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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診病症

  一道沉穩的聲音從寢殿門口傳來,來人正是剛批閱完奏摺趕來的齊槿俞。


  殿內眾人行過禮后,齊槿俞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執雲的病最多再等半月,即可出宮。」


  若真要說起來,其實季執雲可以隨時出宮。但他捨不得季執雲離開,算是為了他的那一點私心,他想要季執雲再多留一些時日。


  既然齊槿俞親自開了口,不管其他人對這個時間有什麼看法,也都不好再提。


  季執雲心下詫異,緊接著是對齊槿俞的感激。齊槿俞終於願意放他離宮了,這是不是可以說明,齊槿俞還了他的自由。


  當初進宮的時候,他都已經做好了一輩子不再踏出宮門的準備。現在僅僅過去半年,他就能夠重新再見到街道上的熱鬧繁華……


  季執雲心中一暖。儘管齊槿俞只是把原本屬於他的自由交還而已,他仍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感動,以及對齊槿俞又多一分的喜歡。


  也許在更早的時候,他的心裡有已經懷有幾分悸動。


  一家子人很愉快的團聚了一次,臨別之際,季鴻毅從自己的衣袖裡摸出了一顆木頭雕的珠子送給季執雲。


  據說珠子是南疆之人的特有物,裡面是鏤空的,可以放特殊的香石進去,味道經久不散,煞是好聞。


  這可珠子的味道很清淡,正好是季執雲喜歡的類型。


  齊槿俞暗暗記下了這種香味,在之後的某一天里,他還因此親自去了趟南疆。


  送走了季家的人,季執雲情緒不太高。但是當他對上齊槿俞那一雙彷彿含有千言萬語的眸子時,心底的陰霾就忽的煙消雲散。


  季執雲笑著拉住齊槿俞的手道:「同我講講你的過去吧。」


  他們互相依偎著聊了整整一夜,多數時間裡,都是齊槿俞在講。


  就好像自言自語般,齊槿俞講述一件事的方法實在是讓人提不起興趣。可偏偏季執雲聽得認真,還總是隨著齊槿俞的講述表情變幻莫測。


  齊槿俞十歲那年,幾乎是他迄今為止過的最為凄慘的一段時間。


  那個時候宮月鈴的野心已經有了雛形,自然是對齊槿俞「悉心培養」。齊槿俞白日里跟著先生學習知識,夜深的時候還要聽宮月鈴的訓導。


  宮月鈴實在算不上一個好母親,至少在齊槿俞的幼年裡,從未給過他來自親人的溫暖。


  先皇後宮佳麗眾多,當然不可能因為宮月鈴有了孩子,就獨寵她一個人。齊槿俞有很多哥哥,也有幾個比他年幼的弟弟。


  也不是沒有人生出女孩子,只是後來那些女孩,總是會被送出宮去。要麼遠嫁他方,要麼不知所蹤。


  齊槿俞很慶幸自己的性別,也正是因為他是男兒家,所以才能一直生活在皇宮裡,能一直和他的母親待在一起。


  小小年紀的齊槿俞,總對宮月鈴抱有:那麼一絲幻想。每當宮月鈴對他露出一個笑臉時,他總能因此開心上好久。


  他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自從那個被稱之為「父親」的男人很少再來找母親后,他的母親就總是容易暴怒,還經常動手打他。


  可是每次打過他后,他的母親又會把他緊緊抱在懷裡,嘴裡絮絮叨叨說著一些道歉的話,還有一些他聽不懂的事情。


  這樣的母親,讓齊槿俞有些害怕。


  齊槿俞有些不明白,為什麼那個被天下人稱之為「明君」的男人,他的父親,為何會將他和母親棄之如履。


  他想討宮月鈴的歡心,所以總是拚命的去學宮月鈴灌輸給他的東西。那些複雜的手段,那些如潭水般深沉的心機,即便他不甚理解,也只管一個勁的記在腦子裡。


  他深刻的記著一句話:你想要的東西,只靠別人是永遠得不來的。


  宮月鈴想要榮華富貴,她最初錯誤的把希望寄托在了先皇身上,而後她發現,這種依靠別人所帶來的飄渺希望,不是她真正需要的東西。


  從確信先皇已經拋棄她的那一刻,她的心中就有了一個瘋狂的念頭。


  她想要整個大齊國,乃至於整個天下,都匍匐在她的腳下。


  可是她一個婦道人家,要做到這些,無異於痴人說夢。於是她親手栽培了一個能夠替她完成這個願望的人,也就是她的親生兒子——齊槿俞。


  即便齊槿俞是她懷胎十產出的孩子,她仍是可以把齊槿俞視作一顆棋子。


  齊槿俞將自己偽裝成了一隻人畜無害的小白兔,只有他自己知道,藏在純善外表下的,是一顆無比骯髒的心。


  宮月鈴對他越發嚴厲苛刻起來,一旦他犯了一點小錯,就會被罰跪在屋外。


  有時是幾個時辰,有時是幾乎一整天。


  沒有人敢同情他,因為上一個可憐他的人,已經被宮月鈴凌遲處死了。


  這天下就是如此,狗能仗人勢,虎能被犬欺。


  齊槿俞暗自苦笑一聲,算是對他這幼年時期的緬懷。


  季執雲聽在心裡,只覺有揪心疼痛,他不由分說抱住齊槿俞,阻止他繼續往下說。


  程如章和祁群不由分說走至掌柜面前,他們本能的認為,大師兄絕不會做不利於他們之事。


  之前進入後院不過是對他們的小小試煉,幸得他們沒有辜負大師兄的期望,才能在此刻挺身立於大師兄面前。


  「大師兄。」兩人異口同聲道。


  掌柜輕輕頷首,算是承下了這一聲「大師兄」。自從他離山開始,已經有多久沒有再聽到過這個稱呼,他已經記不太清了。


  但每當深夜月圓時,那一輪月光鋪在他臉上,他又總在懷念曾經還在山上的日子。


  即便是寒症纏身,總有諾大的師門對他關照有加,不像現在,他身邊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


  「你們從今往後可不必再喊我『師兄』,直呼我名『莫於』即可。」莫於看著走到他面前的兩個師弟,眼中疼愛有之憐惜更是有之。


  程如章微微一愣,隨即頷首輕聲喚了一句:「莫於。」


  他想師兄之所以不讓他們再那樣叫他,可能是因為師兄確實已經離開師門。但至少師兄還肯應那一聲,他覺得足夠了。


  「為什……」祁群關心則亂,下意識想要探究原因,還未待他完全問出口,他又忽然止住聲音,面上神色在這一刻極為複雜。


  莫於不用多加思考就能猜到兩人心中作何感想,唇角笑容也因此愈發明顯:「我並非是脫離師門,只是現如今身在塵世,還是叫名字更方便些。」


  聞言兩人心頭大喜過望,紛紛抱拳躬身道:「是!」


  只要他們的大師兄還未將師門摒棄,他們就能依舊在心底畢恭畢敬的喊那一聲師兄。這習慣了多年的稱呼,總歸要來的更為親切一些。


  三人相視卻無言,所有話語都在眉眼之間。


  莫於這些年一直都還記得祁群的病症,他四處遊行求醫時,也始終惦記著祁群身上的蠱蟲。這個他從小就疼愛有加的師弟,怎麼能因為區區小蟲就英年早逝,所以他也曾暗自發誓,定要將祁群的生路一併尋到。


  「祁群,你來,叫我再看看你身上的蠱蟲現今如何?」莫於牽過祁群的手,三指已經不動聲色搭上祁群的脈搏。


  祁群心下明了,也不做反抗,但他還是頗有些不放心看了看程如章。程如章對上祁群的視線,知曉二人該是需要單獨交談,正準備自行離開,卻被莫於一同叫住。


  「如章,你也來,我好看看你這些年來身體可有異樣。」


  程如章對莫於的好意心領神會,當即也不推辭,應了下來隨莫於一同進入另一間小屋。


  此刻說它是小屋,那是因為比起整個後院來說,這間屋子看著的確是小了一些。但若比起一些大門府邸,那這派頭也是足夠的。


  屋內陳設可見其精心別緻,各地玩物特色幾乎匯聚一堂,徒給這間屋子添了許多神秘。


  莫於讓兩人安心坐於桌前,借著找尋藥箱轉身一瞬眉頭卻是狠狠蹙起。祁群的身體情況,比他想象中還要糟糕。


  他本以為現在離祁群的無葯可醫之日還有些時段,蠱蟲應該暫時還未有異動,但當他把完脈的那一刻,他竟然發覺祁群體內的蠱蟲已經開始作祟不安。


  這異常來勢就極為危險,恐怕已經開始蠶食祁群的五臟六腑。


  「祁群,你先將上身衣物盡數褪去,我再仔細看看。」取了藥箱,他便開始發號施令。


  聽得這種要求,祁群和程如章幾乎同時瞪大了眼睛。兩人暗自對視一眼,互相從對方眼底看到了一絲複雜,不過片刻祁群輕咳一聲,還是按照莫於的要求乖順脫了上身衣物。


  程如章不過瞥了一眼祁群光裸的胸膛,就又飛快偏過頭去,耳尖不可自制還是染了些許紅暈。


  莫於剛一抬眸正巧對上祁群的後背,嘴角笑意霎時有些凝固。如果他沒看錯,祁群背後那一片抓撓紅痕,明顯就是因為做了某些事情而留下的。


  再看程如章有些異樣的神色,他在這短短一瞬似乎明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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