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何必愧疚
再往下看就是各種讓人生氣的東西了，沐藍夢能感覺到流景得心態很平和，只是她快要氣炸了。
流景這次算是拼了，直接把自己所有的記憶向沐藍夢開放，任由她查看。他本想著那麼龐大的信息量足夠對方看得頭昏腦脹，誰曾想沐藍夢不按常理出牌，順帶把他重生之前的事情也都看完了。
沐藍夢只當是流景做了什麼，所以她沒有任何不舒服的接受了對方所有的記憶，壓根沒想過這是她本人的特殊。
其實沐藍夢也不想亂看的，他看著流景和南榮清雅的種種互動，最後發現天月景的名字都是南榮清雅取的，心裡難免不是滋味。
像每一個戀愛中的小姑娘一樣，她免不了胡思亂想，所以想趁機看看自己在流景的心裡到底是什麼樣子的而已。
讓她高興的是，過往的種種似乎都被對方淡忘了，流景的記憶中最明顯的是她現在的模樣，一喜一笑都是她現在的模樣，以往頂著南榮清雅那張臉經歷的一切，那些場面里的人也自動換成了她現在的模樣。
而且呀，少主大人絕對是帶著濾鏡在看人，有些連沐藍夢自己都覺得有些丟人的場景，看在流景的眼裡竟然也是完美無缺的，這怎麼能不讓人滿意呢？
不過看著看著，她從流景的記憶深處看到了她不記得的那些歲月，那些隱藏在時光深處，因為時光到底回溯，除了流景本人之外，誰都不記得的時光。
這些事情以前流景和沐藍夢說過，但是親眼看到的和聽在耳中的完全不一樣。
有一種能力叫做共情，流景展示的只是記憶，沐藍夢卻能感覺到他所有的情緒，愛恨情仇都在眼前展開。
流景的確對南榮清雅沒什麼關係，但是他真心喜歡過鍾離夢，雖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在他的記憶深處，那曾經悲劇的一生，有兩個女人的身影最為清晰，一個是鍾離夢，一個叫沐藍夢。
從流景的視角看過去，無非是個特別俗套的故事，無非就是一起求而不得，演技太好騙了別人也騙了自己。
鍾離夢是未婚妻，早就遇上她的流景從十歲之後的人生就是開掛了，所以鍾離夢並沒有表現出半分的厭惡，流景出於責任和先入為主，漸漸愛上了命中注定要陪自己一生的人。
而沐藍夢的，大概是在他人生低谷拉了他一把的人，是以後無數個日日夜夜教導他護他周全的人，明明已經不知不覺得動了情，卻因為鍾離夢迷了眼，看不懂自己的心。
最後的結局嘛，沐藍夢遠走，流景和別人大婚踏上了送死的道路，關鍵時候陪他葬身火海的還是那個遠走的人，沐藍夢都不想承認人家記憶中那蠢貨是自己。
還有呀，沐藍夢憑著對自己的了解，看得出自己那個時候對流景的感情絕對不是愛戀！
所以這個故事應該是鍾離夢一心算計流景的感情，想要得到什麼東西，流景一個連自己愛著誰都不知道的傻子被耍的團團轉。
偏偏這傻子桃花運真的很好，一大群優秀得姑娘圍繞在他的身邊。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沐藍夢看到的更像是種馬男主的一生，有點囧。
他的前生，動心的只有他自己一個，還不知道讓自己心軟的姑娘到底是誰，也是挺悲劇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在別人各種算計謀取利益的時候，他非得付出一腔無處安放的深情厚誼，他不悲劇誰悲劇啊？
看完了這一切，沐藍夢表示自己就笑笑，不想說話，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評論。
平心而論，流景記憶中的如畫山河比那些亂七八糟的愛恨情仇更吸引人。
把愛人的記憶全部打包打走，沐藍夢笑著睜開了眼睛，「你這日子，過得和玩一樣。」
可不就是嘛，從開始被南榮清雅各種煩，到後來莫名其妙別人封印，再到更莫名其妙的出生在天月家體驗了一番愛恨情仇，之後糊裡糊塗死了又重生，這人生挺像一場遊戲的。
雖然說過程有點讓人心疼，但是看完所有之後去回想，只想發笑。
「沒遇上你之前，的確覺得怎麼樣都無所謂。」
因為歲月太過漫長，知道自己不老不死，那人生就是享受了，在乎那麼多做什麼？再過深刻的記憶都會淹沒在時間的長河，人生如戲，大概就是如此吧。
要是別人把人生過成這樣，怎麼看都是荒度時光，但是這些經歷放在流景身上，就是瀟洒自如了。
世界這麼大，只有遇上你才有喜怒哀樂，沐藍夢承認她被撩到了，不算什麼動人的情話，說的很是真實。
雖然曾經對鍾離夢有過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不過那也是遇上她之後才有的，四捨五入一下，就是自己承包了他滿城歲月里所有的情緒，這戀愛談得夠爽呢
明明是平平淡淡，非要來幾分轟轟烈烈的味道，這樣的感情很好呀。
不過有些事情還是要說道說道的。
沐藍夢嚴肅的戳著流景的胸口，很不悅道，「怎麼感覺你沒有記憶和沒了腦子一樣？有些事情做的太蠢了吧？」
是不懂愛恨情仇還是腦子忘在族裡了？被鍾離夢牽著鼻子走，想想都覺得搞笑。
流景很自然的把胸口的小手握緊自己的手心，話中帶笑，「既然你都看過了，用該知道你不止一次誇過我很聰明。」
沐藍夢一愣，發現還真的是那麼回事。
流景的記憶里，他們兩個的相處大多在晚上，並不是什麼親密的交集，夜晚的她化身老師，教導他學識道理和修鍊方式，這唯一的學生領悟得很快，所以她經常夸人家聰明。
很有意思的是，明明是剛剛從對方腦海中看到的，沐藍夢卻能還原出所有的景象。
月亮高掛，一男一女站在天月家的後山，迎著幾點星辰討論各種各樣的事情。有的時候女子心情好，還有拿起長蕭吹一兩支小曲，也曾拂過古琴，奏兩曲凄涼哀怨的小調。
這讓沐藍夢有了一種真實感，這一切她真的經歷過一樣。
事實上她也經歷過她，只是不記得而已，天道法則回溯時光，這些記憶都被抹除了，只有流景一個人記得而已。
不說這些還好，要說這些呀，沐藍夢不得不問一句，「在你眼裡我到底算什麼？這感情里夾雜著愧疚吧？」
我曾為你付出過很多，但是你糟蹋了那些心意，逼得我遠走他鄉，有幸從來一次，想要贖罪想要挽回，前世沒有意識到的心意不可能不然想明白，所以應該是愧疚多於愛。
流景也不多辯解，只是淡淡道，「最開始的時候的確會覺得自己對不起你，可是後來呢，感覺你對不起我。」
「嗯？」
「你能揮揮手說走就走，而我卻只能感覺到心口疼，始終找不到原因，我誕生在天地間，從來沒人教過往我什麼是喜歡，你也不曾和我說過愛，我只能自己去尋找答案，所以會委屈。」
得到后又失去的不良循環，困在其中看不明白自己的心意，然後在某一瞬間，發現自己失去了活不下去，所以渴望佔有，但這份感情到底是什麼，很多年裡流景都說不清楚。
但是到了現在，他已經很確定了，自己就是離不開，按照人族的話來說，這感情叫「愛」。
他委屈沐藍夢應該更委屈吧？她明明從未動過情愛之心，卻被重生后的流景連蒙帶忽悠，努力學著去愛他，學著學著就把自己的心徹底丟在他身上了。
沐藍夢的感情應該是開始於流景說他們有前緣，說他們前世是愛人，所以沐藍夢把所有的親近和依賴都算到情愛的頭上了。
流景用一個小小的謊言把自己和其他人區分開了，明明同樣是關心，別人是親情，到他這裡就變成愛情。
恰恰好沐藍夢也是個不懂情愛的，就這麼被忽悠著走了。
當和和鷹隼說它其實是一隻小雞，並且一切灌輸這個觀念的時候，它就覺得自己天生是不會飛的，情愛說得多了，自然也就信了，沐藍夢不喜歡虧欠別人，所以就試著拿流景當愛人看，越看越順眼，一顆心就這麼丟了。
所以說呀，一段感情到底是從何而起的不重要，深究其中緣由的時候，你會發現它不一定美好，所以結果才最重要呀，不管什麼樣的開頭，能攜手走到結局就是幸福。
流景當年可能也不懂，這個時候還要慶幸以前得懵懂，一個尋心一個試著喜歡，到最後便是緊緊相擁，渴望永不分離。
不過嘛，沐藍夢還是覺得有些事情自己應該說說清楚，就現在看到的這些，很想她倒追了一輩子，渣男重生猛回頭啊，她雖然不介意這奇奇怪怪的發展，但是覺得應該好好和流景講講道理，以防這傢伙把尾巴翹到天上去。
「是你糊裡糊塗暗戀了很多年，我不說喜歡是因為我從來沒有喜歡過的。那種感情能說是喜歡，可那不涉及情愛，只能是長輩對晚輩的喜愛吧。」
流景輕聲提醒，「我已經比你大一輩。」
南榮清雅是她母親，這傢伙和人家同時期誕生，算算輩分真的比她長一輩呢。
沐藍夢不耐煩的揮揮手，「老牛啃嫩草沒什麼好驕傲的，你聽我把話說完嘛。」
「我是帶著三十多年的記憶出現在這個世界里，而你那個時候就是個十歲的奶娃娃，當然算是小輩。」
「其實這麼說也不太對，我只是在那個時候的你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
忽略掉所有的背景不談，初遇的時候兩個人都只有那麼一點的記憶，沐藍夢出現在另一個世界見到了一個同樣一無所有卻不肯服輸的人，難免有幾分好感。
「我只是按照我看到的東西就事論事而已，可能這些話你不愛聽，但是從我嘴裡說出來總比你以後聽信了別人的忽悠不相信我的感情好。」
最後一句話讓流景贊同的點點頭，他不也是怕沐藍夢在別人的嘴裡聽到不同的故事版本，才過來給她呈現過往的嗎？
這也算是一種默契，目的都不用說出口，對方就明白了呢。
沐藍夢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說道，「那時候我或許還有一分惡趣味，想要看看你到底會做出怎樣的選擇。不瞞你說，我記憶中的上輩子呀，死在了自己最相信的人手裡，我和你一樣什麼都沒有，偌大的家族就是個巨大的爛攤子，壓的人喘不過氣來。那個時候你也一樣，亂七八糟的家族，人面獸心的親友，我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也許曾經我是真的幫你解決了很多問題，看在你眼裡就是無私的付出，其實不是的，我最多就是把所有影響你做出選擇的人和因素都處理掉了。我把你放在一個個人生路口，就像看看你怎麼走。」
也想看看你到底會不會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來。
「事實證明我們是一樣的，可能是擁有的東西太少了，所以在乎那一點點溫情，被自己最在乎的人送上了死路。」
「毫不猶豫的陪你去死，應該是因為滿意了，找到一個和自己想似的人，也算是一種幸福。」
流景記憶中那完全不同的兩世就是沐藍夢在不同境遇的不同選擇，這一次流景直接替她做了決定，讓她不要摻合那些事情。而且山中的五年磨平了她心上的稜角，讓她徹底平靜下來了。
把換個世界看做了新生，她才會向著活下去，才會拿出真情來。
「現在呢，把你所有的愧疚和不安都收起來，事情和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樣，你不曾欠過我什麼，我們本來就是兩不相欠呀，感情就應該平等的開始，方得長久。」
不是誰在背後一味地付出，而是兩個人攜手往前走，感情里夾雜了那些不純粹的東西，很容易出現問題的呢。
「我們之間的事情到此為止了，」沐藍夢笑著去掐流景的脖子，「接下來我們好好說說南榮清雅和你的事情吧，好好討論一下她對你到底是什麼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