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束脩
「六姐,咱們去哪兒啊?」
衛君寧探頭探腦的,手裡提著酒肉,好奇又好玩。
「給你找個先生。」衛瑤卿道。
「我不要。」衛君寧皺了皺眉,「不想讀書。」
「就是李歡的先生,你若拜了他,便能同李歡一道讀書了。」
「當真?」衛君寧一臉的興奮,不過隨即垮下臉來,「六姐,那先生凶不凶?我還是不想讀書。」
「沒事,你只要將字寫好就好。」衛瑤卿道,「首先把你這名字寫對了。」
「還是不想……」小紈絝看著她,一臉的不情願。
衛瑤卿笑了,眨了眨眼:「那先生有很多的學生,他們既要讀書,還要背書,做文章,思辨,寫字,而你只要做其中一樣就行了,你只要寫字就行了。」
「你想想啊,在他們都在做事的時候,你已經寫完字了,只消看著他們背書發愁,這種感覺是不是很好?」
衛君寧一臉怔忪的模樣,片刻之後,點了點頭:「二姐說得對。」
衛瑤卿摸了摸他的腦袋:看,多讀書還是有好處的吧!至少不會這麼傻傻的被人騙。
待下了馬車,衛君寧看著眼前的地方,左顧右盼:「這裡不是回園么?」隨即興奮起來,「來回園讀書?還能打馬球?」
「就知道玩。」衛瑤卿拍了拍他的腦袋,領著他走至一旁,天師道中最大的宅邸前。
「非園?」衛君寧睜大眼睛,念道。
衛瑤卿糾正道:「是裴園。」
門並未關上,衛瑤卿推門而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石凳上的黃石先生跟裴宗之。
「喲,稀客啊!」黃石先生挑眉,看著她拿著酒肉進來,「做什麼?」
「請你吃飯。」衛瑤卿笑嘻嘻的說道。
「那麼好?」黃石先生走上前,見是幾條腌制好的肉鋪,還有兩壇酒,旁邊一個少年人脖子里還吊了兩壇在東瞅瞅西看看。
他怔了一怔:「你這不會是束脩吧!想要我教誰?」
「我弟弟。」衛瑤卿說著將酒肉放在石桌上。
裴宗之跟黃石先生同時抬眼看了眼旁邊的衛君寧,卻沒說什麼。
「這怎麼行?不行,你當我是什麼人,什麼人都能教的么?」黃石先生連連搖頭,指著衛瑤卿的鼻子道,「你知道要尋我做老師,教他們考科舉的人排隊都能從這裡排到國子監了么?這小子一看就滿臉的蠢樣,你說收就收,做夢!」
「要求不一樣。他們是要科舉入試,我弟弟的話,你教會他寫字不出錯就成。」衛瑤卿不以為意的坐了下來,打開了酒罈。
酒香撲鼻,倒是難得的好酒。
縱然有美酒,黃石先生還是拒絕了:「那你隨便找一個就成,殺雞焉用牛刀,教個寫字的大街上隨便拉一個就行,找我作甚?」
「你教一個是教,教十個也是教。」衛瑤卿說道。
黃石先生撇了撇嘴,還要拒絕,卻聽衛瑤卿又道:「同樣是找先生,當然要找最好的。」
這話倒是不錯,黃石揚眉,心情舒暢了不少,只不過還是要拿一下喬:「你知道我是什麼人么?我的弟子怎麼能……」
「黃石先生,適可而止啊!每月拜師謝禮不會少的,旁人出多少,我就出多少。」眼前的少女說著壓低了聲音湊上前來,「你偷窺我的行蹤那麼久,你當是隨便讓你看看的?我如今武藝比不上裴宗之,或許發現不了他的行蹤,我承認。但你的行蹤我一清二楚,你還想看熱鬧的話,就收下他,幫我看著他。這些時日我有事要做,他成天出去亂晃,前幾天又出去打了一架,我祖母年紀大了,我怕他闖出什麼禍事來。」
黃石先生瞪著她。
衛瑤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黃石先生,這筆買賣你不虧的。」
「你這是龍門燈會上賭莊上贏了一大筆出錢找個人看著你弟弟啊!」黃石先生斜眼看她,只要教寫字,這倒是簡單,而且銀子照出,確實沒有必要同銀子過不去。
……
衛君寧看著前方不遠處同那先生說話的衛瑤卿,又看向眼面前坐著的男子,好奇的瞅著,見院外鈴鐺搖曳,符紙飄搖,莫名的身上一涼,也不知為何。
「你是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吧,八字很輕啊!」面前的男子抬頭,看了他一眼。
衛君寧依稀聽李歡崔琰他們說過這個人,據說是未來的國師大人,便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隨即激動了起來,這位國師大人莫不是想點撥他一番或者想給他什麼寶貝防身吧!
只是可惜,他想多了,這位未來的國師大人只是看了他一眼,叮囑他:「晚上不要亂出門。」
衛君寧應了一聲,那邊衛瑤卿似乎跟黃石先生講妥了,黃石先生點了點頭,同意了。
「這是黃石先生,你就跟著他習字就好了。」衛瑤卿說道。
這拜師原來那麼簡單的?怎的李歡好像要準備那麼久?不明就裡的衛君寧磕了幾個頭,算是禮成。
「明日一早到陰陽司來尋我。」黃石先生給了衛君寧一塊手牌。
……
待那兩人離去之後,黃石先生指了指兩人離去的背影:「那傻小子跟傻蛋似的,真不像親生的。哦,不,本來就不算親生的。」
「那孩子的事情你辦妥了嗎?」裴宗之問他。
黃石先生點頭:「這是自然。」隨即又壓低聲音道,「那孩子才像是親生的嘛!」
「總是最後一點留下的血脈,能護就護著吧!」裴宗之站了起來,撥了撥籃子里的酒肉,「我去買點吃的。」
「不是有酒有肉嘛!」黃石先生看著籃子里道。
那隻空空的零食袋放在桌上。
哦,是沒點心蜜餞了啊!黃石先生恍然。
……
長安城的正中,是鐘鼓兩樓。
守著鐘樓的敲鐘人打了個哈欠看著眼前的十幾號人。不容易啊,今天來鐘樓閑逛的人不少啊!風姿俊秀的富貴公子,漂亮嬌俏的少女丫鬟,還有高手模樣的中年人,頭髮花白的老人,人人手裡提著寶劍,倒似話本子里的江湖俠客。看起來甚是引人注意,集結了十幾號人,他拿出身邊的鑰匙開了鐘樓的大門:「來,跟我參觀吧!一貫錢一位。」
不多時,就拿到了十幾貫錢。這做的就是來往客商遊人的生意。畢竟這是長安啊,天子腳下啊。
捧著沉甸甸的錢,敲鐘人樂開了花,眼角餘光一瞥瞥到排在最後那人的身上,這也是跟前面的十幾人一夥的么?一頭灰白的頭髮偏偏那張臉生的極為年輕,也罕見的好看,頭髮的滄桑與年輕的容顏這矛盾的組合,總讓人不由自主的去揣測他的年齡:莫不是得道的仙人,容顏不老,實則已經幾百歲了吧!
敲鐘人忍不住多看了這人幾眼,走到前頭,點燃了塔內的火把。
塔內亮了起來,敲鐘人背著幾十年不變的詞向身後的十幾人介紹著:「這是鐘樓,咱們太宗皇帝打下江山,立長安為都,就在這裡建了鐘鼓兩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