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七十年代
唐雨驚了一下,半夜房內出現一個陌生的男子,總是讓人心驚恐懼。
本能的弓腿,半側身、偏頭儼然就是影視作品里弱質少女的楚楚動人感。
張建軍被那如其來的感覺沖的心頭一悸,緊抿著唇再次緊繃身體、挺胸左手背在身後,指尖戳了戳后腰,又捏了捏緊實的肌肉,眉頭緊擰。
不用刻意的誘惑,影視來源於生活,最原始的楚楚可憐原本就源自內心凄楚,容色慘然的少女。
最美的年華不用渲染就是美的,唐雨長得好,在月光下氣質清冷,容顏生動,眼中似有冷火,冰冷的眼神噴著炙熱的火焰,這是歷史的熏陶,時尚的感染,環境的造就,無關與容貌,就美得驚心。
警惕的一驚,隨即看清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龐,唐雨眨眨眼,眼沁濕意,下意識的就想裝可憐。
孤身在異世,對她最好的,給她庇護的人,就只有他一人。
「你怎麼才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唐雨啞著嗓子聲音微沙。
明明她堅強的可以獨自面對整個世界,卻在漆黑寂靜深夜的面對只有一面之緣的男人露出了脆弱。
有求人前,先想示弱;也有孤寂,想有人陪;反正在她驚醒之後,她最先想的就是:如果他說自己不舒服,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就躺在地上了,他會不會內疚!
張建軍沒說話,漆黑的夜晚不足以看清人的神色,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先用手心探探,又用手背測測,就像是陪在生病的孩子身旁,擔憂的家長一樣。
唐雨感受著額頭的男人手掌,被摸的感覺特別的莫名,心裡頭又有些發軟,從來就沒感受到被人關心的感覺,第一次被照顧,還是一個只見她一次面的陌生的男人。
尤其是想到這個男人想娶她,看她第一眼就喜歡她,嘴角微微上揚,心裡有點甜。
被人喜歡的感覺總是讓人歡喜的,尤其是身旁沒有一個親人,沒有任何的依靠,這個時候的溫暖就是黑夜中的一盞明燈,照亮人的眼睛,讓人情不自禁的想朝著光明靠近。
額頭被男人面對面的用腦門頂住,男人的聲音帶上了嚴肅:「你發燒了,溫度很高,又沒有發冷?還有哪裡難受?」
哦,原來她發燒了啊!
唐雨心裡有一種大石落地的感覺,難怪她明明心裡生氣想討厭他,又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他,想任性,想撒嬌,想哭泣,原來是她生病了啊!
「不是有床嗎?你怎麼不睡床,躺在地上?」張建軍的聲音嚴肅緊繃。
還能有什麼原因,當然是她覺得熱,連草席都不想用,扔回到床上,直接就睡地上了,地上涼快啊。
這麼一想,心裡就委屈上了,心悶得難受,唐雨歪著頭看他:「你為什麼不猜,我是因為病的太厲害,走路暈倒在地上的呢?你有沒有覺得我好可憐啊!親媽死了,親爹不管,天大地大,我無處可去,就像是水裡的浮萍沒有根,風吹到哪兒就是哪兒,永遠不知道我下一刻又會在什麼地方。」
唐雨說這話之後,空間有一片刻的死寂,就像是沒有人在呼吸一樣,窒息過後,又是一種說不上來的亂。
腦子亂,心更亂,害怕自己,害怕張建軍,總歸是人還生著病,不敢太過任性,怕惹惱了人,最後還是實話實說:「天氣太熱了,我睡在床上熱的睡不著,地上涼快些。」
唐雨低著腦袋聲音瓮聲瓮氣,不是她不想編,而是小說里當兵的觀察力都特別的敏銳,眼神犀利的不得了,她還是有點自知之明,老老實實的,別給自己找那個沒臉。
「能自己走嗎?我帶你去看醫生?」張建軍的身影黑乎乎的。
說出的話在耳邊暈乎乎的,唐雨幾乎都沒聽清對方在說什麼,身子一軟,眼一黑,意識就消失了。
再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靠在他的懷裡,手上打著點滴,眨巴了一下茫然的眼睛,又再次任由眼皮閉合,聽著自己的呼吸,聽著對方胸腔里的心跳,吸取著對方身體的溫度,雖然她正在吊水中,但真的是很冷。
唐雨慫了,好容易撿來了一條命,差點又丟了。
閉上眼睛的時候,唐雨意識恍恍惚惚了起來,這回倒沒有失去意識,而是意識沉浸到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在一個黑乎乎的地方,四四方方的像是一個屋子,甚至屋子裡還讓她有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很黑、很冷,很害怕。
時光苒苒,彷彿有什麼曾經發生過了似的。
「她還是個孩子!」指責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滿和氣憤。
「我也沒有辦法啊?我真是的儘力了,可我真的沒有辦法去照顧她,我做不到啊!」年輕的聲音帶著哭腔在喊,語氣嬌氣任性。
「做不到?做不到你當初還哭著喊著,不顧家裡的阻止硬是要嫁他幹嘛?你早幹嘛去了!」女人的聲音更加的氣憤了,粗氣和喘氣混雜在一起。
「當初我們全家都反對你嫁給他,你年輕、自身條件不差、家世好,找一個合適的男人過日子,安安穩穩的不好嗎?非要嫁一個死老婆的男人,還拖著一個孩子,你當初選擇嫁人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會做后媽,你是當著你家男人面點了頭的,現在你苛待孩子,被人發現了你怎麼活,你是怎麼當后媽的!?」
「媽,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真的是沒有辦法啊!你不要逼我!」哭泣的聲音朦朦朧朧,好像是一個極為年輕的女子的聲音。
「乖,聽媽的話,好好照顧好那個孩子,不就是一個小姑娘嘛,弄點吃的,弄乾凈點,不難的,總歸是個姑娘,以後大了嫁人也不需要你操什麼心。」勸慰的聲音帶著循循善誘,慢慢的引導。
「不!媽你不懂!」聲音尖銳到了極致:「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一看到那孩子,我就想起那個鄉下女人,她在我夢裡天天都在,她在找我索命,你讓我怎麼面對那的孩子!如果她知道她母親的死,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的!」
唐雨突然覺得冷!很冷!骨頭都冷成了冰渣!
黑暗之中,彷彿又一雙眼睛,每日每夜冷冷的看著她,目光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