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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尋舊墓

  「程如章之墓」幾個大字,深深刺痛了他的雙眼。


  據那天過路的行人說,他們在一顆桂樹下,看見了一個年輕男子。那人哭聲震耳欲聾,聲聲啜泣叫人心碎。


  當夜,祁群買來兩壺好酒,一碟小菜,一個人孤零零依靠在程如章墓前,酩酊大醉對著那塊石碑道:「阿章……來,喝一點,我知道你不愛喝酒,這是最後一次了,阿章……」


  他從頭到尾都只是在一個人自言自語,沒有任何人回應,就連風聲都像是怕攪擾了這一片安寧。


  一杯烈酒撒下,祁群摔了手中瓷杯,只憑藉一雙手不住扒墳。泥土石子讓他的雙手血流如注,他卻渾然不知疼痛般一刻也不曾停歇,程如章的墳墓在他手下開出一個深坑,直到見了棺材,祁群才力竭般頹然跌坐在地。


  新土翻開,在墳墓旁環成一個新的「墳墓」。祁群重新啟了棺材,貪戀抱著程如章已經涼透的屍體,淚水不知不覺就流了滿面。


  既然已經約定好了時間,季執雲和季鴻毅也就放下心來。兩人在趙棟年的安排下安安穩穩睡了一覺,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就準備著帶趙東年一起回平京。


  誰料他們在酒樓等了半天,卻仍是不見趙棟年來找他們,兩個人的心底突然生出了些慌亂,他們在頂層的房間挨個找了一遍,卻沒有見到趙棟年的身影。


  季鴻毅才認識趙漂,眼下好端端的偏偏就是人不見了,難免有些不好的猜測:「該不會是跑了吧?」


  他們起的已經夠早了,趙棟年卻比他們起的還要早,現在竟然還找不到人了,說是沒問題,他怎麼也不可能信的。


  「不會的。」季執雲和趙棟年相處過,他相信趙棟年還不至於為了不去季家就落跑:「再等等吧。」


  他們季家又不是什麼食人的牛鬼蛇神,趙棟年沒必要扔下這麼大個酒樓跑路。


  兩個人百無聊賴的在酒樓里轉悠,季鴻毅等得實在是有些不耐煩了,乾脆就在二樓包間點了一大桌子的美酒佳肴。


  「行了,出去吧。」等著菜都上齊了,季鴻毅揮揮手讓小二離開。


  小二站在原地躊躇著似乎是有什麼話想說,可是還沒等他說出來,季鴻毅就又催了一遍讓他走。這下小二是麻溜的退出了包間,臨出門前卻用看好戲的眼神看了眼季鴻毅。


  季執雲沒那個心思多吃,僅僅是填了空腹之飢,就撐著頭在一旁放空思想等著趙棟年回來。


  季鴻毅就不一樣了,他從昨晚開始就惦記著在酒樓里大吃一頓,眼下他正好由於等人太久心情不佳,就直接化焦躁為食慾,自顧自吃的開心。


  「呸!這是什麼東西啊……」季鴻毅剛吃下個模樣看著沒見過的菜品,就被嘴裡的苦澀逼得大罵出聲:「好苦……這是給人吃的東西嗎?!」


  季執雲聞言忽然想起來他第一次到這家酒樓的時候,似乎也被一道菜苦到只想罵人。定睛一看,季鴻毅吃的還真是那道「陰陽離」。


  這下他明白店小二出去前為什麼要猶豫了,感情是想提醒季鴻毅「陰陽離」的吃法。結果季鴻毅二話不說就趕人走,也難怪會對這道菜毫不知情。


  「陰陽離」這道菜季執雲一直記憶猶新,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舌尖發苦。


  趙棟年還沒回來,他不怎麼有胃口,所以剛才吃東西的時候根本沒仔細看,只動了幾筷子擺的離他近的菜。


  因為沒人提醒季鴻毅「陰陽離」的正確吃法,這才讓他吃到了「苦果」。


  季執雲哪敢說是自己沒注意到所以沒能提醒他,只裝作自己也是第一次見這道菜的樣子,幫著季鴻毅一杯又一杯的倒茶。


  喝了將近半壺茶水后,季鴻毅嘴裡的苦味才散去。


  有人推開了他們包間的門,兩人齊齊轉頭看去,來人正是他們大清早找不到,又等了許久的趙棟年。


  季鴻毅連連遇到煩心事,先是趙棟年不見了,接著他們又在這裡等了那麼久,就在剛才他還被一道菜給苦著了。


  現在他好不容易見到趙棟年回來,情緒並不怎麼友善,但是礙於趙棟年是長輩,又不得不壓抑著火氣開口:「趙叔叔,您大清早的,是上哪去了?」


  季執雲能察覺到季鴻毅有些窩火,刻意在趙棟年看不到的角度拉了拉季鴻毅的衣服,暗中示意他別傷了和氣。


  現在天色還早,昨夜他們只約定了一早出發,卻也沒說是有多早。現在趙棟年掐著點子回來了,這就不能說他不守信用。


  趙棟年先是看了眼桌子上的殘羹剩飯,心中已經明白他們兄弟二人應該是已經起來有一會了,便對著季鴻毅頷首低眉帶著歉意道:「讓兩位久等了,我想臨走前再去看看我的侄兒,卻不想險些誤了時辰。」


  季執雲聽見「侄兒」兩個字下意識的眉頭一挑,現在趙漂就在他的將軍府里,趙棟年說去見侄兒了,應該是指祭奠已經「死去」的趙漂。


  想這幾年來,趙棟年的心中始終是放不下趙漂的。


  都說逝者為大,雖說趙漂還活著,但也只有為數不多的人知道。在趙棟年的認知里,趙漂的的確確是「死者」。


  聽趙棟年這麼一解釋,就算季鴻毅有天大的火也是發不出來了。


  趙棟年簡單收拾了些東西,就隨著季家兩兄弟踏上了前往平京的路。


  齊槿俞剛下早朝回到太壽殿,就迫不及待的召來喜鵲問道:「執雲的消息呢?」


  喜鵲畢恭畢敬答道:「昨日啟程去的定陽,現在還未回來。」


  自從季執雲出宮以後,他的任務就又變了,從充當兩個人的信鴿,變成了隨時隨地密切關注季執雲。


  「知道他去定陽做什麼嗎?」現在兩個人一個在宮裡,一個在宮外,不能見面已經讓齊槿俞難捨難耐了,所以他無比迫切的想要知道季執雲的一舉一動,甚至是每一句話每一個神情。


  被迫吃狗糧的喜鵲,一五一十將所有他知道的消息都告訴了齊槿俞。


  當齊槿俞知道季家的人認趙漂為乾兒子后,當場沒忍住笑出聲來:「噗嗤……恐怕他自己也沒想到吧。」


  趙漂可是一直在齊槿俞的情敵名單中位居首榜,現在他知道趙漂竟然和季執雲成了兄弟,頓時感覺到心情舒暢。


  柳漾又重新回到了天盛營,依舊是一個小小的軍師。只是齊槿俞知道,自柳漾跟那個黑衣人見面之後,一定已經達成了某種交易。


  傍晚時分,季執雲等人一同回到了他的將軍府。


  趙棟年做夢也沒有想到,迎接他的居然是他日思夜想的侄兒——趙漂。他甚至都不敢確定,現在這個在他面前活蹦亂跳的趙漂是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趙漂緊緊擁住趙棟年,悶聲在他耳邊道:「舅舅,光松好想你……」


  趙棟年試探性的回摟住趙漂,在感受到趙漂身上傳來的溫度以後,不禁紅了眼眶哽咽道:「舅舅也是……很想你,想你想得都快要瘋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眼下趙漂就這麼突兀的回來了,趙棟年一時激動,眼淚奪眶而出順著他消瘦的面頰流下。


  趙漂和趙棟年分開的時候,還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時隔多年未見,現在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季執雲看著相擁而泣的兩個人,心中諸多憾慨,最終也只是化為一聲嘆息。


  季父撫了撫長著胡茬的下巴,爽朗笑了幾聲。


  聽見這笑聲,趙棟年才恍然想起這裡是將軍府,他們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哭了出來。


  想到這裡,趙棟年連忙擦去臉上的淚痕,又在趙漂後背上拍了兩把,這才把人放開,轉身對著季父行禮道:「在下趙棟年,見過季老將軍。」


  季父擺手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見外。」


  「一家人?」趙棟年不太明白季父這是什麼意思,他們什麼時候成一家人了?

  趙漂抹乾凈眼淚又恢復成了乖順模樣,給趙棟年解釋道:「光松已經認季老將軍為乾爹了。」


  季父笑吟吟道:「漂兒這孩子,我看著喜歡,就擅自收作乾兒子了。因為他情況特殊,沒能提前跟你講一聲,還望趙兄不要見怪。」


  趙棟年心下詫異,但是詫異之餘也為趙漂感到欣慰。


  趙漂父母去的早,身邊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他一個。但他畢竟不是趙漂的親生父親,即使對趙漂萬般寵溺,也給不了他真正的父愛。眼下有人願意為他補上這一份父愛,趙棟年自然是樂意之至的。


  更何況,季老將軍的威名他也是聽說過的,能有幸被季老將軍相中,已經是趙漂幾世修來的福分。


  「哪裡哪裡,在下還要多謝季老將軍抬愛我這侄兒。」趙棟年抬手抱拳躬了躬身子,說出來的話皆出自於真心實意。


  季母淺笑吟吟插話道:「大家就別光在外面站著了,今日趙兄與漂兒時隔多年重聚,乃是天大的喜事。宴席早已備好,就等著大家落座了。」


  幾人依言前往宴廳。今日的宴席要比前兩次大上一些,排場也是多費了些心思,場地更是從飯廳直接換到了宴廳。


  這一場意外的相識,像是打開了什麼枷鎖,讓原本毫無交集的幾人意外互相了解,更讓當中的兩個人,重新認清了自己。


  緣起,緣滅,現在緣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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