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屍骨未寒(十八)
這股煙味我太熟悉不過了,頓時我有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難道是……」我心裡這樣的想著。
「噓」正當我想著的時候,身後的那個人發出了一個噓聲,是讓我別說話的意思。
而我聽到了這個聲音的時候,頓時激動了起來,這個聲音太熟悉不過了,就是跟我朝夕相處的太爺爺的聲音啊,此刻害怕的淚水頃刻間竟然變成了激動的淚水。
這真是絕望和希望中間的交織,那種讓生命一點點流逝的感覺讓我心生畏懼,而就在聽到太爺爺的聲音之後,我竟然感受到了希望,那種生的希望,我從來沒有對生這個字多麼敏感,但是這一次,我真的感受到了,所以我流著激動的淚水。
「別說話」太爺爺小聲的在我耳邊說道。
我用力的點了點頭,但是淚水依舊沒有停止,太爺爺輕輕的鬆開了他的兩隻大手,同時還不停的給我揉著臉蛋,好像是他也知道自己剛剛用的力量很大,所以要給我揉揉,來緩解疼痛一樣。
「不是肚子疼嗎?怎麼大半夜還亂跑?」太爺爺小聲的問道。
我以為太爺爺會責怪我,但是從他的語氣中,我卻沒有聽到任何責怪的意思,反而是一種心疼。
「太爺爺,這個村子是鬼村,我們趕緊走吧」我直接將我所看到的一切全部都告訴太爺爺了,想要太爺爺趁著夜色趕緊離開。
「娃子,要學會入鄉隨俗」太爺爺只是笑了笑,而且還是那種好像他什麼都知道的語氣。
「啥?」我一愣,沒想到太爺爺竟然會跟我說入鄉隨俗這句話。
「既然丘木森找到了我們,就一定是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助的,懂了嗎?」太爺爺撫摸著我的小腦袋瓜,笑了笑。
通過太爺爺的話語,我知道原來他一直都沒有睡,知道我子時一定會出去,所以一直在等,等到我出門的時候,他才從炕上下來,到門口等待找不到回家路的我。
之所以他讓我去,因為他知道我不會遇到危險,而且我還小,並且在學習命術,有些東西我需要自己去經歷,人如果不經歷一些事情,是永遠都不會成長的,而太爺爺這麼做,也是為了我以後著想。
「茅山道士雖然驅魂打鬼,但他們所對的都是惡鬼、厲鬼和害人的鬼,而他們同樣也會幫鬼,人有善惡之分,鬼又何嘗不是呢?明天一早,你就當做今晚的事情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不要問,什麼事情也不要說,全當今晚做了一個夢,你能做到嗎?」太爺爺柔聲的問道。
我不理解太爺爺的意思,在我眼裡鬼只會害人,至少我經歷過的鬼從來沒有一個是好鬼的,不過這僅僅是年幼時我的想法而已,我長大以後,對鬼又有了重新的見解。
如果不是惡鬼,又怎麼會出現在世人的眼前,如果不是惡鬼,又怎麼會出現茅山道士這個行當,如果沒有善鬼,我平時所見的那些孤魂野鬼,為什麼不曾傷害過我?
雖然此刻的我還不理解,但只要太爺爺說的話,我就一定會聽,因為他不會害我,所以我點頭答應了。
不過就在我跟太爺爺對話的時候,丘木森竟然就站在門口,依舊是那種病入膏肓的姿勢,依舊是那種病態的樣子,一直站在門口聽著我們的對話,不過他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抹會心的笑容。
我沒有注意到丘木森,但是太爺爺注意到了,不過他沒有回頭,只是用身子擋住了我的視線,如同這一切,我們都不知道一樣。
清晨,天剛露出魚肚白,格外的晴朗,萬籟俱寂,東邊的地平線泛起的一絲絲亮光,一切都純凈的讓人心曠神怡,彷彿一幅淡淡的水墨畫,水墨畫里,瀰漫著好聞的青草的香。
晨風微微吹來,一顆顆晶瑩透亮的露珠順著葉子滑下來,歡快地跳躍著。綠油油的小草在柔和的晨光愛撫下蘇醒了,在雨露的洗刷下顯得更加油綠。
也不知怎的,早上起的我,心情竟然也如同天氣一樣,格外的好,彷彿昨晚的事情真的沒有發生過一樣。
「今晚我會將你爹的屍體引來,來幫你完成你的心愿,我們準備一下吧,你去跟村民說一聲,夜深了,不要隨便出門」吃過早飯,太爺爺很嚴肅的對丘木森說道。
「好的,李仙人請放心」丘木森傻傻的笑了笑,同時還很柔和的看了看我。
我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對丘木森的態度大大的轉變了,之前我只是認為他是一個慫蛋,或者說是那種挨欺負的老實人,甚至是感覺他一定做了他對不起他父親的事情,不然他父親怎麼會連魂都願走,而留下來騷擾他。
但是從昨晚之後,雖然我不理解太爺爺的意思,但是我卻知道了,好像一切都不是我想像的那個樣子,或許裡面還還有著許多不為人知的事情,而我只是透過表面來分析整個事件。
顯然對他是不公平的,不過現在我也不想那麼多了,既然是幫助人,那就幫到低好了,反正也不會折壽。
太爺爺一直在布置晚上設壇施法所需要的東西,而我和丘木森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在柵欄上纏繞紅繩,然後將攝魂鈴系在上面。
不過在系攝魂鈴的時候,太爺爺卻將一張符紙遞給了丘木森,讓他掛在脖子上,我當然不知道那是什麼符紙了,只是丘木森結果了符紙的時候,眼中滿是感激。
忙碌的一天總是很快就會結束,隨之而來的便是夜晚,夜色中,那些樹木好像些猙獰的巨人站著,錯疊成一堆堆密集的黑影,樹葉的隙好像千百雙的小眼睛,神秘地窺視著周圍。
村子中依舊是一片黑暗,但唯獨只有丘木森的家中,亮起了燭光,那燭光足足將整個院子照的通明,法壇已經準備完畢,就在那口黑漆漆的棺材前,而此時的棺材已是大開,棺材蓋被放到了地上。
而棺材中的那件中山裝上,已被太爺爺的紅繩給掛住,連接著他的羅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