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笑面虎
書房裡不會有河東獅吼，也不會有孩子的打鬧玩耍。男人和自己最信任的人談事情，都是在書房：張居正進了書房，魏忠賢進了書房，韋小寶進了書房……多少前賢因為進了書房而被賦予足夠的信任，成為不折不扣的心腹，想不到今年今日今時，這種機會居然會降到自己的頭上。
丁同書的書房陳設很簡單，那就是書，三面牆全是書架，中間是一張書桌，秦風對這個格局頓時大為稱讚：「書香墨海，天下大同。丁伯父這個書房擺的確實不錯。」
丁同書點點頭心頭大樂，自己的書房，其實就是一個『同』字型，難得小夥子一進來就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書房裡只有一張椅子，丁同書沒坐下，背著手在書架前緩緩踱步，秦風亦步亦趨的跟著。本以為跟丁同書的談話會輕鬆愉快，沒想到老人的第一句話就讓秦風汗流浹背。
「我不管你有多少女人，但小玫是我中年喪偶得女的寶貝疙瘩，所以我不希望她受委屈，最起碼不能讓洪袖那樣的潑辣女人欺負她。」
冷汗直冒的秦風不知道怎麼回答，丁同書的臉上依然在笑，但眼神中卻殊無笑意，如果秦風知道丁同書素有『笑面虎』之稱，一定會舉起雙手雙腳贊成這個外號。
「你在山村的行醫治病，你在涼山鄉證府的經歷，我有一個專門的檔案袋裝著，相信葉閑雲和劉宏偉那裡也有類似的檔案。這些檔案雖然不是很完全，但是也足以反應一個人的品行。哼，我知道你還有些小秘密不為人知，但從我們手頭上的資料看，你，秦風，離我們所希望的還差很多。」
丁同書的語氣漸漸嚴厲起來：「你明明有能力，卻偏偏躲在小山村裡。你明明可以做的更好，卻每次都把矛盾搞得特別尖銳。你明明在你師父的教導下讀了不少書，卻特別喜歡用拳頭說話。這就叫俠以武犯禁，這麼搞下去是很危險的。」
秦風瞠目結舌：「可是您不覺的有時候拳頭更能解決問題嗎?」
丁同書點點頭：「是啊，拳頭總是比舌頭更有力量些，只是這個時代，已經不是單劍布衣就能解決一切問題的封建王朝了。好比上次你那個准岳母為難你，你可以憑著一支劍殺出南橋派出所，然而你能一個人殺出柳市嗎？」
「好好運用你的力量和能力，更好的為國家做貢獻，才是你這種人應該做的。」丁同書眼中第一次在秦風流露出惜才的神情：「秦風，更努力些，相信你還可以做的更好。等你真正成熟起來，我丁同書，會好好的培養你。」
雖然丁同書沒有直言自己的官銜，但秦風相信住在市委大院里，跟劉宏偉是鄰居，丁同書的職位一定不低。然而沒等秦風多攀談，丁同書就笑呵呵的說：「好了，花心的小傢伙，滾蛋吧，我可不希望小玫繼續被你偷偷摸摸欺負。」
秦風尷尬的摸摸鼻子，走到書房門口，他忍不住回頭問道：「似乎丁伯父和葉市長一樣挺了解我的事情。」
丁同書笑眯眯的點頭。
「那你們為什麼不介意我的感情生活？」秦風好奇的問道。
丁同書哈哈大笑起來：「我嘛，是個開放的人，對這種事情不是太介意。至於你的准岳父葉閑雲嘛，恐怕你的風流不但不會引起他的反感，反而會讓他更加欣賞你呢。葉閑雲年輕的時候，可真是一個花花公子，就算是現在，嗚，讓我來數數……」
丁同書伸著手指，十個手指頭數完了都沒數清楚葉閑雲有多少個女人，丁同書表示，人家葉閑雲的風流已經走出國門走向世界了，就秦風同志你那點小能耐，只怕還不夠自己岳父看的。
秦風徹底無語……
告別了丁同書，從市委大院里出來，秦風算是明白了，在葉閑雲、丁同書眼裡，自己的感情問題是次要，自己的能力問題才是至關重要的。一個有能力、有運氣的年輕人進入這個領域，自然而然會引起力量平衡的變化。葉閑雲多一個好女婿，自然在仕途上多了一份助力。而丁同書和劉宏偉有了秦風這個熱血助手，必然相當於多了一把犀利無情的寶劍。
至於真正的兒女情長，無疑被兩位準岳父習慣性的忽略了。哪怕是極為溺愛女兒的丁同書，也會習慣性的從力量格局上來思考問題。
嘿嘿，這些老傢伙就沒有想過，萬一自己偏偏不愛江山愛美人呢，小道士我才不稀罕做官，有成群的美女相伴才是我的人生理想啊，哈哈哈！
想到這裡，秦風仰天大笑三聲，頓時驚走幾位路人，讓小道士好不尷尬。
離開市委大院，秦風在公交車站等了一會兒，上了去火車站的十二路車。
這時候正是車流高峰期，十二路車上滿滿當當一車子人，擠得水泄不通，只聽見公交車司機不停的用小喇叭喊：「上車的同志請往後面移動了！」
秦風看看擁擠的人群，心想真是的，要能挪得動還需要你說？
腹誹歸腹誹，秦風可是個遵紀守法的好人，他往前挪了幾步，車子忽然發動了，秦風一個趔趄，被洶湧的人群擠到了一邊。
星期天下午和晚上秦風在李文靜和胡麗麗家忙乎了兩場，所以星期一趕到鄉證府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
秦風來到鄉證府門口的時候，遠遠就看見鄉證府門口蹲著三個男的，穿的是襯衣，還打了領帶，可是這麼正式的著裝，愣是讓這三個人穿出了一股子痞氣。
三個痞子在鄉證府門口吸著煙，向大門裡面張望著，根本沒注意到秦風從後面過來了，三人聊得熱火，忽然聽到一聲低喝：「高利戴，蹲我們鄉證府門口乾啥呢？」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外號，戴鵬翔惱怒的回過頭一看，發現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氣勢頓時矮了大半截：「原來是風哥啊，呵呵，我帶兄弟們在這裡收筆帳，不過鄉證府這種地方咱們不好進去，只能在這裡等著。」
「乖乖，你們公司能耐見長了，居然收賬收到鄉證府來了。」
戴鵬翔有點慚愧：「兄弟我哪有這個本事，帳不是我放出去的，是交際匯所的貴哥放出去的債，委託我們公司代收而已。」
壓低聲音，戴鵬翔湊過來說：「是你們副鄉長張有為欠的錢，據說是瓢資，足足七萬塊啊。」
秦風嚇了一跳：「我草，七萬塊錢，那他不是嘗試了上百個女人？」
戴鵬翔也是撓頭不已：「具體情況咱們做下屬的怎麼好去問，反正負責收數就是了。其實我今天來打算是能收點利息就不錯了，畢竟人家是副鄉長嘛。」
秦風差點爆粗口，心想你怕張有為那個狗屁玩意幹什麼，他肚子里滿滿的都是壞水，早該整整他了。不過秦風身為治安科長，還不至於幫著高利戴去收賬，他笑著跟戴鵬翔寒暄幾句就離開了。
秦風一回辦公室，劉蓓蓓就面有懼色的湊過來：「秦主任，門口有幾個混混呆著呢，他們是幹什麼的？」
秦風指著張有為的辦公室一笑：「找張有為麻煩的，好像咱們張鄉長借了別人不少錢，現在高利貸上門來收賬了。」
聽說不是來找自己的，劉蓓蓓一顆心算是放進肚裡了，聽說是張有為欠錢，她怒視張有為的辦公室幸災樂禍的說：「哼，借那麼多錢，真是活該。」
天氣挺熱，高利戴跟兩個兄弟倒也有股子蠻勁，三個人在鄉證府門口守了快兩個小時，終於等待了下班的鐘點。劉蓓蓓早早就收拾好了東西，跟著秦風去鄉證府門口看好戲。
剛靠近三個混混，他們站起來向劉蓓蓓點頭哈腰：「四嫂下班了……」「哎呀嫂子真漂亮，比照片上漂亮多了……」
劉蓓蓓很無語，她有點膽怯的躲得遠遠的，搞得想要上來攀談的高利戴無比鬱悶。
秦風忍不住哈哈大笑：「老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們……」
又等了幾分鐘，張有為提著公文包走了出來，一看到門口的三個混混，臉色頓時變了。
「張鄉長，您下班了？」高利戴見了張有為那叫一個客氣，賠笑鞠躬，完全是一副把張有為當衣食父母的樣子。
「你是？」張有為見對方沒有惡神惡煞的撲過來，膽子稍微大了點。
「我是來找您收利息的，」戴鵬翔抬起頭，臉上堆滿笑容，眼睛里卻閃著肉食動物的嚴酷，「您借的那七萬塊錢，該付利息了，呵呵，您好歹也是幹部啊，所以咱們第一次收數可是專程登門拜訪，您可不能不給面子啊。」
原來他跟那個貴哥是一夥的，張有為臉色蒼白的說：「你……你們這是勒索……」
戴鵬翔還是笑得那麼燦爛：「本來就是勒索嘛，當然了，張鄉長您也可以不交利息或者直接報警，呵呵，反正我們手上還有您的照片什麼的，大不了帳不要了，把照片灑出去，哦，對了，小毛，好像說幹部什麼的不能漂唱是不是？」
高利戴的跟班可沒有戴鵬翔那麼虛偽的笑容，他囂張的看著張有為：「可不是嗎，翔哥，聽說很多大官被發現了漂唱都是一擼到底呢。」
丟官去職？
這種事情別說發生了，想一想張有為都背後冒涼氣：這麼多年苦讀，總算混了個副鄉長，好好乾幾年還有望進入縣證府，要是現在自己的事情給人揭發出來，怎麼面對同事的恥笑？怎麼面對父母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