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月寒草
季執雲拿不定主意,轉頭問起趙漂:「你想怎麼給自己好好打扮一番?」
趙漂撩了撩他飄逸的鬢角,很是有一番孤芳自賞的模樣道:「我這種級別的帥哥,不管怎麼打扮都無法掩蓋我的英姿,所以你們看著來就好了。」
季鴻毅眉頭狠狠一跳,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你確定?」
雖然這個語氣著實嚇人,但是趙漂還是自信自己有足夠帥氣的英姿,因此毫不猶豫答道:「我確定。」
接著在這話音落下的十秒之後,他就後悔了。
過路的婢女隱約聽見季執雲的卧房裡傳來慘叫:「你們等等!別……別動手……我不要……啊!別碰我……」
雲裳鋪里,一名藍衣女子夾在兩個男人中間,被迫挑選著貨架上的各個裙裳。
「我說你們……適可而止!」趙漂憤憤不平扯著自己身上的藍色裙裳,對著將他夾在中間的兩個大男人怒目而視。
季鴻毅強忍著笑意拍了拍趙漂的肩:「真別說,你這樣還……別有一番姿色。」
「哈哈哈哈哈……」季執雲沒能忍住毫不留情笑出聲來,立馬吸引了店裡其他幾位客人的注意,可他本人卻毫不知情喘笑道:「堂兄,這『雲裳鋪』可是平京最好的衣裳店鋪了,你要是還不滿意,我們可就真沒辦法了。」
趙漂狠狠拍開季鴻毅落在他肩上的手,繼而抬腳踩在季執雲的腳上凶道:「你自己穿啊!」
「下手這麼重啊小美人。」趙漂一巴掌落季鴻毅手背上,還真使了不小的勁。季鴻毅收回手來甩了甩,故意調笑道:「美人現在可有婚配啊?」
季執雲腳上吃痛默默半蹲下身不說話了。看來趙漂是對於穿女裝這件事有著極大的不滿,居然那麼重的去踩他的腳,真的好疼。
趙漂忍無可忍一把揪住季鴻毅的領口,剛想動手揮拳又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正扮作女兒身,轉頭看去果然對上店內眾人詫異的目光,只好無奈撒手。
可是就讓他這麼算了,實在氣憤難平。思索間他忽然想起自己看過的一個話本,講的便是個男女間的風流故事。若是他學著女子模樣去噁心季鴻毅……
思及此,趙漂故意軟了半邊身子貼在季鴻毅身上,學著女聲嬌媚道:「公子……奴家還未婚配,只願棲身公子家中。」
圍觀眾人間傳來聲聲驚嘆,多是說這女子風行大膽,竟敢於當面向自己心儀的男子表白,實在難能可貴。
???事態的發展完全超乎了季鴻毅的預料,季鴻毅登時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看著主動貼在他身上的趙漂,竟是半天都說不出句話來。
季執雲驚訝的連腳痛都感覺不到了,就差猛然跳起來驚呼。
圍觀群眾中有性格豪邁的,見到季鴻毅對趙漂這麼個「美人」不作任何回應,當即大喊道:「在一起!公子哥你快答應人家姑娘啊!」
「我……」季鴻毅面上窘迫嘴角忍不住的抽搐,倉皇拉著趙漂和季執雲幾乎是奔出了雲裳鋪。
那個讓他們在一起的大漢見狀搖頭嘆息道:「那姑娘的模樣長的還真不錯,倒與那位公子哥有幾分般配,可惜啊……說起來,那位公子哥似乎有點眼熟……」
季鴻毅拽著趙漂尋了處寥寥無人的小巷,臉色幾乎已經鐵青捏著他的手腕道:「你什麼意思?!」
趙漂被捏的生痛,邊努力試圖掙開季鴻毅的鉗制,邊時不時朝著季執雲投去求助的目光:「我能有什麼意思?誰讓你這麼整我的。」
「你倒還有理了!」季鴻毅又使了些力氣,將趙漂的手腕捏的更緊了。
季執雲上前輕拍季鴻毅的胳膊勸阻道:「兄長,堂兄他手筋傷過,還是莫要如此對他的好。」
聞言趙漂立馬附和道:「對對!我手筋受過傷,現在還沒好利索呢!趕緊放手,放手!」
季鴻毅看著趙漂這欠打模樣狠狠一咬牙,到底是擔心他舊傷複發,便將他的手狠狠甩開,自己背過身去不再言語。
感情這是生氣悶氣來了?趙漂搓了搓被季鴻毅抓過的手腕,小心翼翼用眼神詢問季執雲該怎麼辦?
季執雲有些力不從心的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沒辦法。
不是他不想幫趙漂勸勸季鴻毅,而是季鴻毅性子太倔。他還記得有一次他把季鴻毅惹到生氣了,季鴻毅也是如今天這般背過身去不理他,任憑他怎麼逗季鴻毅開心,季鴻毅也始終沒露個笑臉給他。
最後還是季鴻毅自己想開了,調整好了情緒后他們兩個才重歸於好的。
趙漂見季執雲搖頭,當即知道季鴻毅怕是真的生氣了,而且還很不好勸。可是畢竟人是他惹生氣的,怎麼說他也應該道個歉。
「那個……堂兄啊,實在是對不住……我不知道你這麼容易生氣,啊不是,不知道你……嗯,對不起……」趙漂平時的巧舌如簧這會就像是拿去餵了狗,一句道歉讓他說的前不著后顛三倒四,不過好歹還說了句對不起。
季執雲本以為季鴻毅會如待他那般不理趙漂,誰想到季鴻毅聞言后竟然又重新轉過身來,對著趙漂高傲一點頭道:「嗯。」
嗯???他莫不是有個假哥哥哦。季執雲如是想到。
趙漂也明顯大喜過望,對著季鴻毅就是一個熊抱,明顯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模樣:「多謝堂兄肯原諒我!」
「起開。」季鴻毅極為不適應推開趙漂,頗有些嫌棄的味道在裡面。
只有他自己知道,生氣和拒絕是為了掩飾。他剛才問趙漂的第一句話不是「你故意整我」,而是問他「你什麼意思」。
季執雲和趙漂都以為他是氣極了才會那麼問,但事實上他卻是因為被趙漂在雲裳鋪的舉動弄得慌了心神。
說出去誰都不會信,堂堂天盛將軍,居然會因一句玩笑話紅了耳根。
趙漂的那一句「只願棲身公子家中」,差點就讓他信以為真。他拉著趙漂逃命般衝出雲裳鋪,也是一時頭腦發熱竟想問個清楚。
方才他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一句玩笑話而已,能怎麼個問清楚法?再者說,若趙漂這句話真的出自本心,他又該如何回應?
他很清楚趙漂是個斷袖,可他自己不是啊。
這場鬧劇就以這樣的方式草草收尾。雖然趙漂依舊不滿意他身上穿的這身湖藍裙裳,可無奈季執雲的季鴻毅倉促之間也只能找季家婢女借來衣裳和胭脂水粉。
他們本想去雲裳鋪給趙漂好好挑幾件衣裳,以備盛典的時候穿,趙漂卻死活不願意扮作女子,所以這才有了剛才所發生的事情。
這麼鬧過一場后,趙漂變老實了許多。大抵是覺得季鴻毅才剛原諒他,實在是不易再把人惹生氣了。
儘管他依舊不願扮作女子,但為了能順利參與盛典,他只好忍了。
趙漂一配合起來,幾人置辦東西的速度明顯快了很多。尤其是在給趙漂準備裙裳這一事上,趙漂竟積極的自己挑了好些裙裳。
趙漂的身高不比季執雲和季鴻毅高,身上也是少有的沒有一點肌肉。說起來他曾經還專門鍛煉過,卻是一點成效也沒有,也因此他就放棄了擁有肌肉,反正該有的力氣他是一點不差的。
也是虧得趙漂個子不高而且沒有肌肉,所以穿起裙裳來只會讓人以為是個稍微高挑些的女子,不會讓人一眼就看出他是男扮女裝。
總結下來,趙漂的這種「喬裝打扮」還是很到位的。
三人再回到將軍府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還正好讓他們趕上晚飯。趙漂身著裙裳大搖大擺路過季父季母還有趙棟年的面前,可是把幾人狠狠的驚了一下。
趙棟年訕笑著同季父道:「光松這孩子,著實太不著調了些。」
季父攏袖笑道:「趙兄可別這麼說,他這身打扮估計也是為了能順利參加慶典,倒是勇氣可嘉。」
三人齊齊去到趙漂的卧房,把置辦來的東西悉數堆在床上。趙漂迫不及待挑出了給他準備的裙裳,還有些他硬要拉著季執雲的季鴻毅去買的胭脂水粉,竟看著有些愛不釋手的感覺。
季執雲嫌惡道:「你別穿次裙裳就真變成女人了。」
這話就像是給處於興奮狀態中的趙漂當頭澆了一瓢冷水,趙漂立馬不樂意道:「趙爺我這是為幾天後的盛典做準備,可別把我說成女人。」
趙漂不甘示弱翻了個白眼道:「堂兄怎麼了?這隻能說明你比我老,你老一點就可以驕傲了嗎?」
季執雲眼疾手快攔住差點就要衝上去對趙漂動粗的季鴻毅,橫在兩個人中間勸道:「你們就不能正常交流嗎?大家都是兄弟,整天吵吵鬧鬧做什麼?」
也不知道這兩個人是怎麼回事,似乎自從趙漂被季鴻毅打了之後,他們見面就總是很容易為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吵起來。
「誰樂意跟他吵?」季鴻毅強忍住打人的衝動反駁起季執雲的話來。
趙漂藏在季執雲的身後與季鴻毅面對面僵持道:「是是是,就你最不樂意了。每次吵的比誰都凶,還好意思說。」
有季執雲攔在中間,季鴻毅實在不好動手打人,只能從鼻中發出一聲冷哼,以表示對趙漂這句話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