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判官的過去
chapter48
「阿雪……」
判官充滿怨恨的話語讓大天狗感到了一絲不安。他情不自禁地皺起了眉頭, 收斂了面上嬉笑的神情。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判官嘴角緊緊抿起，垂落在身側的拳頭捏的嘎吱作響, 他扭頭瞥了大天狗一眼，沉默了一會兒，才重新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重新開口。
「我千辛萬苦為他取來了他想要的東西，但他最終卻是眼睜睜地看著我被那些人毫無抵抗能力地殺死。」
「哇, 這個……」
「還不止這些，」判官繼續道, 「直到我被閻魔大人收留, 擔任了司長生死簿的職位后, 我才知道了，我的那些師兄弟……」
「這不是當初向我保證的嗎？」
無相雪見的聲音突然插入了判官與大天狗的談話之中, 偷偷摸摸竊竊私語的兩人被英靈冷不丁地嚇了一跳, 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不對，隔音咒怎麼……」
判官後知後覺地喊道：「我剛剛明明……」
「我在這裡你還敢設隔音咒？」
閻魔飄在雲朵上, 朝著自己的下屬冷哼一聲：「你對他也積怨已久了吧，不妨趁著這個機會把話攤開來說明了, 省的整天苦大仇深地想要報仇。都是前塵盡棄的妖怪了, 還心心念念著生前的事情……」
「閻魔大人？我並沒有……」
「都給我冷靜一點。」
閻魔沒有理會判官的解釋，她自顧自地從雲朵中掏出了一桿長煙，半眯著眼睛吸了一口。吞雲吐霧間, 周圍八岐大蛇的霧氣被盡數驅散, 為在場的幾人開闢出了一片比較清靜的談話空間。
「你也說些什麼啊。」
「……我沒什麼好說的。」
閻魔的煙葉有鎮定人心的作用, 但儘管如此，無相雪見依舊能感受到判官落在自己身上那飽含著灼然恨意的目光。
「當初將我強行留下來的人不是你嗎？說為了實現願望可以付出一切的人不也是你嗎？」
無相雪見道：「我浪費時間陪了你十年，幫你重新回到了你們門派的核心地位，你向我許下的願望我都幫你實現了……」
說到這裡，無相雪見不禁揚起了一個嘲諷的笑容。
.
若干年前……
「從者caster順應您的召喚而來，請問您就是我的……嗯？」
無相甫一睜開雙眼，就感到了周圍環境的詭異，他四處打量了一番自己所處的地方，最終將目光凝聚到了跌坐在召喚陣前的少年身上。
「這個畫風可是超級不一樣啊。」
英靈略有些詫異地瞪大了雙眼：「聽得懂我說的話嗎？你應該是我的master ……不，應該就是你召喚出了我吧？」
「是的……」
那個蓬頭垢面的少年亦是一臉詫異。他看著眼前打扮得體、面容姣好的英靈，呆愣了許久，才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你好，我是……」
「自我介紹就不用了。」
無相打斷了對方的話，隨即掏出自己的平板查看了一下自己現在所處的年代。
「唐朝啊，這和以色列差的也太多了，不論是空間還是時間。」
「以、以色列？」
少年眨巴了兩下眸子，喃喃自語了一句。
「嗯。」
無相隨意地應了一句，轉身踏回了召喚陣的中央。
「這裡應該沒有我想要找的東西。打擾了，你請自便。」
「等、等等，等一下！」
眼看著自己好不容易找換的來的人形就要這麼不聞不問的離開，少年立馬手腳並用地從濕冷的地面上爬了起來，用盡了自己此身最快的速度一把捉住了英靈黑色長外套的下擺。
「你別走，求求你、求求你留下來。」
少年跪在地上央求道：「你想要找什麼？如果你可以留下來，我一定傾盡全力幫你找到，只要你實現我的願望……只要你實現我的願望，我就可以有能力……」
還未等少年把他顛三倒四的話說完，無相就一腳踹開了對方。
顧及著對方的種族，英靈用的力道並不重，但那將他召喚的來的少年似乎是好幾天沒吃過一頓飽飯了一樣，不僅體重奇輕，力氣也小的可憐，他被無相隨意一踹，就像個皮球一般咕溜溜地滾出老遠，「乒」地一聲撞在了屋角的柴堆上。
「嗷——！」
少年的腦袋被有稜有角的木頭撞了個正著，隨即便痛苦地哀叫出了聲音來。他手腳並用地想支撐著自己地身體，但卻因為從身體深處傳來的虛弱和無力的緣故，只能徒勞地躺在地面上如同一尾失了水的魚一般滑動四肢。
無相看著眼前卧在柴堆旁徒勞掙扎著的少年，冷哼一聲。
「你能幫我？」
他不屑道：「有這點魔力還是留著讓自己活的久一點吧，以後不要在隨隨便便召喚像我這樣的東西了。」
「不，你是英靈吧？我知道你是英靈，然後我是你的master。」
少年趴在地上，扭動著身體將壓在身下地右手拔出，聲嘶力竭地喊道：「我以令咒的名義命令你……caster，留下來，實現我的願望！」
「什……」
雖然是caster的職介，但是無相的對魔力實在是低得可憐，他還來不及啟動召喚陣回到自己的英靈座，就被少年master的令咒給硬生生地束縛在了這個時代。
「你竟然……啊，是的，你應該有有關於這方面的記憶。」
無相嘗試著想要脫離出這個世界，但最終他還是敗在了契約的力量之下。英靈惱羞成怒地跺了跺腳，站在原地生了會悶氣，才大跨步走到少年的面前，像是拎小雞一般捉著對方的后領，將對方輕而易舉地提了起來。
「混蛋小鬼。」
無相一腳踹倒一旁的柴堆，任由那些不規則的木塊「嘩啦啦」地散落了一地。英靈粗暴地將他的master推倒在木塊上，然後飛起一腳踩在對方無力岔開的雙腿之間。
自稱為caster的從者俯下身，湊近了幾近昏厥的少年。
「給我說，你到底想讓我實現什麼願望，我可沒有那麼多閑下來的時間可以浪費在你身上。」
「咳咳——」
少年乾咳了兩聲，喘著粗氣，疲憊地抬眼看向無相。
「我要重新拿回我的位置。」
他的嘴角緩緩流下一絲血絲：「我要讓搶我位置的人，重新跪倒在我的腳下……不，我要讓他們死！」
一身東方長衫打扮的少年master面露厲色，一雙墨色的眸子之中滿滿的都是灼灼燎燃的怒火與憤怨。他毫不畏懼地仰頭看向比自己強大許多的servant，癱軟在一旁的手猛地緊握。
無相將自己master的神情盡數看在眼中。他直起上半身，抱臂，朝著面色如狼的少年挑起了一邊的眉毛。
英靈居高臨下地端詳了許久對方。
半晌，他才輕輕地自言自語了一句。
「當初真的沒有搞錯嗎？」
「什麼？」
少年喘了幾口氣，冰冷的空氣被他吸進脆弱的肺管，撓著他又控制不住地大聲咳嗽了起來。
無相看著方才還狠的和頭老虎一般的少年在他面前咳得死去活來，沉默良久，才收回了自己踏在對方腿間的腳，重新在地面上站好。
「好吧，具體來說呢？」
無相問他：「你要達到什麼地位，想讓什麼人死？中二發言帥氣是帥氣，但是毫無信息量可言，說了那麼多，我還是不知道你到底想讓我幹什麼。」
「我、我……」
無相聽著少年在喘息之中憋出零星的語句，耐著性子等了好久，才算是理清了對方的境況和他的願望。
少年名叫雪劍，曾是他們宗派的首席大弟子，他本該在成年後順利接過師父的職位、接管整個宗派，但卻因為被看他不順眼的人揭發了他馴養妖物的事情，而被從首席大弟子的位置上給踢了下來。
「這不是你自作自受嗎？」
無相翻弄著他方才偷偷摸來的宗派教義，對著總算把氣息平靜下來的少年嗤笑一聲。
「本來就是你有錯在先，被人發現了，還不願意老實認栽？」
「那可不是妖物。」
少年雪劍斜睨了一下無相：「那是大天狗。」
「大天狗？崇德天皇？」
無相翻書的手一頓，略有詫異地抬眼看向了雪劍。
「你原來那麼有能耐啊。」
「那是誰？不是的。」
雪劍皺皺眉頭，朝著無相一擺手，滿臉不耐：「那是人類怨靈所化的妖怪，力量很強，我本想等他完全長成就收他做自己的侍靈，幫我處理一些明面上見不得人的事情……」
少年說著說著面色就沉了下來，他無疑是地咬著自己的指甲，嘴上含糊不清地碎碎念著些無相聽不懂的話，神色陰鷙，顯然沒有在想些什麼好事情。
無相看著自己的master，略有些疑惑地抖了抖手中的紙張。
眼前的少年性格看起來和自己相差也太大了，當初傳遞記憶的魔術是不是出了問題，他怎麼可能會被這種人給召喚出來？
「妖怪和人沒什麼區別，就像是大天狗那樣的存在一樣，人在死後也是有可能變成妖怪的。既然同出一宗，那為什麼身為人類的我們要把那些妖怪趕盡殺絕？」
雪劍的聲音突然上揚了一些，引得無相微微側目。
「我要改變其他人的想法。」
少年烏亮亮的眸子之中倒映著無相冷漠的臉龐：「眾生平等，這才是正確的。」
「為此……」
雪劍凝視了一會無相，然後猛地收回自己的實現，「唰」地一聲站了起來。
「為此我一定要拿到掌門的位置，獲得足矣統帥一派的權利……至於那些忤逆我的人……」
少年垂下眸子，低低地笑了兩聲。
他偏頭看向坐在柴堆底部的無相，一字一句道：「他們死後就會知道我的決議是多麼正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