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處子之血
他手疾眼快，腳下一跳就衝上前推開了攙扶著世子的上官璇，而是自己小心翼翼的將世子背上了馬車。
不管發生了什麼，其實說到底，世子會變成這樣子，這個女人至少要負一半的責任！
沒錯！昨夜要不是她，世子也不會深夜出門，世子身上的蠱毒本應該再過個六七日才會發作，這下倒好，直接連蠱毒也給逼了出來。
上官璇被楚葉推那一下，實在是用力不小，雖然她一直受著顧豈庇護，可她又是放血又是傳輸內力的，這副嬌小的身體本就乾巴瘦沒有幾兩肉，經歷這麼一段折騰，任她有著強大的毅力，也是全然不管用的。
「還不上來！」將世子安置好后，楚葉攥緊韁繩剛想策馬，眼神又瞟向一旁同樣一身臟污血跡的上官璇，沒好氣的吼道。
他不喜歡這個女人沒錯，因為她，世子變得不再無堅不摧。可是他卻不能違背世子的意願，即便是不喜歡她，也不得不帶上她一起走。
若是丟下她，只怕世子醒后也是要發怒的了。
上官璇雖然心中有點煩悶他的偏激語氣，卻是無法反駁，畢竟她心中卻實有愧。此時也只好乖乖的麻利的爬上馬車鑽進了車廂。
馬車一路行駛的急，顛簸晃動的幅度也是一次比一次快，可以看得出楚葉內心的急切。
馬車在崇安王府的後門停了下來，正值黎明，府里的小廝們還沒有忙活起來。世子這般模樣是萬萬不能讓外人看到的。
此時，小門突然被人從裡面推了開，楚葉稍稍戒備的小動作在看清楚門后的是自己人後才稍稍舒了口氣。
「世子怎麼了？」永齊焦急的湊上前，他昨晚受了世子之命去惡搞那苦命的將軍府李毓朗了，這一大早剛完事回來，就接到了楚葉的消息，說要立刻聯繫永衣，把莫公子給找來。
找莫公子，那便一定是世子出了什麼事！難道是蠱毒發作？他在心中算了算好像也不對啊！世子應該是每個月月圓時才會發作的，這還不到時間……
「先別問了！趕緊幫我把馬車停回去，我先把世子送回房間！」他手中韁繩朝著永齊一扔，面色凝重，世子的蠱毒自是一刻也耽誤不得。他撩開車簾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朝著身後的永齊道「莫公子可到了？」
「已經在墨竹居侯著了！」永衣可是費了老大勁才在帝都的四大花樓里找著了他！
聽到莫瑾年已經到了，他多少放心了許多，邁進馬車裡看到上官璇的眼神也沒有那麼的如狼似虎了。
他將自家世子背在肩上，就這樣足尖輕點飛了出去。
永齊這才算是見到了自家世子，卻是一陣震驚，世子怎麼……
怎麼會如此狼狽，難怪楚葉一臉的嚴肅急切。他們都是跟在世子身邊很久的人啦，還真是從未見過如此滿身是血狼狽至廝的世子！
他走上前去拉馬兒，準備悄無聲息的停進馬車欄。卻是正好看見撩開車簾打算出來的上官璇。
「上官小姐？」他微微一愣，沒有想到上官璇也會在馬車裡。看她原本素白的小臉此刻也是掛了不少的污漬，鵝黃色的裙衫更是髒亂無比，右邊大臂處還被利器劃破了袖筒。最眨眼的應該就是那包紮的嚴嚴實實的手掌了。她這副樣子還真是比起世子都慘的不遜色了！
看來，世子昨日是和這上官小姐一同落得難啊！
永齊她自然是識得的，只是她此刻也沒什麼心情去和他打招呼，她擔心的是顧豈，也不知道他的情況怎麼樣！上次他發病的時候就已經夠嚇人了，這次還……還生生拖了一夜！
她跳下馬車拖著渾身酸痛的骨頭朝著墨竹居的方向走去。她理解楚葉護主心切，所以對她冷眼些，沒關係，她受著就好了！只是她必須要去確認一下顧豈沒有什麼大事，才能安心。
「上官小姐！您去哪兒？」他猛的喊住她，畢竟這裡是崇安王府，她這樣在府里橫衝直撞，被下人尤其是王妃的人看去了嚼起什麼舌根來就不太好了！
「我去看看顧豈！」
「等等！上官小姐，屬下……帶您去吧！」至少他帶著，也能避一避外人眼光。
上官璇只是略微遲疑了片刻，就點了點頭，首先她渾身乏力，再加上失血有點多，這小身板實在有些吃不消。而且，她這一身血衣在人家的王府里晃蕩也不是什麼好事！
永齊將馬車拉去了馬房，這才風風火火地趕了回來。
可是他發現了一個問題，他該怎樣帶她去墨竹居呢？
背著？抱著？
都是肢體接觸啊！
還記得之前他向世子彙報李毓朗對上官璇的親昵舉動時，世子那比木炭還黑的臉色……
頓時為自己堪憂！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無奈嘆口氣，從自己的腰系扯下來一塊布條，利落的纏在了自己的兩隻手上。這樣捂嚴實一點，就不算是親密的肢體接觸了吧！
他在心中一樂，感嘆於自己的聰慧。
於是一提上官璇的束腰，就飛身了出去，盡量的避免親密的接觸！
上官璇到了墨竹居顧豈的寢室的時候，房門緊閉，楚葉在門口來回徘徊，一位利索的勁裝女子也同樣一臉焦慮。
見到剛落地的兩人，永衣抬頭喚了一句「哥……」
永齊點點頭沒有說話，看著門口二人的表情就知道，世子在裡面的情況還很凝重。
「你怎麼來了？」楚葉十分沒好氣，現在世子還昏迷不醒，他不知有多擔心，心情自然也是差得很。
「我……」她剛想開口辯解幾句，卻又被打斷。
「上官小姐畢竟是個閨閣小姐，又有婚約在身，如此私自逗留我家世子寢室門口，貌似於禮不合吧？」他面色冰冷，他在心裡已經認定，如果世子不曾認識她，那麼一切都會照常，不會出現如此大的偏差。
「楚葉！」房內傳來莫瑾年急促的聲音「拿熱水來！」
原本還一臉厲色的楚葉恍然間變了神情，十分迅速的去打熱水去了。
獨留上官璇愣在原地，沒有說話，沒有反駁。
永衣扯了扯嘴角，她有些不忍心的勸道「上官小姐！楚葉大哥就是這樣的性子，說話直，他的命是世子救下的，又是從小陪著世子長大的，所以世子在他心裡自然是比一切都重要的。有什麼得罪的地方，永衣在這裡替他道個不是，您別往心裡去。」
畢竟同樣都是女子，她自是沒有必要為難於她，更何況，世子又對她另眼相待，她也能感受出來，這個上官小姐在世子眼裡絕對不簡單，所以自然是要多多善待了！
永衣？「沒事。」原來這個女子是永齊的妹妹啊！
「上官小姐，我看您也有傷，不如讓我給您看看？」她注意到了她手上纏著的布料，那很明顯就是世子的身上的青衫。看來，是世子為她包紮的啦！
「我沒事，你家世子他……」
「世子那裡有莫公子在，他最是了解世子的病症，小姐您就放心吧。」她婉言勸說，除卻是真的擔心她的傷口，還有就是怕一會兒楚葉打水回來了又要對她咄咄逼人，讓大家都尷尬。
上官璇終於算是被說服了，她轉身，跟在永衣的身後，下去包紮傷口去了。
屋內，楚葉端進去熱水的時候，顧豈已經行了一陣子了，他一陣低低的輕咳。面色終於稍稍恢復了正常，不再是一片緋紅。
「你還真是命大！」床榻邊上，莫瑾年正用帕子擦著手上的水珠。
顧豈晃了晃額頭，讓自己不再恍惚不定，稍微清醒了一點。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驚道「上官璇呢？」
「嘖嘖嘖！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哪！」他咋舌道，真是沒想到顧豈也會有為了女人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的時候！
「她……」
「她好著呢！被永衣帶下去梳洗包紮啦！」楚葉略帶怨氣的接話，算她跑得快否則他又怎會那般容易的就繞她？
聽后，顧豈稍稍舒了口氣，僅是片刻就又緊張了起來「永齊呢？快！咳咳……快送她進宮！」現在天色已經大明，若是在不快點，被人發現了可就不好啦！
「世子！你還是多多關心關心自己吧！」楚葉心中難免氣悶，他都聽莫公子說了，這會世子的蠱毒來勢比起上一次還要兇猛。本來在清心丸的控制下，蠱毒每次發作都在慢慢減輕，可是這次倒好又開始慢慢加重啦！
「快呀！」他見沒有人動，便大聲一吼，沒想到牽扯著心口就是一陣絞痛「咳咳……」
眼看著自家世子的執著，他自然是不敢再對著幹了，只好遵從吩咐，去找永齊送那個女人回宮。
等楚葉走後，莫瑾年隨手將那塊帕子丟在了木架子的一旁，轉身語重心長的道「你是怎麼聽到現在的？」如果他沒有診錯的話，那麼他體內的蠱毒應該就是昨天夜裡發作的，一直支撐到了現在。
這要是換做以前，要知道沒有清心丸的話，他獨自承受的時候，就彷彿已經丟了魂魄一樣。
這赤焰蠱乃是天下第一險惡的蠱毒，平常人不知有多少是被活活折磨慾火焚身的。
他真是不敢想象昨晚整整一個晚上他是如何挺過來的。
顧豈唇角微勾，揚起一抹笑意，他調整姿勢靠在軟軟的枕芯上，望著直前方的木雕床頭。
「你可還記得，唯一可解這赤焰蠱的方法？」
「……」他怔愣了一下，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問起這個「幽族靈女一脈的……處子之血……」世人都只知道幽族靈女一脈乃是最接近神靈的血肉之軀，她們身體里流淌著的血液，更是醫活人，肉白骨。
赤焰蠱乃是天下第一蠱毒，只怕這世上也唯有聖潔靈女的處子之血才能完全化解。可是這個法子，不是早就被他摒棄了嗎？
且不說幽族滅族已有數十年，這靈女更是虛無縹緲，就說這處子之血……就他這麼個潔癖鬼，又怎麼可能克服得了？
「靈女之血有多寶貴，你自然比我要更清楚，僅僅是幾滴而已，我這火燒般的灼熱之痛就消失殆盡了！」莫家是行醫經商世家，第一家族的名號更是靠著藥鋪來扛起來的。這麼多年，對於幽族靈女之血的秘密，他們莫家可是沒少研究的。
「天啊！竟然真的有！」他甚至都要以為那只是一個美好的傳說了！即使是很多前輩人，都只是聽聞，未曾真正見過幽族之人。
他自然是知道，顧豈嘴裡說出的話，不會是簡簡單單的開玩笑，而且事實也確實擺在那裡，他的確是蠱毒發作一晚上，在沒有清心丸壓制的情況下，完好的撐過來了。
只不過他多少有些激動，激動到不敢置信「她在哪？」他可一定要去見上一見，如果可以，最好能討回一點血來。他神色激動，獨自沉浸在對靈女鮮血的憧憬中，完全沒有察覺到，床榻上某世子越來越黑的臉色。
「你最好將此話永遠憋在肚子里。」他語氣冷淡，完全是潑了一盆冷水到了莫瑾年的頭頂上。
莫瑾年微微一愣，隨即會意「哦！對對對！靈女的身份不可外泄！我記住了！那等你好事成了之後……再讓我見她一面！嘿嘿」聽聞，幽族自古出美女吶！靈女一系更是個個絕色，定要比那花樓里的庸脂俗粉美艷得多！就是不知道，比起咱們的天下第一美人上官璇，要哪一方更勝一籌啦。
顧豈用鼻尖輕輕哼出聲來，帶著絲算你識相的意味，回想起昨晚在地道中與那丫頭的每時每刻，雖然自己飽受蠱毒的折磨，卻是不曾後悔昨夜去找了她。在自己受傷的時候能看到她為自己擔心著急的表情，竟然會……竟然會那樣甜蜜……
他是傻了嗎？竟然也會有這樣的愚蠢的想法？可能上官璇就是他的一個劫，每每遇到她，他都無法瀟洒逃脫……
唇角是一抹無可奈何的笑。
嘖嘖嘖，第一次看到有人明知在劫難逃，卻還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