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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後的火一直燒進心底, 像是有一隻手在不斷地添著柴。身前卻是如墜冰窟的寒意, 手腳都涼得要凍僵過去。安許莫掙扎了很久才捉住一點光,他費儘力氣從冰火交加的深淵中爬上來, 過了好一會,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睜開了眼睛。


  周圍一片灰暗, 天色已晚,屋裡沒有燈,只有不遠處的門縫裡透出一些光來。安許莫發現自己正俯趴著,背上的火燎感已經減退了不少,似乎是被抹了藥包住了。屋外隱隱約約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 安許莫側耳去聽, 一個有些耳熟的男聲道:「等他醒了打電話給我,我找人把他接回去。現在我得走了, 謹沉那邊還有事。」


  安許莫的思緒還有些昏昏沉沉的,一時沒有分辨出這是誰的聲音, 另有一個人在問他今晚回不回家,第一個聲音推脫了兩句, 外面的動靜就突然消失了。


  安許莫撐著床沿坐起身來,背後的傷微微有些發麻, 已經不怎麼疼了。他在床邊摸索到了一雙拖鞋,黑暗中看不清什麼東西,下意識的, 安許莫就朝有光的門邊走去, 然後拉開了半掩的門。


  如果他知道外面的人在做什麼, 一定不會這麼莽撞,只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安許莫驚訝地發現,屋外竟然是一間醫生的辦公室。


  當然,身在醫院這件事其實也沒什麼好驚訝的,最主要的事實是,有兩個人,正站在醫生的辦公室中接吻。


  背對著安許莫的人是辛子麥,他後腦處的發梢微微有些卷翹,所以很好認。和他接吻的居然也是一個男人,那人穿著醫院的白大褂,帶著一副金邊眼鏡,比一米八幾的辛子麥還要高上半頭。


  他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抬眼看過來的目光卻帶著鏡片都掩飾不住的銳利。


  安許莫頓時有些尷尬,他也不敢發出聲音,擔心會驚動背對著自己的辛子麥。朝著看見他的陌生男人做了一個抱歉的手勢之後,安許莫又小心翼翼地退了回去。


  門半敞著,屋外的聲音就很清晰地傳了進來,辛子麥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慌亂:「你搞什麼……」


  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里卻帶著淡淡的笑意:「婚前的任務清單而已,我們總得一項項完成。」


  這個語氣聽起來可比男人剛剛看過來時的眼神溫和了不少,安許莫雖然聽不懂,還是老老實實地坐在床邊等著,他摸了摸自己的後背,果然是被繃帶裹住了。


  「我才不會和你……」辛子麥話說到一半又氣呼呼地吞了回去,他的聲音離遠了一點:「我得走了……哎,剛剛那個隔間的門是打開的嗎,小安醒了?」


  安許莫被嚇了一跳,不過他沒想到的是,那個明明已經看見了他的男人卻道:「沒有,剛剛就是那樣。」


  「是嗎……」辛子麥的聲音還帶著些疑惑,不過他似乎也不想在這多待,只匆匆說了一句「那我走了」就要離開。


  「他醒了之後我打給你。」另一個男人道。


  「麻煩了。」


  關門聲后,室內終於安靜了下來,淺淺的腳步聲傳來,一個男人推開隔間的門,伸手打開了屋內的燈:「你醒了?」


  安許莫這才發現自己睡的地方是一間被隔出的休息室,這裡的空間很小,基本上只放下了一張床和兩把椅子。見他打量屋內的擺設,門口的男人開口道:「非重病患不得佔用床位,你睡得是我的休息室。放心,床單換過了。」


  安許莫其實並沒有別的意思,他抿了抿唇,低聲道:「謝謝您,麻煩了。」


  男人打量了他一遍,語氣緩和了一點:「如果你下次記得不在受傷之後吃海鮮,也算我這次沒白麻煩。」


  安許莫這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感到劇烈的疼痛,他抬頭看向對方:「謝謝……黎醫生,我以後會記住的。」


  白大褂的衣襟上別著一個胸牌,上面印著他的名字——黎秋成。黎秋成上前來查看了一下安許莫背後繃帶的情況,隨即道:「沒什麼大礙,明天把繃帶拆開換次葯,藥膏在外面辦公桌上,三天內傷口不要碰水,忌辣忌葷忌海鮮,養一周就沒事了。」


  安許莫又道了一次謝,從床頭拿起了自己的外套,他找回自己的鞋子穿好,黎秋成已經回到了隔間外的辦公室。拿走藥膏時,黎秋成正在跟剛剛離開的辛子麥打電話,辛子麥讓安許莫去醫院門口等,唐棠會來接他。


  安許莫其實還想問一句周謹沉的事,但他今天已經給對方添了足夠多的麻煩,現在實在不好意思再開口。離開的時候,黎秋成還沒有掛斷電話,他們似乎在聊其它的事,安許莫沒有多留,小心地帶上房門就離開了。


  見到唐棠時已經是十點多了,對方顯然也聽說了今天下午的事,唐棠雖然有不少疑惑,但到底是心疼安許莫,就沒有怎麼多問,只說讓他回去好好休息,事情她會處理。安許莫累得厲害,在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大半路,回到宿舍之後也沒怎麼收拾,倒頭就睡下了。


  之後又過了小半個月,之前那七個練習生果然沒有再出現。安許莫聽唐棠提起過一回,說他們的合約被降到分公司去了,不過他對旁人的事一向不怎麼關心,事情解決之後,又重新過上了每日訓練十幾個小時的日子。


  直到安許莫背後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正在猶豫自己要不要買周謹沉封面限|量版的《明亮》雜誌時,唐棠突然給他的課程請了假,扛著大包小包把他一起拎上了飛機。


  還是頭等艙。


  安許莫一問,果然,《周末有晴天》的錄製要開始了。


  他們要去的地點是三亞,這是《周末有晴天》第二季的錄製現場所在處。安許莫之前已經補過第一季,不過兩季的地點不一樣,環節設置也有變化。再加上這也算是第一次正式面對鏡頭,安許莫心底也難免會有些緊張。


  不過這些緊張,在中途轉機時見到坐在鄰座上的男人後,就都變成了另一個意味。


  ——這也是安許莫第一次在他哥哥面前正式地表現自己。


  周謹沉剛趕完前一個通告,匆匆登機之後把行李一放,戴上眼罩和耳塞就睡了過去,連毛毯都是安許莫和空|姐要來之後輕手輕腳地幫他蓋上的。他們兩個並排坐著,唐棠在後面一排,一路飛了三個多小時,直到廣播里提示即將降落,安許莫才試探著叫了一下他身邊熟睡的男人。


  「前輩,前輩?醒一醒,我們快到了。」


  周謹沉的睡相很沉穩,一路上幾乎沒有任何動靜。安許莫緊張了一路的心已經晃悠悠地降了下來,見周謹沉沒什麼反應,他試探著輕輕推了推周謹沉的手臂,想叫醒對方。


  沒想到對方卻在此時突然伸出手來,用如同箍鉗一般的力度猛地捏住了他的手腕。


  「唔……」


  安許莫疼得一哆嗦,面前的男人已經扯下了自己的眼罩,用完全不像沉睡初醒之人的犀利視線看向了他。


  安許莫忍著疼沒敢出聲,周謹沉盯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似的收回了手。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角,聲音里還帶著未散的倦意和沙啞,再看過來的目光也帶了些不易察覺的懊惱:「你怎麼叫我前輩……弄疼你了么?」


  路映途他們被下放到天翔之後,唐棠也一直在注意他們的動向。這裡畢竟是一點動作都會被放大無數倍的娛樂圈,任何瓜葛都有可能被有心人挖掘出來當成談資。但不知是陳麗的安排,還是之前說過會幫忙解決這件事的周謹沉的吩咐,路映途幾人接下來的遭遇已經讓他們完全無暇再分心鬧事。起碼在這個行業里,他們的確是沒有了翻身的可能。


  除開路映途他們,知道這件事的就只有周謹沉,陳麗,和……韓銘。


  安許莫停頓片刻,隨即道:「事態很嚴重嗎?」


  「那倒不會,」唐棠搖了搖頭,「公關預案早就準備好了,目前形勢都在可控範圍。唯一有點奇怪的就是,這些傳謠的水軍好像和我們預設的不太一樣。」


  安許莫問:「不一樣?」


  唐棠道:「原來我們設想的是你會受到專業能力、節目期間表現的質疑。因為走紅的速度很快,在短時間內會對有重合定位的藝人造成部分衝擊,他們想要打壓你的話,肯定會在讓你成名的《舞林》上做文章,尋找你的黑點。」


  「結果現在,卻有人放出了這個練習生期間的爆料。你之前沒有出道,沒有人關注你,在你出名之後,之前的那些事已經被我們提前處理過了,按理來說,就算有人回頭去挖,也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挖出來。」


  黑料也要有令人信服的部分才能傳播開來,那些謠言雖然誇大其詞,其中有些事件卻是真實發生的,只不過被移花接木,偷換了概念而已。能夠在短時間內放出這種傳言,顯然那主使者已經在很早之前就開始了準備。


  「可你是在舞林才出道的……怎麼會有人在之前就想要算計你呢?」唐棠百思不得其解。


  安許莫抿了下唇:「如果可以,你能不能注意一下今典內部的動靜?」


  「今典?」唐棠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安許莫沒有明說,他只道:「他們了解練習生期間的事,練習生的動態,是公司內部最清楚吧?」


  「……」唐棠皺了皺眉,「好,我會注意的。」


  《舞林高show》的決賽結束后,安許莫迅速受到了三四個同類綜藝節目的邀請、十幾家的廣告代言和數不勝數的採訪邀請。如果不是他簽約了今典,甚至還有團隊上門主動想要包裝他。


  不過也正是因為簽約了今典,安許莫才得將從這些數量繁多的商業活動盡數交給專業團隊來進行挑選。但是沒過幾天,他就收到了一個,比所有商業活動加起來還要珍貴的機會——


  張之維打來電話,問他要不要去參加一部新電影的配角試鏡。


  這部電影是一位大導的新片,正好處在選角階段。張之維和大導合作過,就向對方推薦了安許莫。這可是實打實的大熒幕,如果真的成了 ,成效絕不會比錄製一期《周天》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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