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那天晚上之後，倒是高希廷消停了幾日，沒有再找莫念的麻煩，娛樂城的項目也在按計劃進行當中。


  周末，「心靈之家」，莫念跟東雨買了很多東西給小朋友們。每次他們來，大家都很開心，可以收到很多的禮物，還能陪著一起玩耍。


  東雨心思細膩，總能在這些玩耍的過程中保護好莫念，避免她的粗心讓自己和小朋友們受傷。


  久而久之，莫念對於東雨也有了好感，是妹妹對哥哥的那種。


  玩累了，他們就一起坐在陽光下，一邊享受溫暖，偶爾靜坐，偶爾閑聊幾句。


  「你們今天來正好，嘻嘻明天就要被養父母接走了，今天還能跟你們一起玩鬧，她應該很開心。」院長對他們說。


  「是嗎？嘻嘻找到好人家啦？」東雨問。


  「嗯，是啊。」院長點頭，笑盈盈的，臉上又有一絲不舍。


  莫念看看四周，孩子群里沒有發現嘻嘻的影子，便問：「嘻嘻呢？」


  「哦，可能在她的秘密花園裡吧！」


  「秘密花園？」莫念驚訝的問。


  「餐廳後面，有個小土坡，她在那裡撒了一些向陽花的種子，從此那裡就成了她的秘密花園，誰也不讓去那裡玩。」


  「向陽花種子？長出來過嗎？」


  「從來沒有，但是那孩子就是喜歡一個人呆在那。」


  莫念看向餐廳的方向，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


  「哎，你別去了，她會不高興的。」院長攔住她。


  「沒事的，我們是情敵，反正在哪裡也不會和睦相處的，對吧？東雨。」


  莫念輕輕笑著，拿東雨尋開心。


  「那你去吧！」


  得到許可，莫念就獨自往屋後走去。還真是有一個院長說的小土坡，嘻嘻就一個人坐在上面，手裡抱著個娃娃自言自語著。


  「花花，明天我就要走了，向陽花還沒有長出來呢，我媽媽也沒有來接我，玩要去一個陌生的家裡，喊不認識的人爸爸媽媽……他們真的會對我好嗎？我不想離開這裡，我想永遠跟院長，東雨哥哥，還有……莫念巫婆在一起，你也這麼想吧？」


  莫念心裡抽痛著，心疼這個倔強的丫頭。


  「你說誰是巫婆呢？」莫念努力擠出一絲微笑，走上前，對嘻嘻說。


  嘻嘻一看來了人，趕緊擦擦眼淚，撅著小嘴說：「誰讓你來的？你走開！」


  莫念沒有搭理她，反而跟她一起坐在了小土坡上，她的身高坐下去，這個土坡就不高了。


  「我也心情不好，我也想自己一個人呢待會兒，你把這裡借給我吧！」莫念說。


  嘻嘻看著她，歪著腦袋問：「我東雨哥哥不要你了嗎？」


  「比這個更糟糕呢！」


  「怎麼了？你媽媽也不要你了？」嘻嘻眨著淚眼問。


  「媽媽？我連我媽媽是誰，在哪，長什麼樣子……這些都不知道……」


  聽莫念這樣說，嘻嘻輕輕把自己的玩具娃娃塞到了莫念的手中。「抱抱她吧，她比較溫暖。」


  「這是個什麼娃娃？」


  「不知道，我叫她花花，我媽媽把我放在孤兒院門口那天給我買的。」


  莫念沉默，內心很想把這個讓人心疼的孩子抱進懷裡。


  「你還記得你媽媽嗎？」莫念問。


  「當然記得啊，我媽媽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跟向陽花一樣。」提起媽媽，嘻嘻非常驕傲的抬起頭，眯著眼睛，笑嘻嘻的看著莫念。


  「為什麼要像向陽花？」


  「太陽，你看！」嘻嘻指著天空的方向說。


  莫念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半眯著眼看過去，陽光沒有那麼足，暖暖的，散著光芒。


  她有時候不得不佩服這些孩子們，這也許就是她為什麼喜歡他們的原因吧？他們遠遠要比大人們勇敢、堅強，任何可怕的事情，在他們眼裡都會有著美好的回憶。她很希望有一天，這座小土坡上能開滿了向陽花，一片一片金黃色的向陽花。


  回去的路上，莫念一直安靜不說話，東雨小心翼翼的問她：「怎麼了？累了嗎？」


  莫念搖搖頭，目光始終盯著窗外，幽幽的回答說：「東雨，你見過我媽媽嗎？」


  東雨一驚，慌亂的急踩了剎車。莫雨凡是從來不提起媽媽這兩個字的，她媽媽的離開對於她來說是不小的打擊，所以她才說她更恨爸爸。


  「怎麼突然這麼問？」


  「沒什麼，就是想起來了。」她淡淡的回答。


  「……」


  「嘻嘻說她媽媽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像向陽花一樣。你知道向陽花嗎？連她都知道媽媽的樣子，為什麼我不記得呢？」


  這樣憂傷的莫念，他只見過一次，那是唯一一次她主動說起她的媽媽。她說她媽媽走了，是被她爸爸逼走的。那時候的她，是莫雨凡，倔強而又脆弱的女孩。她幾乎不會跟任何人提起自己的家庭，曾經一度讓東雨覺得這個女孩是不是真的喜歡他，為什麼一切都那麼神秘。可能到現在他才有一點理解她，那些本該幸福美好的事情，對於她來說，都是深深的傷害。


  他沒有回應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她忽然轉頭，認真的對著他說：「記憶，你知道我為什麼害怕恢復記憶嗎？我害怕過去的那些事情，不僅僅是他們說的那麼簡單，或許還有更讓人痛苦的，比如，我的媽媽。所以我從來都不提，像個傻子一樣生活著，如果真相是痛苦的，我寧願當一個鴕鳥，也不願意了解那些真相。但是漸漸的，我發現我的身邊都是謊言，我開始分不清真實和虛偽，他們每個人都在對我笑，但其實有的人連我是誰都不知道……你會有這種感覺嗎？你看著每一張面孔，都很想揭開看看，看看背後到底是怎樣的一張臉……」


  「莫念……」東雨看著她，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現在這種時刻，無疑是他獲取莫念信任的時候，安慰她，鼓勵她，讓她依賴自己，但是突然他不想這麼做了。他只想這樣靜靜的陪著她，給她一個安靜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