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0章 攻心
“不要……不要救……救……我……”頭一歪，程思楚就沒有意識了。
韓太醫聽到了，心中驚訝，要知道剛剛他可是跟梅心他們一直躲在旁邊聽呢，她說的那些話他都聽到了。
一個心有不甘將性命看的比任何東西都重要的人怎麽會舍得死呢，可她卻說不要救她，不要救她，真的不要救她嗎？
扭頭看向梅心，她顯然也聽到了，同樣驚訝，但那隻是一瞬間，瞬間之後她就毫不遲疑的說：“死了就解脫了，救她。”
上一世大哥所受的那些苦她還沒有受萬分之一，她得活著，好好活著，活著受盡背叛嚐盡心酸，到最後孤獨終老。
韓太醫明白但卻覺得梅心太狠了，先不說程思楚兩條小腿上的倒鉤箭的傷，單單隻說她心上這一刀，縱使救回來也得去掉半條命，而且以後肯定是藥不離口纏綿病榻，且行走也有問題。
看他不動，好像舍不得他那些好藥一樣，梅心又道：“隻要不死就行，其他的你看著治。”
小豆子下手狠，筋都扯斷了，白骨森森，看著十分嚇人。
說起自己獨家配製的好藥的確是舍不得給她用，韓太醫輕輕的點了一下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就開始給她治。
掏心挖肺行家裏手，在戰場上見多了外傷韓太醫一點兒也不慌張，再加上梅心說隻要不死就行，他止住血以後就更慢了，拿起自己藥箱裏的瓶瓶罐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好像每一瓶都舍不得，斟酌再三挑來挑去也沒想好給她用什麽藥。
看著躺在血泊中不知死活的程思楚阿樂沒有說話，非但沒有說話還麵無表情的看著她，原本想著還有母親和妹妹要照顧，他還不能死，眼下被抓住，跟她死在一塊兒也挺好，黃泉路上做個伴，投胎說不定還能投到一處。
“聽劉副統領說他家裏不止有一個弟弟還有一個妹妹，十年前他娘帶著弟弟妹妹回娘家遇見了山匪，人、車、馬全部掉進下了山崖，死無全屍。”說話間梅心故意走到了他的麵前，蹲下身，看著他，沉默不語。
四目相對不怒自威，梅心的目光異常銳利，但由於阿樂是受過訓練的殺手，他並沒有外露一絲一毫的情緒。
他就像是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木頭人，像是根本就沒有聽到梅心的話，無視她的目光，麵無表情，不知喜怒哀樂，就連剛剛被抓的時候也沒有吭一聲，拳打腳踢外砍兩刀也愣是忍住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不得不說他被訓練的很好，忍耐力極佳，是一個非常合格的殺手，而從這樣的人嘴裏是問不出什麽東西的，那怕是拿斧頭敲掉他們的牙他也什麽都不會說。
硬來無用梅心就隻得換法子，不過好在梅家有暗衛，她也曾參與過訓練，知道對付這種人得攻心：“當年你們肯定是被抓走的吧，讓我猜猜，你自小與劉副統領一起習武，根骨極佳，他們之所以會選中你就是因為你是一個練武的好苗子。”
“你和劉副統領是雙生子，性格脾氣就算是南轅北轍也不會差到那裏去，相反，劉家雖然不是什麽大戶人家卻十分重孝，家教森嚴，你和你哥哥一樣都特別孝順，他們用你母親和妹妹的性命做威脅，然後讓你聽話，為他們所用。”
劉家祖籍並非京城，聽說是十幾年前災荒一路逃難過來的，劉家祖上有能人，在京城紮下了根，再加上劉副統領的父親能幹，他們在京城也不是默默無名之輩。
京畿十六衛有十六個副統領，每個都可謂是精挑細選。所以，劉副統領是有真本事的人，也是靠本事做到副統領，隻是他死的冤，怎麽也不會想到弟弟還活著，並且會殺他。
看他麵沉如水眼珠微動梅心知道自己猜對了，接著往下說：“你不在京城已久想來不知道你哥哥把自己的小兒子過繼到了你的名下，他怕你斷了香火，以後逢年過節無人上香，小兒子一出生就過到了你的名下。你殺了他，單單隻是想想我就覺得十分可怕，殺兄，天理難容，你母親和妹妹若是知道了，你想過後果嗎？”
打蛇打七寸，控製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捏住他的軟肋，她敢保證他這些年一定沒有跟母親和妹妹生活在一起，頂多也就是一年見一次，讓他知道她們都還好好的活著，然後讓他賣命。
阿樂想過，不但想過還曾下不去手，可是母親和妹妹加起來是兩條命，而哥哥是一條命，兩條命換一條命，再加上哥哥孝順，他知道他就算是知道了也會同意。所以，他去了，沒有動嫂嫂和侄兒侄女，隻是要了哥哥的命，權當他是報母親的生養之恩了。
眼眸低垂無動於衷，梅心都要給他拍手叫好了，不過她並沒有放棄，繼續不急不緩不緊不慢的往下說：“早年喪父，中年喪夫，老年喪子，你母親可真是命苦，而她要是知道你殺了你兄長她一定會哭的特別傷心，也一定會特別後悔，後悔當初就該去死，就不該活著，不該連累兩個兒子，如果她死了，你妹妹也死了，就再也沒有人能威脅到你們兄弟倆了。”
“她會尋短見，她會自責，她會一輩子內疚，她會恨你，她永遠也不會原諒你，甚至，她在以後的日子裏都不願意再見到你，即便如此你也不後悔嗎？”
“其實還有，今年為了擺布你以你母親和妹妹相威脅，今天殺的隻是你大哥，以後他要是讓你去殺你大嫂和你的侄兒侄女呢，你怎麽辦，依舊照辦嗎？”
問題不斷直刺心間，阿樂忍不住皺了下眉頭，其實他有想過這些問題，隻是他沒有辦法，他也不敢讓母親和妹妹知道，至於大嫂和侄兒、侄女，他們隻是婦孺，也與他們沒有任何的衝突，應該不會讓他去殺，他也不會再去，他也不會那麽傻。
梅心瞧他有鬆動的跡象，接著又道：“你不傷心嗎？你大哥小時候那麽疼你，你視他如父，你殺他的時候怎麽下的去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