,薛琰理了理裙子,走到姜老太太馬車前,「奶奶,您小心點兒,我扶您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