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人之將死
由於皇上一直防著皇太後霍亂朝綱，各路藩王會趁他昏迷之際鬧事兒，他已經事先做了安排，他信得過的兩位親王以及三位大臣都在，都寸步不離的守在殿外。
事先交了權，宮中防衛也一直在他的心腹肖啟辰的手裏，宮中並沒有再亂下去。非但沒有亂下去抓捕刺客的同時自查也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當中，而後宮的嬪妃們除了皇後和梅琳琅之外基本上誰都見不到他。
宮裏事兒多，今出了這麽大的亂子皇後娘娘很忙，以致於照顧皇上的重任就落到了梅琳琅的肩上。
她無兒無女，與皇位無緣，而這也是兩位親王以及三位大臣同意她照顧皇上最主要的原因之一。當然了，年少情深也占了一部分，隻是考慮到她梅家女的身份多少還是得提防著些。這不，皇上跟前兒除了她以外還有三四個太監，日也須臾不離的守著。
宮中大亂到底還是皇位的事兒，而皇太後頻頻插手朝堂之事也是想另立儲，太子不過是馬前卒，他的死其實也早就注定。
梅琳琅雖然隻是一屆女流可到底上過戰場學過兵法，對於朝政之事最近也一直關注。因此，她很清楚外麵的那些人是怎麽想的，也能理解他們為什麽這麽做。
對於皇上她早已死心，可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麵前瘦的臉頰都凹下去的他，她的心裏卻不出的難過和悲涼。曾經，他意氣風發英俊瀟灑神采飛揚，現在，他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垂暮宮中奄奄一息垂死掙紮。
誰錯了，到底是誰錯了，到底是什麽讓原本深情相許的他們走到了今，讓那個善良、溫暖的少年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權利、猜忌、人心，我們終究還是沒有逃過命運。梅家女兒生傲骨，不入後宮，不為妾室，她以為隻要有愛就能戰勝一切，殊不知她在離開家的那一就已經拋棄了愛。
父母之愛，兄弟姐妹的愛，家族的愛，她全都不要了，統統都不要了，而最終他們也都失去了彼此。
“琳琅，你是在哭嗎？”悠悠轉醒的皇帝有些頭暈眼花，他有些看不清楚，也有些不確定。
多少年了，似乎從她被先皇後陷害以後就再也沒有哭過。當日她被冤枉自己也不相信她，她都沒有掉一滴眼淚，今日她終於又再度為自己哭了。
心中歡喜有些激動和感動，他費勁的抬起手想要為她拭淚，可誰知壓根兒就沒有力氣。他知道自己病的很重，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他知道自己要先走一步了。
豆大的淚珠不由自主的撲簌簌的往下落，但梅琳琅清楚的知道這些眼淚絕不是為他而流。是為自己，是為曾經自己深愛著的少年郎，是為自己失去的青春和夢想。如果時光可以倒流該多好，如果她還能回到十五年前該多好，她一定不會拋棄父母選擇他，她一定像梅家的祖祖輩輩們一樣戰死沙場。
沉默不語，默默垂淚，看的皇上心都疼了。以為她是在害怕，以為她是在為自己傷心，他再一次用力抬起自己的手握住她的手：“別哭，別怕，更不要擔心。即便我死了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將來不管是誰登基繼位你都是最尊貴的太妃，皇後也一定會善待於你。”
一直以來沒有能給她一個孩子做依靠他心生愧疚，也是他的遺憾，而當年若不是她倔強的喝下紅花也不會走到今這麽田地。所以，他不得不為她籌謀，希望他死後她能在宮中過的如意些，自在些。
自始至終梅琳琅要的就不是這些，因而，她沒有一絲一毫的感動。不知道什麽，對他也早就無話可，她抬手擦了擦眼淚淡淡的道：“皇上隻是病了，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要多想了。宮宴上皇上也沒有吃什麽東西，這是剛剛拿過來的燕窩粥，皇上多少用一些吧。”
想起曾經他們心意相通，她心中愈發苦澀。既然他們之間早就已經注定，那麽她能做的就隻有坦然麵對了。
以為她故作堅強皇上的心愈發的柔軟了起來，特別是想起年少慕愛，他愧疚自責的更是一塌糊塗。覺得對不起她，他再次握住她的手：“不忙，我不餓，我有話對你。琳琅，我知道當年之事你一直都在怪我，你心裏也一直在怨我，而要不是梅心懷了太子的孩子，你怕我會讓她入東宮，你怕大哥會傷心，你也不會出落梅宮。其實，我都是知道的，我心裏就跟明鏡似的，我隻是不願意而已。”
“其實，我也怪我自己，怪我自己為什麽就疑心了你，為什麽就……為什麽就……”淒然一笑淚聚眼眶他不下去了，他後悔，八年來沒有一不是在後悔，可後悔已經於事無補，他們終究是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梅琳琅從前不信眼下信了。有些不忍也不願意聽這些無用之言，她將他的手放到被子下麵蓋住：“事情已經過去皇上不要再提了，也不要再了，我已經都忘了，把從前的事兒都忘記了。”
包括年少時的歡喜，統統都忘記了，也不願意再記得。
皇上了解她，而這話一出口他眼中的淚水就流出來了。再一次緊緊的抓住她的手又望著梁上雕刻的一對兒雙飛燕，他發自肺腑的道：“琳琅，我愛你，時至今日我也不後悔迎你入宮，事到如今我依然喜歡你，而你一直都是我此生唯一至愛。或許就像我師父的一樣，愛之深責之切，愛是一把雙刃劍，傷了你也傷了我。”
“可惜，我明白的太遲了。琳琅，你看那梁上燕，如果有來世我們就做一對兒梁上燕好不好？一生一世永不分離，永遠永遠都在一起，沒有誤會，沒有利益，也不計較得失，我們就像時候一樣你陪著我我陪著你，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你的眼睛裏永遠隻有我，而我的眼睛裏也永遠隻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