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秋獵頭籌
「娘親,為什麼我們要一直住在這裡?」周圍白茫茫一片,冰雪覆蓋了綿延萬里的山巒,這裡一年四季常年被冰雪覆蓋,肉眼所及之處全都是白茫茫的冰雪。小女孩兒身穿鵝黃色的小襖,裡面是白色的加絨,看起來圓滾滾的。
一位一身銀白色風衣的女人,髮絲輕垂,媚眼如絲,如果細細的去看她的容貌的話,就一定會感到驚嘆,驚嘆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貌美的女子。
她輕柔的摸了摸身邊發問的女孩兒,眼神透過雪崖妄想遙遠的北方,神色中凝著濃濃的哀傷。
「小眠乖,這裡雖然高寒,但是住的隨心!」她眼中的那一抹哀傷是小女孩那個時候怎麼也看不懂的,她只知道,自己被娘親從榮華的侯府帶出來,居住在這荒涼沒有人煙的山崖上,每日面對著皚皚白雪,已經有了足足三年。爹爹不在身邊,甚至玩的很好的太子表哥也不再身邊,她很孤獨。
場景忽然拉長,又是一天,這日沒有了風雪,山中很靜,可是偏偏在這一天,她們的小屋外面綿延的雪地上盛開了一朵朵鮮紅的梅花,娘親抱著一個滿身是血的小男孩兒回來,看她的面色焦急得很。
「小眠乖,從今以後,她就是你的哥哥,你們要好好相處。」這是娘親囑咐的話。
男孩兒面色清冷,即便是娘親救下的他,可是他卻絲毫沒有因此就對娘親又多麼的親近,周身都是生人勿進的冰冷氣息。
「你叫什麼名字?」
「你為什麼會受這麼多傷?」
「我叫小眠,你呢?」
小女孩兒的熱情並沒有觸動男孩兒,他依舊是不愛說話,不愛笑,更不會哭。就像是沒有靈魂的空殼。唯獨眉心的一點硃砂,會在小女孩不停搞怪的時候,略微變得鮮亮起來,來顯示他的內心還有一絲變化。
可是小女孩兒依舊是熱情難泯,這是她在雪崖第一個朋友。
忽然小女孩眼睛亮了一下,伸手揪住了男孩兒脖子上的項鏈,上面掛著一個清淺的玉珠子,刻著一個篆字,她下意識的讀了出來:「空?」
「這是你的名字嗎?」
「……」男孩兒依舊不說話。
「你知道齊天大聖孫悟空嗎?它可是頂厲害的大英雄哦!不如我以後就叫你悟空哥哥吧?」小女孩稚嫩的小手小心的將那顆玉珠子塞回了他的領口。
悟空哥哥……
上官璇只覺得頭痛欲裂,這些記憶,究竟是誰的?是原主的嗎?因為畫面中那個絕美的女子,分明就是歸祁殿里,那張精緻的丹青美人圖裡的女子——李宿蓮。
所以……那個小女孩兒就是她?
可為什麼她說自己叫小眠?
那個眉心同樣有一點硃砂的小男孩兒又是誰?
昏昏沉沉中像是被什麼東西桎梏著,越是掙扎就陷得越深。直到她猛然驚醒,喘著重重的粗氣,額頭上是滿滿的大汗,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又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一雙眼睛逐漸變得清明,她發現自己躺在床上,一想起昨晚顧豈的情況,她猛然清醒,伸手探去,摸到了身邊的人,這才稍稍安心。
「又做噩夢了嗎?」她躺在顧豈的身側,想來,是半夜顧豈醒過來把她抱上床榻的。
「你的傷怎麼樣了?赤焰蠱還疼嗎?」她不答反問,語氣中是難掩的擔憂。
「好多了。」他微微垂下眼眸看向了她被布條包紮住的手掌,眉心微微蹙緊。
「誰告訴你的?」他表情忽然變得好嚴肅。
上官璇將受傷的手往被子裡面藏了藏,有些心虛:「你都知道啊?」她靈女的身份,還有血液的秘密,那為什麼……為什麼甘願忍者痛苦也不肯來告訴她?
「我不想你受傷。」
「可是……這點痛,跟你的蠱毒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啊!」他身上的赤焰股,那可是戳心之痛啊!
「傷你身上,我卻更痛,比起赤焰蠱,只增不減。」他的瞳孔里倒映著她的小臉,就彷彿他的滿心滿眼都只有著她一般。
上官璇一時語塞,顧豈有多愛她,她現在彷彿又刷新了認識。但是,她的心底確是不安的,因為顧豈的愛,實在是太過毫無保留了,赤裸裸的那樣的熱烈。她害怕自己不能回饋他同樣的愛。
「可是,我不想你這麼辛苦,答應我,為了我,先注重自己的身子好嗎?」不要每一次為了她什麼都不管不顧。
顧豈看著上官璇微微泛紅的眼眶,知道了這丫頭定然是又在心疼了,於是唇角微微上挑,認真的點了點頭。
經過這麼一場有驚無險的插曲,好在陛下只是受了些驚嚇,並無大礙,狩獵當然是終止了,雖然夜清煥並沒有受到什麼大的責罰,但是涉及到獵場排查的那些個小侍衛是一個也沒有留,全都就地正法了。這也是上官璇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皇家威嚴。
狩獵終止之後,總管太監派人清算了之前的所有獵物,眾人皆是翹首以盼,都在想這次的頭籌會花落誰家。
「臭丫頭!昨天你沒事吧?」李毓朗上前關切的問道,他昨晚回來就有去她的營帳去探望,只是檀香那丫頭像是見鬼一般,硬是不肯讓他見她。偏偏是個姑娘的營帳他又不好硬闖,這不只好今天在來詢問關懷一番了。
「沒事。」
「你可得感謝小爺!都是小爺傳授你的那幾步功法,昨天你才能在蛇群中逃脫回來!」見上官璇是真的沒什麼事,李毓朗又開始了弔兒郎當的調調。上官璇早已經喜歡了這個人的沒正經,於是現在更是連一個白眼都懶得給他了。
「陛下,這獵得數量最多的應當是舒公子,不過呢李小將軍雖然屈居第二,但是卻有獵得一頭狗熊啊!」劉總管拿著小太監們清點好的條目,一一稟報。
那舒公子——舒學謙,正是舒貴妃的娘家侄子,換句話說,就是三皇子殿下的表弟。因著三皇子得勢,舒貴妃更是在後宮中算得上一手遮天,所以這舒學謙就更是橫行了。之前帝都中他就很是看不慣李毓朗還有夜敘二人,只不過因著他們舒家不比他們一個護國將軍府,一個恭親王府,自然是即使內心不服也不敢怎麼著。然而現下,卻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了。
「陛下,咱們狩獵無論大隻小隻都應該是數量多者獲勝啊!不能因為李小將軍他有一隻是體型健壯的狗熊,就要偏袒向他啊!」舒學謙上前提出質疑,眉目中都是奸詐。這一他可是勢在必得啊!可以向陛下隨意的提出一個要求,這是多麼大的吸引力啊!他可是全指望著這次機會,讓陛下把四公主給賜給他呢!
一想到四公主夜清歌,他就忍不住猥瑣的笑,他可是愛慕四公主已久,只是他們舒家雖然出了一個坐上貴妃位置的女兒,卻並沒有把家門帶上層次。畢竟他們舒家從祖上就是寒門弟子出身,官場上沒有人脈,自然是步履維艱,他那是怎麼也不敢妄想,可以做四公主的駙馬。
更何況,之前來了一個北荒太子,陛下和皇后的心思,那可是路人皆知的,人人都在傳四公主要同北荒太子和親了。他就更是只能死心。
只是……現在卻是不同了,他們舒家,因著三皇子得勢的原因,更是在朝中穩固了不少,也有不少平時愛答不理的大臣,爭相巴結討好。風寄塵更是回了他的北荒,陛下並沒有下和親的旨意,也就是說,他現在的機會還是很大的。所以,他才會這麼看重這次的恩典。
「這……陛下……的確是有著這麼個規矩……」無論獵物大小,數量居多者勝。
夜敘在一旁皺了眉毛,他一向是看不慣這個舒學謙的,平日里,跟他們作對也就罷了,可他明明是個草包,怎麼可能會射得這麼多獵物?
「陛下!這樣也太不公平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要是這舒公子打的都是些小野鼠的話,那豈不是太便宜了他?」夜敘輕蔑的看著一旁的舒學謙,就這小子,也就有打小野鼠的本事!
「夜世子!你怎麼這樣侮辱我?」
「怎麼?本世子有說錯嗎?」
「你!」
「好了!都別吵了!老祖宗的規矩的確是壞不得,行了,毓朗,這一次你就當是吃一次虧吧。」夜政淵嘆了一口氣,畢竟跟李毓朗更加親厚一些,所以偏袒不得。
那舒學謙剛要下跪謝恩,卻被上官璇給先一步打斷了。
「陛下,我想,我們還是應該在謹慎一些。」
「哦?璇丫頭是有什麼疑問?」夜政淵好整以暇的看著上官璇。
「請陛下容許璇兒去查看一下他們兩位的獵物。」
夜政淵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點頭答應了下來:「既然如此,朕准了。」
「陛下!這還有什麼好存疑的?微臣不服!」那舒學謙忽然慌張了一下,並不想上官璇再摻和。
上官璇正要隨總管公公出去的腳步忽然頓住了,看向舒學謙,唇角一勾:「舒公子既然光明磊落,又何必怕我再多去查看一遍?」
這一句話一下讓舒學謙禁了聲,不敢再說什麼。
不一會兒,查看完獵物的上官璇從營帳外走了進來,她微笑十足自信的稟報道:「陛下,臣女指證這位舒公子,獵場作弊!」
「你!你!你胡言亂語!」那舒學謙一聽到上官璇的那一句獵場作弊,整個人就慌了神,他匆忙指著上官璇大罵:「陛下!微臣看她分明就是血口噴人!平日里她就跟李毓朗他們走的親近!這次也一定是會幫著他們!」
「舒公子,請注意你的言辭!本郡主是陛下親封的輝蓮郡主!正一品品級,而李小將軍,更是品階在你之上。你說話最好是客氣一點!」上官璇下巴微抬有著對屬於她的高傲,然而這些看在舒學謙的眼裡,卻是恨的牙痒痒,因為她說的沒有錯,不管是他們誰的身份都是在他之上的,他不得不收斂一些。
「陛下,微臣沒有頂撞的意思,只是微臣冤枉,還請陛下明察!還微臣一個清白!」這舒學謙自然也是個腦子油滑的主,見在上官璇這裡吃了虧,自然也就趕緊朝夜政淵求助起來了。
「陛下,璇兒並不是口說無憑,剛剛隨著劉公公去外面看了一遭,璇兒發現,這每人的獵物雖然血液都有凝固,但是一刀紮下去,深處還是會有流動的血液的,但是這位舒公子的獵物又好幾隻都是完全凝固的。這外面的這些獵物都是昨日新打下來的,按理說每日打下的獵物,除了我們營地伙房自己烹飪用的,其餘的都分發給了附近的村落,根本不會有所剩餘,昨日的也是因著陛下的身子,所以才耽擱了,今天才清點的。所以僅僅是放置一天一夜的獵物屍體,不可能完全凝固血液。除非……」
「除非,那根本就不是昨日獵下的,根本就是特意拿來充數的!」夜敘激動的接話,聽了上官璇這一頓分析,簡直就是豁然開朗,他就說嘛!這舒學謙明明是個草包,怎麼可能一下子這箭術就這麼好了?甚至趕超了小朗子。
果不其然,就是暗中做了手腳!
「舒學謙!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夜敘眉飛色舞的看著臉色突然蒼白了的舒學謙。
「陛下!微臣怎麼敢犯下這等欺君之事呢?微臣沒有啊!」舒學謙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磕起了頭來。
「陛下,若是這舒公子還是直言自己沒有動手腳,那麼也就只好請來隨行的御醫了,讓他們看看這獵物究竟是死於何時的!」
那地上不斷喊著冤枉的舒學謙猛地一打顫,愣住了。
「舒公子還是自己承認的好,也免得到時候鐵證如山了,在又陛下決斷,到時候只怕欺君之罪落實,是要被殺頭的!」上官璇唇角邪惡的勾起,她的話像是有著魔力,擊垮了舒學謙心中的最後一道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