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下不了床
轉身不想理會,卻是聽見身後顧豈幽幽的聲音像是夾著寒氣一般襲來:「聽說恭親王府的夜世子與郡主格外有緣?」
「顧世子從哪裡道聽途說的?本郡主哪裡能跟夜世子沾上邊?」上官璇故意拿著強調,一方面,這裡是玄武門,人來人往,不好過於親昵讓別人拿了話柄。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藉此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只瞧顧豈那張俊雅無斯的臉,此刻果然黑的像是鍋底一般。
「檀香,走了,本郡主累了。」說著,上官璇登上了陛下親賜給侯府的郡主蓮花馬車。
檀香緊隨其後,馬夫適時的驅動了馬兒,車流之中皆是為郡主蓮花馬車讓道的。
身後不遠處顧豈眉尾一挑,緩緩的垂下了車簾:「跟上吧。」
楚夜連忙收了馬韁,緊緊跟在了郡主馬車的後面。心中卻是暗暗嘆息,世子爺這是又惹了人家的不悅,有的受了!
「馬車行在管道上,時而急速,時而緩慢,因著年三十,所以大街上的人不多,大家都是躲在房子裡面守歲呢,是沒有人會這個時候出來玩耍的。
所以一路上倒也還算順暢。
「只是馬車行了好久,忽然加速,上官璇覺著有些不對,正常情況下,這個速度早該到了,怎麼一直這麼久了,也不曾見著馬夫停車?
檀香像是也察覺了出來,忙尋聲去問:「師傅,到哪裡了?」
帘子外面卻是沒人應答,檀香不免也跟著皺緊了眉頭。素手一撩,掀開了帘子只見車上原本應該坐在外面駕車的馬夫早已不見了蹤影,馬兒飛快疾馳像是打了雞血一般,沒有人控制著更是撒歡一般的跑著。
「唉!」剛吃一驚,這馬兒沒頭沒腦的跑著,更是將車子撞上了路邊的什麼,惹得車內一陣顛簸。
「小姐!小心!這可怎麼辦啊!」檀香急得都快要擠出了眼淚來,她不會駕車,小姐雖然學過騎馬,卻是跟駕車也不搭邊的!這樣下去……
忽然一陣劇烈的響動,馬車緩緩的停靠在了一片陰鬱的樹林之中。正在檀香想要鬆一口氣的時候,一陣淅淅索索的響動忽然傳來。
只見馬車之外,黑壓壓的天空之上忽然落下數十個黑衣人,這壓迫感直叫上官璇脖頸一涼。
一直緊隨其後的楚夜駕車實在是追趕不上那前面罰奉發狂的馬了,顧豈一個不耐煩便搶了楚夜的鞭撻,一手解了馬車的系環,直接躍馬而上追了出去。
「世子!」還沒等楚夜驚恐萬分的喊出聲來,只見顧豈已經不見了蹤影。
樹林中,永齊隱在暗處見狀也是拔刀飛出,護在了幾人的身前,一時間打成了一片亂麻。
看著僅是眨眼間就擋在自己身前的顧豈,上官璇一下子就有了底:「怎麼我總是能遇上刺殺?」
「許是你太招人煩了,想要殺你的人自然也就多了!」顧豈輕笑,儼然沒有把這十多個刺客放在眼裡。就他們這些人,楚夜和永齊兩個人足夠應付了。
上官璇嗔怪的一拳捶在了顧豈的肩上,只是此刻沒有再允許他們有更多的交流一記大刀劈過來,將二人劈了個兵荒馬亂。
顧豈使不出內力來,就只能以退為進,伸縮著是這巧勁躲著一記記直中要害的攻擊。
眼看著兩人就已經被逼到了懸崖之上,再退不得了,顧豈眉峰一皺,一個旋身,繞到了一名蒙面人的身後就一腳出去將人給踹下了懸崖。上官璇在一旁也不甘示弱,用著自己還不大熟練的內功心法來勉強應付。
不一會兒黑衣人已經基本打的退散,楚夜也趕了過來加入到了戰鬥之中,顧豈收手剛站穩腳,那邊上官璇也隨手扔了剛剛從黑衣人手中奪下來的大刀。
只是一瞬間的距離,忽然空氣像是靜止了一般,上官璇皺了皺眉,因為她只看見了顧豈那張驚恐慌亂的臉:「小心!」
下一秒,身子被他緊緊的護在懷裡,一個轉身,上官璇以為在他的胸前,只聽得見一聲布料撕扯的聲音,還有血肉飛濺的聲音,然後便是大腦一片空白了,濃郁的血腥味蔓延了開來,就連他身上一貫的淡雅茶香都掩蓋不住。上官璇終於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她喉嚨像是堵了什麼東西一般,說不出話來,只能哽咽。
「世子!」看見背後中箭的顧豈,楚夜更是殺紅了眼,他一腳踹開還擋在身前不依不撓的黑衣人,揚手大刀就取了性命。
上官璇緊緊抱住身子始終下滑的顧豈,卻在環過他腰身的時候,一手摸到的全是粘稠的鮮血。
她想哭,卻發現眼眶乾澀的生疼,根本擠不出來眼淚來。
後來顧豈被急急送回了墨竹居,莫瑾年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一陣忙活,上官璇眼睜睜的看著一盆一盆的清水進去,最後變成了一盆一盆的血水。
光是這樣的場面就足以叫她嚇得滿身的冷汗了。
「小姐,您先喝口茶水吧……」檀香跟在上官璇身邊雖說見識漲了不少,但是像今天那種動人心魄的場面卻還是第一次見,直叫她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緩過來。
「你先回侯府報個信吧。」上官璇面無表情,一雙眼睛卻緊緊地盯著緊閉的房門,不敢有一絲的放鬆。
檀香糾結的猶豫了一會兒,最後只好俯身應道:「是……」這侯府找不到小姐的人,只怕又要亂作一團了。
三皇子府,夜清煥一掌擊碎了桌案上的茶盞:「真是廢物!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主子……雖然沒能出去那個上官璇,不過……顧世子替她中了箭,正中心口,只怕難以活命。」
「哦?」原以為這一次又是一事無成,卻沒想到,是別有收穫。
「先下去吧。」夜清煥揮揮衣袖,剛說完,只聽緊閉的房門被人從屋外推開,霍素染一臉焦急的闖了進來。
「你說什麼!」她一雙眼睛濕潤的盯著地上恭敬地跪著的黑衣人,卻不見他回話,一時著急的又加大了音量,問出了口:「我問你,剛才說了什麼!」
黑衣人眼神慌亂的瞟了一眼夜清煥,見他並無反應這才說道:「皇子妃……屬下奉皇子之命刺殺上官璇,卻沒想到顧世子替那女人擋了一箭,正中心口,只怕是難以活命了。」
「什麼?」
「你先退下吧。」夜清煥瞄了一眼臉色瞬間蒼白的霍素染,揮退了黑衣人。剛想出聲安慰幾句,確是被她指著鼻子質問道:「我不是提醒過你,不能傷害到他嗎!你拿我的話當什麼了!」
夜清煥看著面前近乎失控的霍素染,自嘲的一笑:「這人是派去刺殺上官璇的,我既然答應過你不懂顧豈,就會說到做到。你剛剛也聽到了!這一次……是他自己衝上來替上官璇擋下了那一箭!」
「婉兒!也許這就是天意,你現在已經是本皇子的皇子妃了!跟那個男人再沒有可能了的。他死了豈不是更好?」夜清煥軟下來哄道,希望她能夠回心轉意。
上官婉袖子底下的手掌緊緊握住,直到變得青紫,她眼眶微紅再也強忍不住了,只是一跺腳便沖了出去。
墨竹居外,莫瑾年一出來,上官璇就湊了上去:「怎麼樣?」
莫瑾年神色凝重的看了上官璇一眼,沒有說話。
「到底怎麼樣了?你倒是說話啊!」上官璇心下打鼓,看著他的這幅表情,就知道,定然是情況不太好。
「傷在心口上,只怕回天無力……」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上官璇強行抑制住酸脹的眼眶,就算水霧迷了眼睛,她也毫無所顧忌的沖向屋內。
只見羅帳之後,連床幔都染上了殷紅的血跡,上官璇只覺得看到這一幕,自己的心臟都無法跳動了,咽喉更是無法呼吸,沒有哪一刻是這麼的疼的。
她撲倒在顧豈的床榻邊上,看著他蒼白沒有血色的臉,那張曾經即便是帶著幾分病氣也依然英俊脫凡的臉,這一刻確是沒有了半分生機。
「不可以!不可以!顧豈,你不是很厲害嗎?你想過來啊!」上官璇顫抖著手掌,輕輕的探過他的鼻息,果然,氣若遊絲。不會的,她可以救他,她可以!
像是抓著最後一根稻草,上官璇抓過榻邊小几上的茶碗往地上就是一摔,隨著啪嗒一聲,瓷片碎裂,上官璇二話不說抓起一片鋒利的瓷片就朝著自己的手腕劃過去。
莫瑾年一進屋子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臉色變了變,只是扭頭吩咐身後的楚夜:「江門關好,出去守著!」
楚夜楞了一下,雖然放心不下顧豈,但是莫瑾年的醫術卻是他信任的,所以當下便退了出去,關緊了門,守在了外面。
上官璇這一下,用足了力道,傷口一裂開,就汩汩的冒血,再不敢耽擱,她嫻熟的扒開了顧豈青白色的唇瓣,將殷紅的血液盡數滴進了他的嘴裡。
「不宜太多,這樣就足夠了。」看著上官璇手腕上的鮮血不停地留著,莫瑾年幾不可查的皺了皺眉。
上官璇楞了一下,她關心則亂,自然是顧不上任何的,只管將鮮血都喂進他的嘴裡。這下聽了莫瑾年的話,才半信半疑的收了手。
看著上官璇還在不停淌血的手腕,莫瑾年嘆了口氣,拎了一旁的醫藥箱,照著瓶瓶罐罐幫她處理傷口。
「他什麼時候可以醒過來?」若是平時那些小傷,她喂一點血,要不了多久,便能醒來。這一次,她餵了那麼多,怎麼還不見他有反應!
「記不得,靈女之血雖然寶貴,但是天下再靈的藥物治癒起來,總需要個過程。一會兒我命人煎下兩劑湯藥,今晚過後應該就能醒了。」莫瑾年專註的給她包紮著傷口,一邊還不免在心中感嘆,這個上官璇真是豁的出去,看著手腕上的傷口這麼深!當時割的時候是怎麼下得了手的!
「你怎麼知道?」上官璇眼眸忽然變得凌厲。
莫瑾年包紮的手指頓了一頓,唇角一勾這才釋然。
「靈女的身份不是你想要掩蓋就能掩蓋的了的!」言外之意就是,她註定是不平凡的。
「顧豈也早就知道?」
莫瑾年點了點頭,幫她繫上了最後一塊紗布。
「明日,他就可以痊癒了嗎?」
「只怕並不能那麼順心……」莫瑾年一邊收拾這藥箱,一邊望向了床榻之上喝過上官璇血之後,臉色明顯變得紅潤了的顧豈。
「這箭傷事小,只是這箭矢之上的毒液……顧豈身上的赤焰蠱,你是知道的,蠱蟲的休眠之地恰好就是他的心口,這一箭下去,連著迅猛的毒液,直接將我們莫家費盡心思幫他壓制多年的蠱蟲給喚醒了。」
「那會怎樣?」
「一直以來,顧豈都是靠著清心丸續命的,每月毒發一次,靠著冰心徹骨的寒潭才能忍過去,即便是這麼艱難,那也是貪得來的性命!否則,就赤焰蠱的霸道,他本該活不過十二歲的!」像是有勾起了從前不太好的回憶,莫瑾年臉色像是浸染了風霜。
「可有什麼方法活命?」
「唯有真正的將這赤焰蠱給解了!」他忽的看向了上官璇,眼神中是可怕的寧靜,像是再等上官璇自己做選擇,又像是在期盼她什麼。
上官璇臉色白了白,莫瑾年所說的她不是不明白,可即便是明白的通透,她還是寧可自己騙自己一般,說道:「連第一行醫世家莫家都解不了的蠱毒,這世上還有何人有這本事?」
「幽族靈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