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被攔截
季執雲端茶的手微微一僵,道:「我知道。」
子書墨剛想繼續說些什麼,就被季執雲打斷道:「我的家書已經寫好了,你現在可還願意幫我送出去?」
如果子書墨還願意,他也就繼續認子書墨為兄弟。若是子書墨真的徹底倒戈向了齊槿俞……那麼從今往後,他們二人恩斷義絕。
季執雲冥思苦想了一個晚上,終於想好了要如何寫這一封家書。他不願讓家裡人擔心,所以乾脆只報喜不報憂,說自己的「病」已經好轉了許多,再修養些時日就可以痊癒。
只是具體需要多久,季執雲的心裡很是迷茫。他不能保證,齊槿俞會同意放他離宮。
子書墨愣了愣,這才想起來他昨天是答應過季執雲,幫著去季家送信的。現在季家催齊槿俞催得緊,只有這麼個折中的法子能用。
其實若是季執雲不寫這一封家書,或許他就能順利出宮,回到季家。可是他走了,齊槿俞將要面臨的就會是一個大麻煩,甚至有可能會讓宮月鈴察覺到端倪,從而對齊槿俞發難。
說到底,季執雲還是不忍心齊槿俞為難。
當初湖州旱災,季執雲密信一封要替齊槿俞解決麻煩,還因此欠下柳漾一個人情。現在他不走,也是因為不想讓齊槿俞陷入麻煩。
子書墨看在眼裡,只道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分明是兩個相愛的人,卻總要如此互相折磨,非要把感情壓抑在心裡。難道世間情愛皆是如此,不度風雨,不成眷屬?
「自然是願意的。」子書墨應道:「我答應季兄的事,怎能食言。」
季執雲忽的笑了起來,不為別的,只因他終是沒有看錯人。子書墨,的確是一個值得信任的朋友。
子書墨不明白季執云為何突然發笑,卻也因為這一笑釋懷了不少。季執雲是他的摯友,就算齊槿俞貴為天子,也比不上一個知心朋友來得重要。
也虧的齊槿俞沒有要求他做一些傷害季執雲的事,否則……
季執雲把已經封裝好的信封遞給子書墨,鄭重道:「今夜出宮,切勿叫人看見。」
子書墨應道:「明白。若季家人有話要帶,我定原話轉告於你。」
夜深人靜,清冷月色撒在宮牆之上,莫名為其籠上一抹蕭瑟。冬季多愛落雪,此刻的牆頭已經被白雪覆蓋。
有一道人影貼著牆壁而行,聽見巡邏的腳步聲,便快速將自己掩藏起來。等到巡邏的士兵們走遠了,再重新現身朝著一個方向趕去。
他的腳步輕盈,在宮牆之間起起落落,僅有被踩踏過的白雪為他留下痕迹。
這個人不消多說,自然就是準備替季執雲出宮送信的子書墨。
臘月寒天,子書墨翻越於各個牆頭,總給人一種可憐的感覺。子書墨自己覺得有些好笑,似乎自從他和季執雲重逢之後,他就總是在爬牆頭。
以他現在的身份,只要亮出腰牌,便可隨意進出宮門。只是他現在要做的事不方便被外人知道,若說無故出宮難免惹人懷疑。
因此,他才選擇在半夜翻牆出宮。
宮中戒備森嚴,子書墨並無十足把握能不被人發現。可是為了季執雲,他必須得冒險一試。
不是所有的事情,在經過努力之後,都能擁有一個令人滿意的結果。
子書墨警惕看著突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幾個人影,下意識想要轉身逃跑,可惜他身後是一堵宮牆。
他懷疑這幾個人已經跟了他許久,就是為了這一刻能讓他無路可退。
其中一人開口道:「子書墨,我沒叫錯吧。」
子書墨確定這人是真的知道他的名字,開口詢問也只是出於禮貌而已:「不錯,是我。」
那幾人互相對視一眼,點點頭,突然就朝子書墨抓了過去。
子書墨大吃一驚,匆忙之間避開其中兩隻手,卻抵不過被五個人一起圍攻。他被人反鉗著按在牆上,寒意通過冰冷的宮牆鑽入他的身體。
「你們是什麼人?」子書墨自知逃跑無望,卻還是不死心問道。
還是剛才那個同他說話的聲音回答道:「我們是皇上身邊的暗衛,負責密切監視你的一舉一動。」
皇上身邊的暗衛?子書墨沒想到這麼輕易就能知道他們的身份,更沒想到原來都是齊槿俞派來的人。
他還以為自己的行動被宮月鈴發現了……現在看來,宮月鈴依舊毫不知情。
鬆了口氣的同時,子書墨又不僅提心弔膽起來。他想替季執雲出去送信的事,多半已經被齊槿俞知曉。
本來這個計劃季執雲是不願意讓齊槿俞知道的,也怪他一時大意,居然忘了齊槿俞那麼一個警惕性強的人,怎麼就放心讓他繼續接近季執雲呢。
子書墨暗罵自己大意,被幾個人架著帶到太壽殿。
接連兩天進齊槿俞的寢殿,子書墨一點都不感到榮幸。現在他必須得給齊槿俞一個解釋,替季執雲送信的事,多半是涼了。
齊槿俞似笑非笑看著半跪在地上的子書墨,手裡拿著的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信封:「季執雲,書。看來,你似乎瞞了朕一些事情?」
子書墨不敢抬頭去看齊槿俞的神情,只垂眸答道:「臣受好友所託,替他送家書一封,這也是為了幫皇上安撫季家的人。」
這話不假,季執雲的確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主動給季家寫家書。
齊槿俞眉峰上揚,笑道:「這是誰的主意?你的,還是季將軍的。」
子書墨如實回答:「是季將軍的。」
齊槿俞眼底終於算是有了笑意,他被隱瞞這件事的不滿,在得知是季執雲主動提出此事後,消散了不少。
這是不是可以說明,季執雲的心裡還是有他的。季執雲還願意為他著想,而且,也願意繼續留在宮裡。
拿到了想要的東西,齊槿俞自然也不再為難子書墨,道:「你只需告訴他,家書已經送到。其餘的,就不用你再操心了。」
子書墨出了太壽殿,帶著一股懊惱的心情回到自己的住處。
燭火搖曳下,齊槿俞靜靜默讀完了季執雲寫給家裡的信。信上儘是說些宮裡的趣事,有真實發生的,也有胡編亂造的。齊槿俞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只計劃著要讓季執雲真實體會信中的趣事。
季執雲的信里說道,自己的病還需靜養一段時日。齊槿俞讀到這裡,手微微一抖,心中沒由得泛起一陣苦澀。
他把季執雲關在宮裡關了這麼久,季執雲最先想到的不是如何出去,而是如何替他安撫季家眾人……
或許,他也該還給季執雲一些自由。
被人精心照料久了的花朵,還有被人養在籠中的鳥兒,一旦回歸自然,必定活不長久。
他愛著季執雲,總是偏執的認為愛一個人,就一定要把他留在身邊。
只是現在他才明白,愛一個人,重要的是為對方付出,而不是一味地索取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