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兩人做戲

  得知入宮赴宴的消息后,俞曉曉一番糾結,既想接著鬧脾氣,又想去見嚴丹瑜。


  「你們給我支個招。」她氣鼓鼓道,瞪著一群丫鬟,心裡躁得慌,只覺得渾身不對勁,看誰都不順眼,「說話啊!」


  一群丫鬟唯唯諾諾,惶恐不安。一名機靈點兒的丫鬟小聲道:「郡主與王爺硬來,怕是討不得好,何不如順勢而下,再圖它法?」


  俞曉曉沉吟不語,捏著下巴仔細思量,片刻後點點頭,自語:「說得極是,蘇幼薇便是軟軟磨著,柔柔求著,才讓哥哥昏了頭。」


  有蘇幼薇的言行在前,她照著做便是。


  風輕輕吹著,月盤灑落一地銀輝,映在蘇幼薇的眼裡,為她的雙眼渡上一層迷濛。她著流雲長靴,踏在青石小路上,傳出單調的音符,後走入院里,融入流華瓊色的燭光中。


  僕人抬入木桶,為她備好沐浴水。水汽氤氳,桶里漂著幾片花瓣,丫鬟們擱好換洗的衣,低聲道:「蘇小姐,但有吩咐,請喚奴婢。」


  「我明白。」蘇幼薇頷首,解下綺羅帶,褪下一身衣物,坐入了浴桶里。微燙的水漫過身軀,讓她全身毛孔舒張,雙眼濕霧霧的,白玉般的肌膚里透著一絲粉色。


  在去榻上歇息后,她恍惚想到,俞君泊對她的態度不明。他不苛待她的衣食住行,時常應下她的請求,卻又不願與她和解。


  「總不會當我是豬,養肥了,再宰了我吧?」她咕噥一句,迷迷糊糊翻個身,陷入了美夢裡。


  翌日天亮,柔和的光覆過黑暗,拉開新一日的帷幕,繁花點綴在葉里,鳥兒棲在枝頭,朝晨尚有點清冷,仆婢們正忙活著。


  「蘇幼薇。」俞曉曉推開門,提著裙擺匆匆入裡屋,搖醒榻上睡得正香的少女,「快些起來,我們午時入宮,巳時三刻便得啟程。」


  「郡主。」裡屋門口的丫鬟忙拜道,這小郡主一向風風火火,她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便見人已經入內,「蘇小姐一直起得晚。」


  在被搖晃中,蘇幼薇清醒,揉了揉眼睛,臉上還有點茫然,看起來獃獃的,問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剛到辰時,今日入宮,你總得做些打扮,要早些起。」俞曉曉回答,向丫鬟吩咐道,「她要起了,你們速去準備。」


  支開丫鬟后,俞曉曉一臉嚴肅,問道:「你平日都如何磨著我哥哥的?是軟軟嬌語,還是故作楚楚可憐?」


  蘇幼薇奇道:「你怎好奇這個?我一向是臨場發揮,務求真情實感,注重實效,奈何時運不佳,出道至今,敗多勝少。」


  「不管如何,哥哥總為你昏了頭。」俞曉曉皺眉苦臉,握了握小拳頭,「在入了宮后,你展示給我看,讓我學上幾招。」


  「宮裡耳目眾多,損我顏面。」蘇幼薇拒絕,心裡一陣腹誹。俞君泊會為她昏頭?人家精明著,野心又大,也不知存什麼心思。


  「到時可由不得你。」俞曉曉撇嘴,「因太子之故,皇後娘娘嫌厭你;新入宮的兩位美人曾是你的婢女,屆時必有紛爭;樓月大王子身殘,這事也與你有關,還有安寧公主……」


  她一樁樁數著,瞅了瞅蘇幼薇的臉色,微揚起下巴,得意道:「你總有求著哥哥時。」


  蘇幼薇眼前發黑,苦著臉道:「甭說了,你哥在哪,我先去抱一抱,聯絡下感情。」


  「哥哥將去上朝。」俞曉曉回道,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額頭,「你也不多想想,皇后她們會放過你?竟還能舒心睡大覺。」


  「你說得對,得步步為營。」蘇幼薇直點頭,麻溜地起床,飛快地著衣,簡單地紮上頭髮,「你哥這條大腿,我得儘力抱著。」


  俞曉曉心疑,跟著她去了小廚房,見她在生火燒水,驚訝地問道:「你一個嬌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竟要下廚?」


  「才到辰時,君泊應當未用早膳,我給他下一碗粉,聊表一下心意。」蘇幼薇回道,仔細看了看辣粉單子,「今日的會比昨日好。」


  「原來昨晚那辣粉是你煮的……咳!」俞曉曉被煙嗆了下,皺了皺瓊鼻,離得遠了點。


  辣粉出鍋,香氣瀰漫。蘇幼薇擦了擦汗,笑吟吟道:「我們走,快些,粉不能擱久。」她端著銀盤,上面擺著一碗辣粉,色、香俱全,讓人垂涎欲滴。


  路上,她囑咐道:「曉曉,你記得配合我,先把你哥哄得高興,那什麼事都好說。」


  「就按你那套嘛。」俞曉曉頷首,「裝與作。」


  這二字精髓,她早已領悟。對此,她雖難以理解,奈何她哥喜歡。


  「王爺,郡主與蘇小姐來了。」侍衛稟道。


  人未入屋,便有笑聲先至。俞曉曉一襲盛裝,嬌艷華貴,甜甜地道:「哥哥。」


  蘇幼薇步子緩緩,溫柔地淺笑道:「君泊,我特意早起煮了粉,不辣的,你嘗嘗。」


  「蘇姐姐,」俞曉曉連忙配合,一聲驚嘆,「你對哥哥好體貼哦!」大概是初次做戲,她不大熟練,表情動作全不到位。


  這也太假了!蘇幼薇臉色發青,面上的笑容有點僵硬,打著圓場道:「這幾日多有叨擾,薇薇不勝感激,想盡一點心意而已。」


  俞君泊目光一抬,淡淡道:「蘇小姐,別教壞了曉曉。」他停頓了一息,注視著面前的茶水,「有話直說,又求我幫忙?」


  「哥哥,你怎知道?」俞曉曉奇道。她不懂,每回她哥都明白,知道蘇幼薇在耍心眼,偏偏就吃這一套,真是昏了頭嗎?


  難道她哥喜歡嬌嬌弱弱、裝模作樣之人?

  思及此,她一掐大腿,頓時眼淚汪汪,抽噎著道:「哥哥,我與嚴世子是真心相戀,欲共結連理,哥哥就成全我們吧?」


  「不準。」俞君泊回了兩個字,不容置疑。


  俞曉曉不信邪,當下哭得萬分傷情,一邊搖著他的胳膊,一邊委屈道:「姻緣為我終身大事,哥哥怎能不顧我的心意?父母在世時,向來都順著我的意。」


  「嚴世子不適合你。」俞君泊回道,摸了摸她的腦袋,「你性子嬌慣,他既不解風情,又唯父母之命是從,屆時你會事事順著他。」


  這樣的姻緣太累。以他的本意,是給她尋個外柔內剛的夫君。那人能寵著她,慣著她,必要時又能護著她,不讓她受一點委屈。


  「我不怕!」俞曉曉抽噎道,淚珠兒直流,一臉控訴,「你變心了。你以前萬事依我,如今有了媳婦,就忘了我這個妹妹!」


  俞君泊掃了眼蘇幼薇,回道:「別亂猜。」語畢,他蹙眉,自己下意識去看蘇幼薇作甚?


  「壞人。」俞曉曉咕噥,一抹眼淚,估摸著大概是自己做戲不到位,便朝蘇幼薇使了個眼色:你來!


  這一幕,自然落在俞君泊眼裡,心中略感無奈。小的消停了,大的開始了。


  「君泊。」蘇幼薇淺笑,聲音甜膩勾人,將碗推到他的面前,再飛去幾個媚眼,「特意為你煮的粉,碗中粉千條,心中情萬縷。」


  「是嗎?」俞君泊淡淡道,目光移向別處,「本王記得,昨夜你請樓蘭王子嘗粉。」


  「我在戲他玩呢,」蘇幼薇忙道,「我有你就夠了。你可知道,你一直住在我心裡,便如那雜草,野火燒不盡,只需你一點回應,猶如春日雨露降下,雜草瘋了般的長,直至蔓延我整顆心。」


  俞曉曉豎著兩隻小耳朵,聽著她的話,注意著她的表情,仔細學著。


  俞君泊默了陣,問道:「說吧,目的何在?今日本王心情尚佳,許會答應你。」


  這是同意了?俞曉曉驚訝,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難道真是自己做戲不行,未得蘇幼薇真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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