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金輝蓮花
說來也是悲哉,他那老娘從小不疼他這個親生兒子反而對顧豈這麼個乾兒子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也就罷了!現如今更是要聯合乾兒子來迫害他!到底誰才是親生的?
娶一房悍妻?
想想都可怕!當年他爹堂堂莫家家主,何其威嚴風光,落得現在每日動不動就是跪搓衣板的下場,還不就是因為娶了他娘這麼一個無比彪悍的女人!
「兄弟一場,沒想到啊!你竟如此心切的想看我悲憤而死啊!」枉他還日日挂念他的蠱毒傷體。實在是樵夫與蛇,東郭與狼!
窗子一震,莫瑾年心下暗叫不好,還未見其人,中氣十足的嗓音就已經傳了進來「莫瑾年!你找死!」
只覺渾身上下一個激靈,還沒來得及躲,一身墨色衣衫的永衣就從窗口飛了進來,抬手就是兩顆飛針直直刺向某個一身桃紅色作野雞打扮的身影。
剛剛躲過顧豈的筆桿,前腳還沒站穩,這後腳又來個奪命銀針!
「何時進我這書房,放著正門不走,都學起來爬窗了?」
見莫瑾年堪堪躲過那兩隻銀針,還想繼續出手的永衣手腕驀地一頓,隨後驚覺自己失了分寸。只好收手,抱拳行禮「世子恕罪!永衣被此人算計,急怒之下……方才忘了規矩。」說罷還不忘狠狠的瞪向身旁。
世子派給她的任務就是跟在莫瑾年身邊時刻彙報行蹤,通俗點說……就是監視。
沒辦法,誰叫這莫瑾年行徑太過無狀,這可是莫家主母授意的。只是可憐她這個作手下的,本可以像哥哥永齊一般跟隨世子身邊何其威風,如今凈跟在眼前這個風流鬼身邊日日耍滑……
「罷了,罷了!顧豈,我同你聊些正事。永衣,你先出去吧。」莫瑾年一撩下擺隨性又風流的坐到靠窗的那把椒椅上,朝抱拳請罪的永衣揮揮大手。
永衣遲疑片刻,眼神悄悄瞟向自家世子,良久,只見世子並未出聲理會。這才起身退了出去,還為屋內二人掩好了門窗。
「玄族的事追查到了些許眉目……」就連平日里最是嬉皮笑臉的莫瑾年此刻也扳住了表情,沉悶著一張臉。可想他們談及的此時該有多麼凝重。
顧豈把玩著桌案茶盞的手指一頓,沒有言語,等著莫瑾年後面的話。
「先祖分定江山雖然滅了玄族所有族人,包括細小的分支旁系。但是二十五年前,北荒曾出現過一名女子,擁有著……金輝蓮花的胎記……」他本是不願告訴他的,畢竟這樣的消息未必牢靠。依照他的個性,在玄族這件事上,即便明知不牢靠,他也會不顧一切的去查。一反他平時做事謹慎的秉性。
「不過這畢竟都是那麼久之前的事了,真真假假,我們都不好作判斷。但是你放心,莫家必定會調動所有潛伏在北荒的勢力調查此時!」莫家主庄定在莫安和東陵兩國的交界,自成一團不受任何一國的干涉,多年發展逐步壟斷了兩國的經濟脈絡,成為第一世家。他們的勢力大多埋藏在莫安和東陵,至於北荒嘛……稍稍差了些。
「此時有你操持,我自是放心。」他略微寬心,友交如此當時人生幸事。這個世界上他能真正信任的便只有莫家……
若照平常,能被顧豈這個老狐狸這般讚歎,莫瑾年定是要好好嘚瑟嘚瑟逞逞威風的。只是現在他神色暗淡,沒有答話。聯想到顧豈體內的赤焰蠱毒,他實在難以松下心中那口氣。
世人只知道顧世子英才天妒,年少便患怪疾久卧病榻,但事實的真相卻是何其的醜惡?赤焰蠱乃是蠱蟲之王,天下間能尋來唯此一隻。而如此毒辣的蠱蟲竟是從小便中在了顧豈的心口,日日咬噬。
他可以挺到現在已是天大的奇迹。
難以想象,究竟是多麼蛇蠍心腸的人會對一個尚在牙牙學語的稚子下如此毒手。更是難以想象,那麼小的一個孩子,究竟是如何挺過蠱毒發作蝕骨焚心之痛的!
這麼多年了,能去除赤焰蠱的法子,唯有……
唯有,上古玄族聖女的血。
他也是因此急於尋找玄族的下落。
世人都道,玄族早已族滅,此法無非是自欺欺人。沒錯,這麼多年了!這也是他第一次得到了些許線索。也算最後的希冀。
顧豈暗自沉默,他纖長的手指撥弄著案上的瓷盞,眉心卻是漸漸舒緩,那抹硃砂粉紅可人。
他苦心尋找多年,又怎會僅僅只是為了去除周身蠱毒呢?
這個世界上對他而言,何為貴重的?
拋開生命,當是患難之情。
何為可以讓他欣喜若狂的?
當是失而復得……
既然所尋之人已然出現,他要知道……
「幫我查查忠勇侯的先夫人。」他挑唇吩咐到。
坐在椒椅上獨自神傷的莫瑾年一愣。
上官璇的親娘?
顧豈收回在案上徘徊的手指,眉間的硃砂從粉紅逐漸過度為鮮紅,狹長的鳳眼微挑。
同樣的蓮花胎記,為何會出現在北荒?又為何會在十年前的烏丈雪崖救回已毫無生機的自己?
羅帳旖旎,焚香裊裊,女童嬌嫩的面龐浮現兩抹紅暈。她白嫩的小手,短短的胳膊費力的擰著一方白巾。明明只有四歲的小模樣卻可以學著大人,輕輕擦試著床踏上少年蒼白的臉頰。足足三月,三月為伴,卻在一夜之間血肉模糊,所有的記憶都終結在了一片火海中。十年了,他無數次的夢見,無數次的又在夢中驚醒。
她是誰?
除了那肩窩處的一朵紅蓮,他再憶不起絲毫。
他要查,他要知道十年前,上官府究竟發生了什麼……
烏丈雪崖為何會大火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