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心有不甘
秦依瀾尖銳的指甲,幾乎要觸上燕望歡的麵頰。
她猙獰的麵容,在視線當中不斷放大。
幾乎要化為滿是戾氣的惡鬼。
將燕望歡剖心掏肺。
然她卻並不在意,甚至連唇角的輕笑,都未有絲毫的變化,隻道:
“我不知曉七皇子妃在說什麽,上次的事情,確實是意外不假。且也因禍得福,七皇子被皇上原諒,重新回到了朝堂當中,也算是好事了。”
“好事?”
秦依瀾瞪大了眼。
她重病在身,躺在床榻上,連一步都走動不得。
被折騰的一隻腳都踏進了閻王殿。
在燕望歡的眼中,竟成了一件好事?
“這種好事,我可享受不得!倒是希望你也能來嚐一嚐!”
秦依瀾目眥欲裂。
眼角止不住的哆嗦著,一雙手更是捏成了拳頭,幾乎要刺破錦被,可見恨意之深。
燕望歡輕笑了一聲,道:
“七皇子妃總會好起來的,但有一些人,可是永遠都好不起來了。”
她這話說的意味深長。
怕是隻有個別人,才能明悟其中的深意。
汾月抬眸看了燕望歡一眼,在心底輕歎了一聲。
她就知曉。
槐蘭的仇怨,燕望歡一直記在心裏。
從未有半刻忘記的時候。
秦依瀾愣了愣。
她仿是想起了什麽。
瞪著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燕望歡,半晌才啞聲道:
“我知曉了,你..你是記恨當日在府裏遇襲的事,所以才這般對待我的!燕望歡,你當真是生了好惡毒的一顆心!”
她倒是上下嘴唇一碰,將話說的輕鬆的很。
汾月忍不住低低嗤笑了一聲。
連她都知曉,當時秦依瀾派了殺手,在七皇子府刺殺燕望歡。
可隻差了一點,就險些成功。
而槐蘭,更是死在了那一次的刺殺當中。
但這事放在了秦依瀾的口中,則成了燕望歡心胸狹窄,連這種小事,都要記掛在心,而後伺機報複。
敢情著,即使一條命都險些要丟掉,燕望歡也不可憎恨,更不許報複,才能順了她的心意。
可若是受到刺殺的人,成了秦依瀾。
她怕不是發了瘋,也會要燕望歡的性命。
這人倒是不講理的很。
汾月滿麵的嫌惡,投到秦依瀾的身上的神情,都是帶了一絲的嫌惡。
若非是還不到時候。
連她都想一刀結果了這吵嚷女人。
“什麽遇襲?”
燕望歡神情不變,黑眸定定的望著秦依瀾,道:
“七皇子妃是在說些什麽?那些過去的事兒,我都已經不記得了,更切莫說什麽報複之類的。”
她唇角懸著一抹柔和的淺笑。
話音落下後,還捏著錦被的也角,為秦依瀾蓋好。
“你少在這裏裝蒜了!”
秦依瀾大怒,一把揮開燕望歡的手,道:
“你心裏在想什麽,其他人不清楚,我可是明白的很!什麽為了幫七皇子,都是借口而已!你之所以和一同離開京城,就是想要置我於死地!”
“七皇子妃對我的誤解,可當真是不少。”
燕望歡歎息了一聲,搖著頭道:
“我現在心裏盼著的,隻是希望七皇子妃,能夠快些平安無恙,僅此而已。”
“平安無恙?”
仿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似的。
秦依瀾咧了咧嘴,竟是笑出了聲。
她五指成爪,多次都奔著燕望歡揮打上去,要不是身體沒有力氣,怕不是已經挨了她好些下。
但都已是如此。
燕望歡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她仍然坐在原地,用著一種奇異的眸光,靜靜望著秦依瀾。
仿是秦依瀾所做的一切,在她的眼中,都是一些徒勞無功的胡鬧。
“怕是這世上,最希望我死的人,就是你燕望歡了吧?”
秦依瀾折騰了一會兒,把所剩無幾的力氣,都消耗了個幹淨。
她頂著淩亂不堪的長發,靠在床頭,用著一種極為怨毒的視線盯著燕望歡,再次道:
“不對,還有一個白汝嫣,那賤人盼著我死,盼了不知道多少的時候。”
“汝嫣不是一直在照顧著七皇子妃?”燕望歡眸光一側,瞥了眼外室的方向,“她可是辛苦的呢。”
秦依瀾並不理會她。
布滿了血色的雙眼左右亂轉。
口中則是咬牙切齒地道:
“她怎麽就不知曉,即使我死了,也照樣會有下一個七皇子妃進門,至於她……一個外頭跑進來的髒東西,一輩子,都隻能當個侍妾!”
若是沒了燕望歡的存在。
白汝嫣怕不是秦依瀾最為厭惡的人。
出身低微到可憐,卻因著同燕望歡有幾分相似,得了楚玉那般的在意,讓她怎能受得了。
“七皇子妃還是好生養傷吧,每日怨這個,恨那個的,對身子會好。”
燕望歡再次離近了些。
似是想要為秦依瀾蓋好被子。
但她才一靠近。
已靠著床頭半晌的秦依瀾,卻是忽然動了。
眼中有凶芒閃過,她猛地抬起手,一巴掌對準燕望歡的臉,就招呼了過去。
汾月一直都在注意著秦依瀾。
哪裏會讓她得逞。
秦依瀾才一有動作,汾月就要出手。
但燕望歡瞥了汾月一眼,止了她的動作,同時身體向後方微微一側。
砰!
這一巴掌並未打上燕望歡的麵頰。
卻也落到她的肩上。
汾月頓時發出一聲驚呼。
“主子!”
“望歡?”
兩道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
楚玉本是站在不遠處,想等著燕望歡說完話,再出現到秦依瀾的麵前。
隻他沒想到。
竟是會生出這檔亂事。
楚玉快步上前,見燕望歡捂著肩頭,即使被汾月攙扶著,身形也有些搖搖欲墜。
“望歡,你沒事吧?”
他連看都不看秦依瀾一眼,滿麵的擔憂隻對著燕望歡,一句關心的話才出手,就又急忙著吩咐下去:
“快去叫大夫!”
“無需如此。”
燕望歡搖了搖頭。
抬起一張慘白的臉,似是有些疑惑的瞥了秦依瀾一眼,道:
“七皇子妃重病在身,還前來叨擾,本就是我的過失。”
秦依瀾並不知曉楚玉也在。
她見了燕望歡,本就本惱恨充滿了心。
還哪裏能注意到楚玉。
此時一見他出現,頓時傻了眼。
“殿下.……”
秦依瀾打了個寒顫。
好似病症,在這一瞬間更重了幾分。
解釋的言語,都已經走到了唇齒之間,又被楚玉冰冷的眼神所擋住。
她是老早便知曉,燕望歡和楚玉關係匪淺的。
又在進七皇子府的門之前,就對燕望歡生出了敵意。
但直到此事。
她身患了重病,被折磨的隻剩下半條命在,而楚玉卻在關心著隻受了一巴掌的燕望歡。
這讓秦依瀾哪能受得了。
尤是楚玉冷漠的眼神,還落在她的身上,
從他的口中,吐出無比陌生的言語。
楚玉道:
“秦依瀾,你是七皇子妃,怎成個一言不合就鬧事打人的潑婦?!”
“我……”
秦依瀾眼前一陣發黑,險些就要直接昏過去。
胸口有熱流上湧。
口中盡是血液的甜腥氣。
一口血將要嘔出,又被她強行壓下。
然而當張口時,秦依瀾滿嘴的銀牙,都已被染成了暗紅的色澤。
她趴在床上,伸出手似是想要去抓楚玉的袍角。
吐出口的嗓音,無比淒厲。
“殿下,為何啊?你為何要如此待我?我不是你的七皇子妃嗎?”
大滴的淚沿著麵頰滑落。
秦依瀾的一顆心,都要被攪成了碎肉。
她到底是再壓不住,張口嘔出了一灘暗紅,之後便不省人事。
這副場麵。
著實有些駭人。
連真陽都悄悄向後退了兩步。
然秦依瀾都已是如此。
楚玉的麵上,卻仍是未有多少的關切之色。
眼神仍是冷的。
他隻是吩咐了一句:
“去叫大夫為七皇子妃診治。”
婢女站在一旁,早已經被嚇傻了眼。
聽到吩咐,過了好一會兒,才算是反應了過來。
連忙應了一聲,婢女轉過身,跌跌撞撞的向著門外跑去,口中還一直驚呼道:
“來人!快去叫大夫!七皇子妃昏過去了!”
楚玉的目光自秦依瀾身上移開,轉向燕望歡時,驀然變成了一片憂色。
“望歡,可是哪裏不舒服?”
他站在距燕望歡一步之遙的位置。
抬起手臂,似是想要去攙扶她。
但汾月腳步一動。
不留痕跡的擋在了楚玉和燕望歡之間。
“不勞煩了。”
燕望歡搖了搖頭,捂著肩頭的手緩緩落下,又道:
“七皇子妃身體不適,七皇子還是留在這裏,照顧七皇子妃吧,無需擔心我了。”
“望歡.……”
楚玉歎息了一聲。
對燕望歡劃出的界限,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
他是知曉得。
燕望歡和他之間,半分不存外界謠傳的那些情深義重。
所有超乎了合作外的事宜,都是他一個人的單相思。
楚玉瞥了眼秦依瀾,道:
“她並無大礙,等到大夫來了,開上一副藥,吃上兩天就無事兒了。”
“還是好生照看著的好。”燕望歡低咳一聲,道:“免得秦侍郎心裏惦念,再對七皇子,生出什麽不滿來。”
“我知曉了。”
楚玉聽出她的提點之意,也隻能點了點頭。
有關於楚濂的事,都已經聊完。
又見了秦依瀾一麵,在她滿是火氣的心上,又加了一把柴。
來的目的都已經達成。
燕望歡也不多留,幹脆告辭道:
“那既然殿下要忙,我就先離開了。”
“讓我送你!”
楚玉話說的太急,語氣也是有些重,注意到燕望歡略有些疑慮的目光,連忙又道:
“下雪了,府裏的路太滑,這裏有大夫和下人照看著,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他都已說到了這個份上。
且還向著房門處,率先邁開了一步。
一副無論如何,都要送燕望歡離開的姿態
燕望歡掃了眼昏過去的秦依瀾,想著要是她還清醒著,見了這一幕,不定要惱成個什麽模樣。
怕不是要病的更重上幾分。
“那就勞煩殿下了。”
再拒絕也隻是徒增廢話,燕望歡微微頷首,跟上了楚玉。
一出了內室。
便見白汝嫣仍跪在原地,都這久的時辰,竟是寸步未動。
她的眼中仍有些泛空。
隻眸底,噙著一抹淡淡的紅。
白汝嫣也聽到了內室傳來的動靜,見楚玉和燕望歡走出,她張了張嘴,似是想要說些什麽。
但楚玉,卻連一眼,都沒有看過她。
他親自推開了門,從婢女的手中接過油紙傘,本想為燕望歡撐傘,同她一起並肩而行。
但汾月先一步走出門,已經撐開傘,等著燕望歡。
楚玉心有無奈。
隻能是單獨撐了傘,走在了燕望歡的身邊。
房門之外,仍是風雪漫天。
但他們的身影,卻仿佛烈火一般奪目
白汝嫣抬起頭,望著楚玉和燕望歡並肩而行,眼中有無數複雜的神情閃過。
她不願承認。
卻也不得不說,他們兩個走在一起的模樣,當真是無比般配。
宛如一對璧人吧。
而自己不過是燕望歡的影子。
能有了如此,都是因為燕望歡的緣故。
但隻要她這個本尊出現。
那暗處的影子,就再也沒有站在明處的機會。
隻能躲在陰暗的角落裏,偷偷望著楚玉和燕望歡。
且燕望歡還是個郡主。
她的身份,足以和楚玉相配。
而白汝嫣無論如何努力,也不過是一個出身低微的侍妾而已。
她閉上眼。
藏在袖下的手掌,緩緩捏成了拳頭。
不甘心。
當真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