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餘音繞梁(二十四)
汗水已經浸濕了我的棉襖,我在被我里不停的顫抖和掙扎,但卻根本無濟於事,那些孤魂野鬼在房樑上不停的圍繞著我轉圈,全部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我好像是被鬼壓床了,無論我如何的掙扎,我就是醒不過來,可是我卻還有著我的意識,我感受到了那些圍著我轉圈的野鬼,我也感受到了那種煎熬的冰冷,甚至是感受到了我的生命如同溪水一樣,緩慢的流逝。
突然,就在我那些野鬼對我虎視眈眈,隨時都有可能要奪走我身體的時候,房樑上猛然出現了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女人,面部模糊,這個女人一出現,那些孤魂野鬼好像害怕這個女人一般,竟然全都從窗、門鑽了出去。
「營里十家,撈魚撇蝦,餓殺九家,姑姑寨,雞兒叫了都不在,趙家莊,羊屁蛋兒滾犧湯,關東勒,蛤蟆跳的溫罐勒,木林頭,虱子爬下一炕頭……淮香兜,掐了脖子沒看頭,破竹包,提上毛籃籃拾破布……」
女人一出現,《黃妮女游音》便出現了,原本還因為噩夢和鬼壓床而掙扎的我,此刻竟然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我聽到了小曲兒,但是我沒有醒過來,之前的鬼壓床使得我掙扎萬分,想要快快的醒來,而現在,雖然也是鬼壓床,但是我卻不想醒,不知道為什麼,這首小曲兒的出現讓我無比的安詳,甚至是感到了一絲絲的安全感。
夢中拿著斧子追著我的小紙人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鳥語花香,自然世界此刻是如此的美麗,到處放射著明媚的陽光,到處炫耀著五顏的色彩,到處飛揚著悅耳的鳥叫蟲鳴,到處飄蕩著令人陶醉的香氣。
重重疊疊的高山,看不見一個村莊,看不見一塊稻田,這些山就像一些喝醉了酒的老翁,一個靠著一個,沉睡著不知幾千萬年了,從來有驚醒它們的夢,從來沒有人敢深入它們的心臟。
很祥和的畫面,我獨自站在這個風景中的正中央,欣賞著這裡的每一處的景色,耳邊還響著《黃妮女游音》,這樣祥和美麗的景色在配上這首小曲兒絕對是極致的般配,好像這世間在也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和這兩樣東西相比了。
漸漸的,在夢境中,我的身邊竟然出現了一顆很漂亮的楓樹,紅紅的葉子猶在這個景色中猶如黃金一般,枝幹被修剪的很乾凈,沒有一根多餘的枝幹支出來。
在一個粗壯的樹榦上支出來了兩根有些枯黃色的樹藤,比的我身高要高出很多,並且打成了一個結,當時不知道為什麼,我把這兩根樹藤當做了鞦韆。
我想要抓住它,然後爬上去,在這鞦韆上坐一會,欣賞著賞心悅目的風景,但是樹藤很高,就算我惦著腳尖也夠不到,所以我只能蹦起來去抓那兩根樹藤。
可是每一次都差一點點就能夠到了,所以我不甘心,我更加賣力的蹦,一心想要抓住那兩根藤。
然而實際呢?屋中點著燭光,只有炕上稍稍有些明亮,屋子的四角依舊有些黑暗,衣櫃、桌子的陰影映在了地上,微弱泛黃的燭光讓原本很是祥和的屋子,此刻竟然變得異常的詭異。
屋子的門和窗關的很近,不知道從哪裡吹來的風,竟然讓這微弱的燭光搖搖欲墜,險些要熄滅了一般。
而我呢?
此時早已經沒有躺在炕上,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竟然已經站在了炕上,閉著眼睛,眼圈發黑,在炕上一蹦一蹦,而且越蹦越賣力,越蹦越使勁,兩隻胳膊也舉的老高,好像在夠著什麼東西一樣。
然而慎人的一幕出現了,在我家那粗厚的房樑上,竟然懸著兩根黑色如同繩子一般的東西就懸挂在房樑上,還打著結,那個高度,那個樣子,竟然+我夢中的看到的一樣一樣,只是顏色變了,還有就是,那不是兩根樹藤。
而是兩捆頭髮,沒錯,就是兩捆頭髮,是從那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人頭上飄下的兩捆頭髮,只要我在使勁的蹦一蹦,我的手就能夠抓住那兩捆頭髮了。
然而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兩捆頭髮竟然向下移動了,正好是我能夠到的位置,「啪」的一聲,我的兩隻小手牢牢的抓住了頭髮,使勁的用力向上爬。
慢慢的,我的胳膊已經完全的蜷在了一起,下巴以差一點點的就越過了頭髮,而這之後,我猛的一用力,下巴已經越過了頭髮,脖子的位置恰巧與頭髮的打結處一般高,而那個結,竟然緩緩的朝著我的脖子移動過來。
好像要給我套在裡面,如果要是被套上,我就會像張富貴和劉痞子那樣,直接被吊死,漸漸的,頭髮已經貼在了我的脖子上,同時頭髮也在劇烈的顫抖,我的手有些握不住了,一旦我鬆手,那就真的掛這了。
然而就在我的手馬上要鬆開的剎那,我聽到了太爺爺的一聲怒吼響起。
「孽障,還不快快住手」
聽到這一聲怒吼后,我醒了,猛的一個機靈,瞬間睜開了眼睛,可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的手鬆開了,之前抓住頭髮的時候我還在睡夢中,或者是夢遊的狀態,但是我現在醒了,完全不是之前的那個狀態了,手上的力道自然也就消散了。
可惜啊,這一下子我真的被掛在了這兩捆頭髮之間,我只覺脖子一緊,呼吸瞬間消失,而且脖子的位置疼的要死,我拚命的蹬腿,卻根本什麼都等不到,我用手去抓脖子上掛的東西,但卻也無濟於事。
我能感受到我的眼睛快要被擠的凸出來了,我的眼睛一直看著那個坐在房樑上唱著小曲兒的女人,我的嘴巴張的大大的,想要朝著太爺爺呼救,然而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發出『嚶嚶』的聲音。
我聽到了太爺爺的聲音,但是我卻沒有看到太爺爺在哪,而且脖子上的那捆頭髮也越來越緊,瞬間我便感覺到了絕望,此生僅有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