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太子的騷套路
姚白梔覺得苗逸飛有被害妄想症, 嚴昭卻覺得,他真應該早一步弄死苗逸飛。
居然給自己下毒嫁禍於他, 苗逸飛怎麼不手抖一抖直接把自己毒死呢?這個亂臣賊子,他還沒找他報前世之仇,只是盯著而已,他苗逸飛反而來勁了!
好啊, 讓你回京, 別以為你回京了就能改變什麼!
「曹毓去探個病, 跟苗緒倫說, 孤很關心姚相的外甥,讓苗逸飛好了之後,來東宮覲見。」
曹毓第二天就和王家的表兄弟一起去了,他跟苗緒倫傳過太子的話,見了苗逸飛就只隨大流問候, 並不多話,哪知苗逸飛反而在眾人告辭時, 單獨叫住了曹毓, 「曹兄留步。」
曹毓就站定了, 等眾人離開, 才笑問道:「苗兄可是有什麼事要吩咐小弟我?」
他們兩個是拐了幾道彎的表兄弟, 沒有實際上的血緣關係,平時也不在一起玩, 就是點頭之交, 所以也不叫什麼表兄表弟, 就很泛泛的稱一聲兄。不過實際上曹毓確實比苗逸飛小几個月,自稱小弟倒不是客套。
「不敢。曹兄是太子殿下跟前的紅人,逸飛哪敢吩咐你。」苗逸飛把下人都趕出去,似笑非笑的對曹毓說,「只是想請你替我向太子殿下傳一句話。」
曹毓不做聲,沒答應,但也沒直接拒絕。
「苗逸飛賤命一條、死不足惜,所以但凡有人敢傷了我至親至近之人,我必以狠毒十倍的手段報復回去,不管那人有多位高權重。民間有句俗語,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曹毓突然嘻嘻哈哈的笑起來,打斷苗逸飛,道:「苗兄你太有趣了,你還是賤命一條?令尊現做著正三品工部侍郎,侍郎家的公子自稱賤命,可叫那些真正的賤命怎麼活?再說你哪裡是光腳的?你腳上還穿著皁皮靴呢!」
苗逸飛被他打斷慷慨陳詞,卻不生氣,只冷笑一聲,回道:「那得看跟誰比。」
「跟誰比,你也不是賤命,別開這種玩笑了。」曹毓站起身來,「你若是有話要奏稟殿下,不妨改日去東宮覲見,正好殿下也想見見你。我就不傳這個話了,告辭。」
他說是不傳話,等見了嚴昭,還是源源本本把苗逸飛的表情神態語氣都學了一遍,最後納罕說:「這小子不會是失心瘋了吧?怎麼凈說混話?」
嚴昭冷哼一聲:「什麼失心瘋,他自己就是瘋狗。姚家去人探望了嗎?」
「去了,是姚夫人帶著兩個小表弟去的。」
嚴昭點點頭:「你回去把這話學給令堂,就說你不敢傳報給孤,問她要不要提醒姚家一聲,找張天師給這混蛋驅驅邪。」
曹毓笑著答應,又說:「正好,我舅舅那邊跟姚家說好了,明日陪徐神醫上門給姚家大小姐診病,我攛掇著我娘也去看看。」
「去吧。」嚴昭打發走了曹毓,自己出東宮去看三皇子。
三皇子如今已經有大名了,是張天師細細測算后給取的,叫嚴晧,意為命格之中的煞氣已去,可以告訴天下有這麼個孩子了,至於他命格中的煞氣,毫無意外的被「歸功」於廢后吳氏。
嚴晧對此沒有任何反應,嘉泰帝給他賜了這個名字,他就接著,反正也沒什麼人能叫他大名。他因此得以搬去更寬敞的宮室、有更多人伺候起居,還有博學鴻儒來教他念書,與過去的待遇相比,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但十二歲的嚴晧仍舊錶現的平平淡淡、視若等閑。
無論是面對從沒見過的父皇,還是兩次對他的境遇產生巨大影響的張天師,嚴晧都沒表現出任何情緒,他總是依禮拜見、應答,好像過往十二年的遭遇及現在的逆轉,都是理所當然的,他不怨不恨,亦無任何喜悅之處。
嘉泰帝因他這樣,才興起的一點兒親近念頭,立刻煙消雲散。三兒子不像個真孩子,大兒子像別人的兒子,就一個二兒子合他心意,偏偏和那廢后吳氏長得太像,他懶得見,於是皇帝陛下好不容易升起的一點兒父愛,就這麼轉移到了再生幾個上頭。
「大概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要多幾個弟弟妹妹了。」嚴昭滿臉笑容的跟他三弟說。
三皇子嚴晧沒有笑,但面對這個最早對他表示善意、還讓他見了劉太醫最後一面的太子大哥,嚴晧臉上還是有表情的——他皺著一張小臉,問:「父皇就打算把二皇兄晾在一邊了么?」
「不好說。」嚴昭只說了三個字。
「皇兄不想讓二皇兄早早出去就藩么?」嚴晧又問。
嚴昭搖頭:「父皇一共就咱們三個兒子,二皇弟又最得他的心,我再不孝不悌,也不至於如此。」
嚴晧舒展開面部肌肉,看著嚴昭,突然說:「皇兄你只是不想順父皇的意娶姚侍郎的女兒吧?我都聽說了,只要你答應這門婚事,父皇就肯立刻給二皇兄賜婚封王,叫他去封地。」
嚴昭失笑:「你哪裡聽說的?我怎麼沒聽說?」
「魚同說的。」嚴晧看一眼亭子外面侍立的中年內監,「他勸我勸勸皇兄,說這樣對皇兄對我都好,不然改日父皇想起二皇兄的好,放他出來,他一時不敢對皇兄怎樣,卻保不準又要來打我。」
嚴昭這次直接笑出了聲,惹得亭外侍候的內監宮女都看過來,他才收斂笑意,對外面的人揮揮手,示意他們離的再遠些。
「你放心,二皇弟定不敢了。再說你這裡這麼多服侍的內監,若是還叫人衝進來打你,要他們何用?魚同再敢說這話,你就趕他走。」
嚴晧點點頭:「我聽皇兄的。」他自己動手給嚴昭續了茶,然後再次語出驚人,「如此說來,皇兄是怎麼也不肯納姚侍郎的女兒為太子妃了?」
嚴昭點頭說道:「不瞞你說,他們越逼著我選誰,我越不敢選。」
嚴晧一副「我懂了」的樣子,說:「我還以為皇兄是為了姚相的女兒才不肯的。」
嚴昭剛把茶喝進口,聽了這話差點嗆著,不由重新審視起他這位年僅十二歲的皇弟,「這也是魚同說的?」他問。
「不是,是那位陳舍人來傳父皇口諭時,私下跟我說的。他說皇兄……」嚴晧說到這兒停了停,「我說的是他原話,並非……」
「我明白。說吧,陳鰲說了什麼?」
「他說皇兄一心培植自己的勢力,所以費盡心思與姚相結交,想立姚相的女兒做太子妃,但是父皇不會讓您如願的。」嚴晧平鋪直敘的轉述,「他還勸我多親近父皇和二皇兄,但不要摻合到任何朝政事務之中。」
嚴昭挑挑眉:「聽起來,他是一心為三皇弟你著想。」
「無事獻殷勤,多半所謀者重大。」嚴晧仍然蒼白的小臉上充滿與他年齡不符的慎重嚴肅之色,「我管不了旁人,但是皇兄,我實在厭倦透了這宮牆中的一切,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儘快離開這裡,出去看看外面是什麼樣子的。」
嚴昭並不意外,因為嚴晧前世就是這樣的,所以他聽了就嘆氣:「我明白,但是此事,你我都做不得主。」
嚴晧直直盯著嚴昭,說:「我可以等,等到皇兄能做主那一日。」
他琥珀色的眼珠里全是信任仰賴,嚴昭看著他這副神態,更加理解為何前世阿梔對三皇弟格外愛護、照顧,便伸出手拍拍弟弟肩膀,道:「我盡量想辦法,讓你早點出去。對了,你近來身體怎樣?」
也許可以利用一下新進京的徐神醫,不不不,徐神醫是來給阿梔看病的,阿梔的病不能耽擱,還是再等等吧。
嚴昭一心偏著他的阿梔,可惜阿梔不太領情,「又看病?我最近挺好的呀,天這麼熱,也沒有中暑,吃的也香睡的也好,不用看大夫了吧?」她真是再也不想喝苦藥湯子了!
「好不好,你自己說了不算。」姚汝清在這件事上是絕不肯縱容她的,「殿下好容易把這位神醫請進京來,不管怎樣,都得先讓神醫看過再說。」
哪來那麼多神醫……姚白梔腹誹,照她看,原主換季就犯咳症,很可能是慢性肺炎、支氣管炎之類的炎症,這時代又不能做霧化治療、又沒有抗菌葯,僅靠中醫療法,就是很難治好。
但丞相爹這麼說了,她也只能答應下來,等第二天王家的人陪著神醫上門,就又被拉去看醫生。
徐神醫是個瘦瘦小小的老頭兒,很有些其貌不揚,唇邊鬍子都稀稀疏疏的,看起來更像個江湖騙子,但他問起病情來,專業程度卻不亞於姚白梔上次見過的劉太醫。
看完病人,老頭兒就出去了,姚白梔坐在王氏房裡,聽她和雖然也姓王、但已經嫁進了曹家的堂姐說話——說起來有點奇怪,今天這位徐神醫是王家四房長子王統和五房長子王繼陪著來的,這曹王氏一個姑奶奶,是怎麼摻和進來的?
這事不單她奇怪,王氏也摸不著頭腦,直到沒姚白梔的事兒,讓她回房了,堂姐才把曹毓去見苗逸飛時,苗逸飛說的話告訴了王氏。
「我們毓兒聽了這沒頭沒腦的話,嚇了一大跳,也不敢回稟給太子殿下知道,思來想去,親戚一場,也只能告訴我,叫我給你們提個醒了。」
王氏聽完又氣又不安,道了謝把堂姐送走,就迫不及待把姚汝清請進來,將他外甥乾的好事兒說了。
「這孩子,前日我去看,還以為他都好了,怎麼又……」王氏一邊說一邊搖頭,「咱家姑奶奶這是什麼命啊?!」
姚汝清蹙眉想了一會兒,忽然笑道:「也沒什麼,中了毒失了心智,說幾句胡話,也是難免。我聽說青松觀來了個修為高深的道長,請去給逸飛看看吧。」
於是姚白梔這邊剛看著大夫喝起了葯,苗逸飛那邊兒就也迎來一位仙風道骨的道長算八字驅邪,而且很快就為苗公子的流年不利找到了解決方案:娶一個八字好的老婆。
「誰?」姚白梔瞪圓了眼睛,合不上嘴,「姚、姚寧馨?怎麼又是她呀?」這姑娘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呀,這輩子竟然變成一塊哪裡需要哪裡搬的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