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室裏的無聊時光
李文知守在急診室外的走廊雙目視線垂地,卻還是自作主張地給傅珊珊先報了一聲平安。
至少人沒走丟,李文知如是想著。
哪怕時隔幾個月,隻要想起那段紐約街頭的奇遇,李文知依然心有餘悸。
可現在人躺在急診室裏昏迷不醒,李文知的心情顯然並未好到哪裏去。
顧文曦躊躇再三,還是將電話撥向了李文知這裏。
“還好,隻是高燒有些反複,人還沒完全清醒。醫生用藥了,待會估計就會有反應。急性支氣管肺炎,倒也不算是大事情,休養幾天便好了,你別太擔心。”李文知直接挑明宣告梅瑰的病情。
“學長,謝謝你,剛珊姐都跟我說了,幸好有你幫襯著一起。”
顧文曦此刻的內心世界十分複雜,一方麵確實是對李文知的所言所行表示感激,另一方麵又實在是無法不畏懼李文知的善心。
“大家都是校友,平日裏也不是不認識的關係,你們倆確實不必回回對我如此客氣。哪怕換作其他人,今天我也是會這麽做的,你不必顧慮。”李文知索性挑明話題。
“學長……我不是那個意思~”顧文曦極力掩飾被揭穿後自己慌亂的情緒。
“不重要,沒關係,對我來說,結果無異。”李文知隔著電話笑了起來,“行了文曦,時差畢竟還是有的,既然梅瑰已安全抵達醫院就診,你也就可以安心休息了。等她醒過來,自然會第一時間和你聯係。”
“好,虛頭八腦的話我就不說了,以後有用得上文曦的地方,學長您盡管提。”顧文曦鄭重承諾道。
“噢?看來我這趟閑事做得倒是極具性價比,那就先謝謝你了。”李文知笑著回應,仿佛自己當真討了個大便宜。
“一言為定。”顧文曦表情認真,懇切無比。
兩人之間除了道謝,確實也沒什麽共同話題,病人躺在裏麵,總不好聊學習,所以一方有意結束對話,另一方便欣然接受,順坡嗞溜滑了下去。
梅瑰是淩晨三點結束昏迷,完全蘇醒的。
看著坐靠在塑料折疊椅上閉目休息的李文知,梅瑰心中愧疚不已。
她知曉李文知承載了何種量級的學習壓力,因此每回因為自己擾亂對方的作息,梅瑰都會自責得過意不去。
身材修長的李文知就這麽蜷縮地靠在塑料折疊椅子裏,他那雙逆天大長腿正無處安放,隻得收斂得緊緊貼在一起。
紳士李文知連睡著了都在替他人考慮,恐怕他是擔心自己的腿隨意敞開伸展出來,會絆傷過路的人。
是啊,他連喜歡一個人,都會替對方考慮。
傅珊珊口中這麽好的李文知,居然會傾慕自己,梅瑰至今依然覺得不可思議,盡管自己僅僅是把對方視為榜樣,而非普通異性。
梅瑰試著坐起身靠在床頭繼續望著不遠處地李文知,生怕驚擾他的睡意。
梅瑰從床頭拿起自己的外套,百般小心,才終於緩緩走近。
李文知的睡臉居然也能如此斯文帥氣,梅瑰試圖在他的嘴角探尋口水的蹤跡,甚至屏住呼吸稍稍靠近聆聽他的呼吸。
人家既不流口水,口腔裏也不打鳴,睡相也美好的很。
意識到自己的幼稚無禮,梅瑰才趕緊退後幾步,把外套稍稍抖弄了兩下,躡手躡腳替對方蓋上去。
李文知哪裏能在這種環境下真正熟睡過去……頭部也沒有地方支撐,雙腿也不知該如何安放,也就唯有一雙手臂,交叉疊放在腹部暫時保管一下而已。
李文知又怎麽會沒感覺到來自某人的關心,倒也真是不想瞞騙她,可實在是沒有合適的契機提醒——本人實屬假寐,並未睡去。
也罷,就隨她,李文知倒是演得盡心盡力,因此梅瑰絲毫未覺察到任何不對勁。
一直到梅瑰的腳步聲徹底絕音於耳邊,李文知才逐漸“蘇醒”。
看著他輕輕側過身,反複調整姿勢的樣子,梅瑰便知道他要“醒”。
“對不起學長,是我把你吵醒了吧?”梅瑰內疚地低下頭輕聲說。
李文知沒想到這種小事對方也要鄭重致歉,又好笑又好氣,但也繼續賣力演出,先是舒展了一下四肢,搖擺了兩下腦袋,才開口說了一句:“沒,我是自己醒的,椅子到底沒有床鋪舒服。”
“嗯,確實,學長~”梅瑰還沒開口,李文知便猜到幾分她接下來的台詞,趕緊把話匣子接回去打斷她的感謝詞。
“快別說了,謝謝聽多了也會頭暈的。”李文知笑著打趣道。
“作為當事人,我肯定得表示感謝啊~”梅瑰有些不解,為何李文知如此抗拒自己的謝意。
“文曦給我打過電話了,珊珊也感謝過我了,同一件事情,犯不著這麽多人排隊輪番感謝我吧,嗬嗬~”李文知露出鬆弛的笑容。
“文曦給你打電話了?”梅瑰有些詫異,繼而開始搜尋手機的蹤跡。
“你的手機沒電了,我剛給你放醫生值班室裏充電,等會兒,我去拿給你。”李文知麻利地起身正欲去取。
“我自己過去拿就行了,學長,你告訴我在哪兒就成。”梅瑰哪裏好意思繼續勞煩人家。
“沒事,正好我也想活動活動筋骨,好不容易退燒了,你就好好休息讓我去拿吧。”李文知不再給梅瑰商量的餘地,快速挪步朝著門外走去。
不知是腿長,還是速度快,沒多久李文知便折返回來。
“喏,先查看一下未接電話吧,文曦是知情了,就怕你家人不知情然後也聯係不到你,那就麻煩了。”李文知善意提醒道。
梅瑰點點頭,翻開未接電話清單,隻可惜楊雯他們一個電話都沒舍得給她打……
還真是親爹親媽,梅瑰心想。
但這樣也好,畢竟兩個老頭老太太知道了也無濟於事,除了隔海相望幹著急,啥也做不了。
接下來,梅瑰自然看到了通話清單裏無數個鮮紅的顧文曦字樣,但礙於李文知在場,她選擇了微信回複。
顧文曦好似蹲守在手機旁,秒回了她的信息。你來我往傳送了幾輪消息,兩人這才安下心來,計劃稍後直接通話。
梅瑰將手機擺放在床頭櫃上:“學長,醫生有說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嗎?”
“你現在覺得怎麽樣?”李文知悉心詢問道。
“除了疲憊,沒什麽異樣的感覺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回宿舍休息,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實在是太令人恐懼了……”梅瑰說。
“明天再出院吧,今晚觀察一□□溫動向,也不急這十幾個小時了。”李文知笑著勸慰了梅瑰幾句。
梅瑰自然是不願留在醫院過夜,但李文知說的也不無道理,終究還是留下繼續觀察了。
無論梅瑰如何慫恿,李文知鐵了心今晚伴隨在她身旁:“我知道,我是男的,諸事不便,可嚴飛也是男的啊~你們室友你又不想勞煩人家,那就讓我留下吧。我在剛才那張椅子上湊合一下就行了,如果今晚體溫沒有反複,明天一大早我就送你回宿舍,行嗎?”李文知溫柔地勸誡,梅瑰還是理解並吸收了。
就這樣,兩個人在醫院急診室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直到困意襲來,兩人才終於各自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