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撈上一筆
這朱嬤嬤既然去了西荷院侍候，那這管理財務的擔子該由誰管呢？上官璇略做苦惱的彈起手指敲打了兩下桌面，她一心只顧著先拔掉這顆毒牙卻是沒有考慮好接班的人選。
「福叔，這財務怕是要勞煩你打理幾日了。」這些人裡面她是一個也信不過的，除了福叔，他是外院的人，又是府里的大管家，暫且交由他來管理當是再好不過的打算了。等她找到了合適的人選自然也就不用他了。
「是，大小姐。」上官璇的一些顧慮他倒是能想到，也為今日她的一番整頓而頗為驚嘆。難得大小姐有如此強的氣場愣是鎮住了侯府里的所有管事。他不得不為這位大小姐從新貼標籤了。
「噢，對了，劉侍妾既然已經是侍妾了，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享有側夫人的待遇了，西荷院那處的伙食除了小少爺的不便其餘都嚴格按照侯府侍妾的標準就是了。不得再有任何特殊。」雖然李氏表面是被貶為了侍妾，可她一張這府里人脈和上官玥鵬這個小擋箭牌，待遇竟然絲毫未減。雖然表面禁足，背地裡卻是風光依舊啊，實在好手段。
「噢，還有，催姨娘那裡莫再怠慢了，全部按照姨娘的標準，若再有剋扣主子東西的事情發生，本小姐定然嚴懲不貸。」這催姨娘和上官婉母女在劉氏手底下討生活，雖然低調的多，卻仍然舉步維艱。畢竟劉氏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主。
她此舉也並非是為了幫崔氏母女，只不過她既然下令要齊齊按照侯府規制辦事就自然要做表率一個也不能落下。
等堂屋裡的人相繼散去之後，福叔這才恭敬的向上官璇告了禮，這才離開。
「檀香，放話出去，就說本小姐要查近兩年的賬尤其是城郊那幾處莊子。另外，在派人去城郊請來莊子的管事來，我要親自核對。這些消息，務必要讓劉氏聽去。」她可是專門等著她呢！
「可是，小姐，若是劉侍妾知道了我們請莊子管事你說她會不會設法阻攔哪！」畢竟劉氏的手段還是不簡單的。就怕逼急了她，她會狗急跳牆「我們何不悄悄請了管事來，打她個措手不及？」
「不必，我要的可就是讓她清清楚楚的知道我們仔細的查賬，且揪住就是不放。」如此她才會心急如焚，好想盡一切辦法把以往的虧空給補齊。
相比晨曦院里的一片其樂融融，西荷院可就沒有那麼平靜了。
「啪啦」瓷器破碎的聲音劃破原本的寂靜，劉氏扭曲著一張臉看著桌上的兩菜一湯。青菜豆腐連一點油水都沒有，這豈會是人吃的飯食？這上官璇實在欺人太甚。
「放開我，放開！我自己會走。」屋外傳來粗啞的聲線，一陣喧囂。劉氏正在氣頭上，只覺眉心一閃一閃的實在眼花繚亂。此時聽得屋外嘈雜只會火上澆油。
她衣袖又是一揮，這桌案上的盤子菜肴傾數被掃到了地上「紫梅，去看看是哪個狗奴才，竟敢在我的院子隨意喧嚷！」
紫梅本就被她那一番瘋狂的舉動嚇著了，良久反應過來，這才忙起腳朝屋外瞧去。
這一出屋，她就是一頓緊張，且瞧著兩個前院的小廝架著一個嬤嬤朝她們院里走來。那嬤嬤髮髻凌亂，粗布衣衫也褶皺不堪，那驚叫聲便是她發出來的，即便是現在仍然張牙舞爪不歇停呢。直到他們再走近前些，她才看清楚，那不是管財務的朱嬤嬤嗎？
這朱嬤嬤是深受她家主子寵信的，在這侯府里嬤嬤間的地位也是最高的，往日沒有主子在的時候，都是只有她橫著走的分，何時……何時竟然淪落到如斯地步了……
紫梅忙快不走上前去「大膽！你們當這是什麼地方？主子還在裡面休息，你們這樣喧鬧成何體統？」她厲聲呵住，氣場十足，怎麼說她也是跟在劉氏身邊多年的大丫鬟。
「紫梅姑娘，這婆子沒什麼規矩，得罪了主子，奴才也是奉了大管家的命來將她送來這西荷院煩請劉侍妾好生調教一番。」左邊扣著朱嬤嬤下肘的小廝清聲說道，他們本是奉命辦事，自然行的端正。
「什麼？」紫梅秀眉擰緊，半天沒搞清楚情況。
「紫梅姑娘，我要見側夫人！我要見側夫人！」那朱嬤嬤瞪著一雙腫眼不停的喊著，髮絲更是在空中凌亂的炸起來，行容十分的滑稽。
「既然人已經送到了，我們還要回去交差，紫梅姑娘可要看好了！」說罷，鬆開鉗制朱嬤嬤雙臂的同時又輕輕的使了一個力，直把她推向前面狠狠的摔了個狗啃泥。
「你們……」把話說清楚啊！只是她還沒說完，那兩名小廝就已經轉身離開了，留下了兩道背影。
「哎呦！側夫人哪！你可要為老奴做主啊！」朱嬤嬤癱倒在地，一個翻身想要起來卻又因為身材矮胖沒能成功，於是只得放棄，改成趴在地上哭的狼狽。
正當紫梅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小丫鬟摻著劉氏從屋內走了出來。
「究竟是怎麼回事？」剛才院中發生的一切她也是聽的清清楚楚，隨便一想也該猜得到個七七八八了。只是她還是想要聽一聽這朱嬤嬤是要怎麼交代的。
「側夫人！那大小姐好大的氣焰，她定是知道老奴是您的人，這才……這才打壓了奴才啊！」朱嬤嬤一番聲淚俱下，提起那上官璇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朱嬤嬤，主子現在已經不是側夫人了，你還是要謹言才對，莫再給主子招來是非了！」紫梅忍不住出言提醒，這朱嬤嬤張口閉口的側夫人，聽在了旁人耳朵里少不了多些舌根。她們西荷院本就是處在風口浪尖，凡事多留心眼總是對的。
「紫梅姑娘說的是。」朱嬤嬤一抹老臉上縱橫的眼淚，忙低頭認錯，這才改口「劉侍妾，您……您那些賬目……」
劉氏細眼微眯，沒想到她還沒有出手，旁人就已經逼她到了這份上。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這些年來她掌家沒少作些假賬目好從中撈些油水來補貼娘家。她一向處事機警，這麼多年了即使每年年末都要把賬冊拿去老夫人那裡過目，可從來沒有路出什麼馬腳來。也因此，她越做越大，累計多年也是貪下了不少數目。這掌家之權被奪去了。侯爺交給了上官璇那個黃毛丫頭，她只當她連賬本都不會看呢，自然不足為懼。再說又有朱嬤嬤在其中暗通，她們仍然可以從中繼續撈油。卻是沒有想到，這麼快，上官璇就翻起了舊賬，還……還打壓了她的心腹嬤嬤。
這實在是可恨！
「主子啊！若真被她查出來，奴才被打殺了事小。可老爺要是怒急了將您趕出了侯府這可如何是好！」這等眛主之事，一旦事發她定然是逃不過亂棍打死的下場。這麼多年假借劉氏的威風她在府中作威作福多年，如今還是第一次嘗到東窗事發的驚恐之感。
「大膽！一個區區奴才竟敢詛咒我！是我平日里太給你臉了嗎？」劉氏被她那句話也是惹急，這些天她本就憋著氣，無處發作。
「老奴不敢，奴才也是為主子著想啊！」朱嬤嬤虎軀一震，連忙圓話道。她也是一時心急，口無遮攔了。這劉氏可是最忌諱逆耳朵的話。
劉氏一甩袖口，轉身朝屋內走去，沒再搭理身後的人。她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朱嬤嬤心裡在想些什麼。不過她說的話也不無道理。她現在本就惹了侯爺的厭煩，若是那些假賬再被曝光了，她即使不被趕出府去，也絕沒好果子吃的。
所以，如何才能將這件事永遠的埋藏下去呢？
她得好好想想了。
崇安王府中，顧豈放下手中的書卷，纖指揉了揉額角，這春光明媚的一天，他這清冷的墨竹居里除了一片翠綠淡漠，還真是少了一抹明亮鵝黃啊。
不知道某個小丫頭有沒有跟自己一樣時不時就想起了他呢？
正應了顧世子所想，此時此刻晨曦院中的人正在打一副好算盤。
上官璇盤腿坐在雕欄鏤空的竹床上，吹著微風曬著太陽，微微眯著眼一動不動。
檀香在一旁瞅著自家小姐這個動作已經堅持了足足半個時辰了，她自打散了那幫管事嬤嬤之後便叫小丫鬟抬了竹床來在這院中曬起太陽，實在看不懂自家小姐這是在搞什麼明堂。
上官璇雙手擱置於膝上，清緩眉心回想著那日山洞中顧豈教她的話，運息調息。先調動全身內力于丹田，凝氣，而後緩緩四散至周身。如此兩個小周天，她只覺這渾身的經絡都活躍了不少。她也能夠感知自己體內那兩股強勁的內力，如今他們已經安分了不少，緩緩流動於各個穴位，保持著難得的平衡。
看來，顧豈那清心丸還真是神效啊！趕哪天她定是要再誆他來幾顆的！
正是一個愣神，體內真氣乎的一個亂竄，她忙收回神識壓制卻還是晚了一步，只覺胸口悶的一陣絞痛。她差點一口老血咳出來。痛苦的按住了胸口。
「小姐！你沒事吧！」瞧見自家小姐猛的一倒，眉頭緊皺的模樣，檀香嚇的不輕。
上官璇揉了揉還在作痛的胸口，嘆氣「沒事兒。」除了疼，的確沒什麼事兒。
此刻，某個熟悉的聲音言猶在耳「運息的時候也敢走神？不要命了嗎？」
她輕嗤一聲，哼，這個老狐狸！怎麼就不多囑咐她幾句呢？害得她沒長記性，這不？又受傷了……
上官璇稍稍活動了下肩膀，感覺好不容易才稍稍好些，院外的小丫鬟走了進來稟報道「大小姐，三小姐前來求見。」
上官璇挑了挑眉，也不覺奇怪「叫她進來吧！檀香，奉茶。」她今日上午才幫了她們母女一回，她們既然得了便宜自然也是該來感激一番的。
她雖沒有刻意拉攏她們母女之意，卻也沒必要避之不見吶！既然來了，那邊順水人情唄！
檀香在堂屋端好香茶的時候，上官婉帶著丫鬟素佩也一步一緩的走了進來，她今日穿著的是一件布料輕薄的紗織襦裙顏色顯得舊了些。連著袖口也有了幾處磨損。
「婉兒見過大姐姐。」她柔聲喚道，就像是水作的嗓子，聽在耳朵里難免不會為之心動。
「妹妹入座吧。」上官璇端起案几上的茶盞，淺淺小酌了一口壓一壓喉嚨處的腥甜。
「姐姐日理萬機妹妹本是不該來打擾的。只是姨娘說，多虧有姐姐照拂，我們那芙蓉院才算是好過了些。妹妹心下感激便不請自來了。若是擾了姐姐，還請姐姐不要生氣。」她這話說的一個圓滑好聽，既明裡暗裡的阿諛了她一番又暗示著她這劉氏之前苛待她們芙蓉院的事實。上官璇微微勾起了唇角，她這三妹妹可真不是個簡單人物啊，比起上官玥欣不知要高出了幾個段位了。
「哪裡的話，我不過分內之事。」
上官婉那張清秀的面龐染上一抹笑意，她抬手拿起帕子掩住了朱唇，那帕子上綉著粉色的海棠花，著實眼熟。
對了！仔細一想才算是想了起來，那不就是那日掉在了顧豈身前的那一方嗎？
至今回想起那日顧大狐狸的一舉一動她仍然要忍不住竊笑一番。從前只是覺得自己被他戲弄，如今瞧他傷害起別的小姑娘，她只想不地道的感嘆上一句——真爽！
「咳咳咳……咳咳……」掩住嘴唇的帕子隨著身子的抖動在空中也是一番劇烈飛揚。上官婉一副若不經風的纖弱模樣，活脫脫一病中美人。
上官璇不經皺眉，開口詢問道「可是病了？瞧過府醫沒？」她不是愛多管閑事的人，這也是出於禮貌的詢問。
「沒什麼，不過是老毛病了……咳咳……」是了，她想起來檀香曾說過，這三小姐自小體弱，十日有九日都閉門不出的。
可怎麼如今，她卻是隔三差五的遇上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