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金聲桓的反正
六合鎮作為金陵的外圍據點，此刻三萬護漕軍，一萬水師兵馬以及三千鐵騎共四萬三千人馬，齊聚長江碼頭。
隔江相望就是南京城，手持千裏鏡，能夠清晰看到城牆上身穿著甲胄兵器的大西軍巡哨士卒。
“主公，駱養性帶到。”碼頭上一艘最新式的福船之上，公孫翊與李岩並肩而立，二人在揚州稍作休息，便日夜兼程趕回了六合前線。
“草民拜見燕王殿下。”駱養性身穿一身長衫，相比在京城之時，這個人無論是銳氣，還是精神頭都萎靡了不少。
“來人，看座。”公孫翊回頭之際，隨即在靠椅上坐了下來。
“謝燕王殿下賜座。”如今的駱養性也不過五十出頭，但這兩年經曆燕京淪陷之亂，如今又經曆金陵淪陷。
加上被公孫翊驅逐出燕京，來到金陵也未能受到重用。
也虧得在金陵一直背排擠，沒有授官任職，這才讓他在金陵淪陷時，得以幸免於難。
“我聽李興安說你有重要情報要麵呈與本王？”對於這個人，公孫翊早已經蓋棺定論，之前在京城沒有留用，這次之所以接見。
也是新任的錦衣衛指揮使李興安密報，說是駱養性有重要情報，需要當麵麵呈。
駱養性目光帶著幾分敬畏的偷偷瞄了一眼公孫翊，見他表情平靜，目光如劍的注視著自己，心下一哆嗦，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不知道為什麽，駱養性完全就是下意識的感覺到害怕，這種畏懼之感，比之當年他伺候崇禎皇帝時，還更加讓他恐懼。
他是真沒有想到，當年那個稚嫩的少年狀元郎，短短數年已經成長成他需要仰望的角色。
“草民，草民是奉金聲桓總兵密令，前來麵呈金總兵反正的情報的。”
駱養性雖然緊張，但說出的事情，確實算的上一份重要情報。
金聲桓之前是湖廣總兵，之前在隨州境內中伏，十萬大軍被李定國、艾能奇一戰殲滅，金聲桓也被俘，最後為了活命選擇投降李定國帳下。
湖廣的十萬大軍，近六萬人馬跟隨金聲桓投降。
也正是金聲桓的投降，李定國艾能奇才能一路高歌猛進，一個多月的時間內就從襄陽打進了金陵城。
金聲桓作為帶路黨，立下如此大功，按理來說，大西皇帝張獻忠應該大肆封賞才是，結果如今過去一個多月，他倒是接到了封賞。
但大西皇帝張獻忠僅僅隻是授予了他江淮道提督一職，並要求他交出手中兵權，前往長安述職。
江淮道提督職位雖然不低，可問題江淮道如今還在公孫翊手中，也就是說這就是個空頭支票。
其次他當初投降，李定國艾能奇為穩住他，讓他依舊節製手下的六萬人馬，這要是他唯一的憑仗。
如今要是把兵馬交出去，孤身入長安述職，金聲桓想想都是後背發涼。
這跟洗幹淨脖子，往刀口送沒什麽區別。
就在他猶豫不決之際，他手下的參將宋奎光意外在獄中救下被關在大牢的駱養性。
宋奎光早年曾在遼東參軍，曾在袁崇煥手下幹過守備，袁崇煥被朝廷殺害時，按律他也要被革職查辦，幸得駱養性幫忙。
雖然花了一筆錢財，但駱養性總算救了他一命，這份恩情也算是結下。
幾年前督師楊嗣昌率軍討伐李自成張獻忠之際，宋奎光調入楊嗣昌麾下擔任遊擊將軍，楊嗣昌死後歸左良玉。
左良玉死後，他與金聲桓歸入湖廣總督何騰蛟帳下聽用。
宋奎光與金聲桓投降大西軍，本來就是被迫的，如今見到金聲桓有反正的心思，而他又巧遇駱養性。
三人可謂是一拍即合。
駱養性得知金聲桓打算反正重歸大明朝廷，宋奎光又忠於大明。
而他駱養性忠不忠先不論，但這一年多他算是看透了世態炎涼。
當初他貴為錦衣衛指揮使，朝中誰見到他不規規矩矩的，可這一年多來，他活得那叫一個豬狗不如，甚至還下了大獄。
這樣的日子，對於他來說，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想再過的。
所以當得知金聲桓、宋奎光有反正的意圖後，他立刻就進言道：“某不才，曾於當今燕王有些交情，若二位將軍信得過，你們隻需要送往過江，吾自當把二位將軍意圖告知燕王。”
“相約裏應外合，光複金陵。二位將軍憑此軍功，足以抵消從賊之過，說不定還能升官封爵也說不定。”
駱養性這話一出，金聲桓雖然心中猶豫，但宋奎光卻立刻附和道：“駱大人若是能夠見到燕王殿下，吾自當率軍反正。”
“若是燕王殿下能夠既往不咎，吾斷然率軍歸順朝廷。”金聲桓猶豫不決，也是怕朝廷秋後算賬。
但若是燕王公孫翊接納了他，那對於他來說，顯然也就多了一道護身符。
三人商議已定，為堅定決心，遂歃血為盟，相約永不背棄。
此刻福船之上的公孫翊，在聽取了駱養性匯報的事情經過之後，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駱大人，此事若成，汝當居首功。”
公孫翊讚譽一番，道：“本王在此承諾，金陵光複之後，金聲桓將軍不但可以官複原職，還另有封賞，宋奎光將軍升任總兵官，至於駱大人嘛，南京陪都錦衣衛指揮使一職，本王給你留著。”
“謝燕王殿下，卑職今後定然為燕王殿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駱養性原本渾濁的眼神，這會竟然爆發出一道寒光，仿佛又回到了當年的狀態。
“駱大人，現在金將軍的防區在哪裏，你們有沒有安排，如何接應我們進入金陵城？”公孫翊隨後著重詢問道。
“回稟燕王，金將軍如今手中有六萬人馬，他的防區主要在金陵西門和北門，隻要大人兵馬出現在西門或北門，他隨時可以開城，迎接燕王您入城。”
關於這個問題，駱養性與金聲桓、宋奎光自是密謀過，此時自是娓娓道來。
“現在城中的具體情況如何？”公孫翊再次詢問道。
其實對於金陵城目前的情況，公孫翊早就通過錦衣衛安排的探子，打探的一清二楚，此時詢問駱養性。
就是試探一下他說的話，究竟有沒有水分，還有他們反正歸順大明一事，會不會有詐。
“回稟燕王殿下，眼下金陵城的流賊主將是安北將軍為艾能奇（全銜名是監軍節製文武撫南將軍），他手**有六萬人馬，接管內城與東西兩座主城門。”
“不過根據金聲桓所言，艾能奇手中的六萬人馬，隻有兩萬精銳，分別是英勇營和天威營兩個營。”
“其餘四萬人馬都是沿途招降收編的俘虜，戰力軍心都不強。”
“而且艾能奇這個人，比起李定國來說，指揮統籌能力，相差甚遠，此人更善守和統籌後方事務。”
“不是卑職奉承，隻要燕王殿下大軍進城，流賊兵馬必然望風而降，金陵指日可定。”
駱養性的這番話說的很順暢，與公孫翊所知的情況相差無幾。
而且剛才公孫翊一直在注意觀察駱養性的神態眼神，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很好，光複金陵就在今日。”公孫翊欣然道：“現在你立刻回去，告訴金聲桓、宋奎光，明晚五更，城頭舉火為號，我十萬護漕軍即刻殺入城中。”
“卑職領命。”駱養性忙躬身應道。
公孫翊剛才說率領十萬護漕軍入城，駱養性是不相信的，但作為聰明人，他自是不會拆穿公孫翊這話的真假。
駱養性前腳剛走，公孫翊笑著問李岩道：“二哥以為如何？”
“若無差錯，十之八九吧。”李岩頷首笑道。
駱養性的到來，對於即將對金陵展開攻擊的公孫翊來說，無疑是錦上添花。
事實上公孫翊手中雖然隻有四萬三千人馬，但他卻擁有六十門紅夷大炮，以及一萬五千支火槍營。
其次在常州府的兵部左侍郎史可法，這些時日已經招募了五萬團練兵馬。
公孫翊已經命他開拔，前往鎮江府協助自己攻打金陵。
雖然史可法的五萬大軍，戰鬥力隻得商榷，但壯壯聲勢，還是沒有問題的。
“那就傳令史可法明早出兵金陵吧。”公孫翊當即發出號令，吹響了進攻金陵的號角。
與李定國善於用計，出奇製勝不同。
艾能奇為人粗獷，臨戰勇猛，用兵喜歡直來直去，為人坦蕩沒心機。
不過自從李定國率軍撤回長安，他臨危受命，固守金陵城，他的心一直都沒有定下過。
手握十二萬大軍，按理說他根本不用慌，畢竟大明如今在江南的兵力，固守有餘，進取明顯不足。
可他的不安，卻恰恰來自手底下的十二萬大軍。
因為成分太雜了，真正出自大西軍體係的僅有兩萬人馬，其餘十萬大軍，那都是沿途收編，俘虜改編的明軍和地方武裝。
這些人的可信度，艾能奇是真得沒有把握。
尤其是近幾日，他的人幾次前往金聲桓的大營接管兵馬，都被金聲桓找理由拖延了下來。
把金聲桓調回長安，這是李定國給艾能奇出的計謀，因為李定國認為金聲桓手握重兵，不利於駕馭。
而之前之所以沒有斬殺金聲桓，自是因為金聲桓手握強兵歸順，若是貿然殺之，恐引起軍中嘩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