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第四人裴行
中年男子似乎很不願意見到他們，他黑著一張臉。
「今天是湯啊，怎麼，今天加了什麼料？」金芒樂呵呵的蹭坐在他身邊，問道。
中年男子不著痕迹的往一邊挪了挪，道：「我自己吃的。」
言下之意自己吃的自然不會放什麼其他東西。
「看來我們很有口福嘛！」金芒笑嘻嘻的說，「這是什麼湯？」
「蛇羹湯。」中年男子沒好氣的說。
金芒慢慢瞪大了眼睛，僵硬的脖子緩緩轉過去看著那湯鍋，咕嚕嚕冒著泡泡的是……
「嘔……」金芒突然捂著嘴跑到一旁去乾嘔起來。
言卿正也一臉嫌棄的跑到一旁，輕輕拍著金芒的後背。
金芒嘔了半天，神色懨懨的瞪著中年男子。
容澈其實不排斥吃蛇羹湯，可是看言卿正的反應，默默的站在她附近沒有動作。
中年男子似乎很滿意，一個人大塊兒朵頤，很快把一鍋湯都喝了，蛇骨吐了一地。
金芒好不容易壓下胃裡的翻騰就又來勁兒了。
這次她走得更遠。
隨後容澈建議四個人一起走，他說的冠冕堂皇，說人多力量大，而且越往中心走越容易遇到其他人。就算中年男子再怎樣不願意與他們碰面也沒辦法。
中年男子深深鎖著眉頭，最終點了點頭。
其實容澈就是覺得，終於有個人能夠剋制住金芒了。
然而金芒不知因為什麼原因，居然沒有反對。
完全領會容澈意圖的言卿正悄悄的笑了。
所以三人同行變成了四人行，而且正如容澈期盼的那樣，金芒的注意力果然轉移到了中年男子身上，一路上有事沒事兒就去撩撥幾下，只不過從來得不到回應罷了。
金芒不信邪，就算是容澈偶爾還會紅個臉，不自在什麼的，而中年男子卻充耳不聞、視而不見，每次都讓金芒鎩羽而歸，這強烈的刺激到了她，讓她鬥志昂揚，每天都要去試探一下。
事實上，那天在容澈提出一起走之前，感覺胃裡都被清空的金芒火冒三丈的去找中年男子，她說要去好好教訓一下這個無禮的傢伙。但是沒想到中年男子的實力絲毫不弱，兩個人把周圍的樹林給翻了一遍，最後打成了平手。
也許這也是金芒同意一起走的原因吧，畢竟到了她這個境界，能遇到同級別的對手其實很不容易的。
自從那天之後，中年男子就再也不肯跟金芒動手了，所以金芒才千方百計想要激怒他。
有天夜裡，容澈問中年男子為什麼來苗兒山，中年男子沉默了很久，久到容澈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才輕輕說道：「聽說，仙界有種仙草，可以把墮入輪迴之前的靈魂招來，與人對話。我想找那種草，秘境只有仙人才有能力擁有，所以秘境里說不定會有那種仙草。」
金芒走過來道：「你說的是溯魂草吧。」
「你知道？」中年男子詫異的看著她，道：「你也沒多大吧。」
「這叫什麼話！」金芒撇撇嘴，「我們……我們自然有自己的傳承方式。」
「好吧，你呢，你為什麼要跟他們一起往前走？」
「我……無聊吧！」
「好奇心太重可是要付出代價的。」中年男子搖搖頭說道。
「放心……我只是有好奇心，並不貪心。」金芒坐下來，胳膊支在膝蓋上，手托著下巴笑吟吟的：「你也會關心我？」
「既然同路了，便不希望有不確定的危險！」
「好啦，我不會亂來的。」金芒忽然很好說話，「而且，人家從開始到現在還沒有開葷呢！」
中年男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閉上眼睛道：「好自為之吧。」
金芒只是微微笑著。
容澈不明所以，言卿正卻一臉明悟的樣子。
次日，趁著露宿分開找獵物的時候，容澈很奇怪的問言卿正，明明金芒經常吃肉，為什麼說自己沒開葷。
言卿正回頭瞥了一眼，見沒有人跟來，卻還是設了個隔音的結界才給容澈解釋起來。
「金芒姐姐估計是化形期的妖獸，她所說的沒開葷是化形期妖獸特有的說話方式，意思是還沒有吃過人！」
容澈驚訝不已，呼吸都是一滯：「化形期的妖獸？」
言卿正點點頭：「恐怕是蟒蛇類的，所以那天看到裴前輩吃蛇羹湯吃才會那麼大反應。」
「原來如此……可是她為什麼會認識你我？還有百里西一？還有博一道人？」
「化形期的妖獸在化成人形的時候比較危險，一般來說遇到什麼生靈就能變成什麼生靈。看來金芒姐姐當時遇到的就是百里西一，而她們可以在化成第一個遇到的生靈的同時，搜取對方的記憶。所以百里西一知道的，她都能知道。至於為什麼是女子形象，那就看她本身的屬性了。」
容澈無語的看了看被樹木遮蔽的天空，原諒他一介凡人，實在不敢相信這些奇聞異事吧。
「原來世上還真的有妖獸化形成人……話本子里原來不都是騙人的。」他長出一口氣。
「你居然還看話本子？」言卿正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呃……只……只看過一次！」因為他喜歡看書，兵書、史書、山野傳記什麼的，都有涉獵，有一次劉管家給他買回來一車書籍，裡面夾雜著一本鬼怪，他不明所以看了看，當時還一臉嫌惡的扔在一旁，嗤之以鼻。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言卿正一邊尋找獵物一邊說道：「我們天一門的藏書樓里有很多古老的記載，說那個時候的修者飛天遁地無所不能，還能直接去仙界遊玩，據說那個時候仙界和我們這一界是相連的，境界足夠就能去看看。天一門的那些記載可不是話本子上瞎編的故事，那都是真實的。」
容澈感覺大開眼界。
回到駐地，中年男子也就是裴行，又在熬湯，不過看金芒一臉的期待，肯定不會是蛇羹湯了。
言卿正和容澈對視一眼，頓時覺得金芒其實也挺有意思的。
因為她說自己還沒開葷，沒有吃過人，所以容澈並沒有覺得她可怕。妖獸又怎麼樣，她現在是個人的樣子，而且又沒有傷害人類，她還會為卑微渺小的同類而憤怒，說明她不是個冷血的……妖獸吧。
不論是什麼生靈，既然化身為人，遵守人類的規則，那就英雄莫問出處吧。
所以金芒沒有察覺到這兩個年輕人也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真身。
言卿正猜得沒錯，她就是先前百里西一遇到的那條蟒蛇，她正在化形的時候遇到了百里西一，自然就化身成人，也算是化形期妖獸裡面運氣比較好的了。
而她也的確拿到了百里西一的記憶。
剛開始見到言卿正和容澈的時候，她也是受到百里西一記憶的殘留影響，才會那麼在意言卿正。
這段時間她已經消化了所有的信息，對整個世界有了不一樣的認識了。
裴行的手藝不錯，金芒一個勁兒的誇獎，但裴行還是無動於衷，只是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四個人一道走了近一個月時間，經過多次戰鬥，四個人之間開始相互信任，關係親近了不少，大家才知道，裴行的手藝都是他已經故去的妻子教的。
而他之所以想要找到溯魂草，就是為了想跟亡妻再見一面。
「是尊夫人有什麼未了的心愿嗎？」言卿正問道。
「不知道……在我閉關的時候，我夫人被賊人所殺，我並未見到她最後一面！」裴行素來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湧現出深深的悲傷。
「抱歉……」言卿正捂著嘴。
「不知者不罪。」
「那您找溯魂草是想知道尊夫人是為誰所害嗎？」
「不，賊人已經被我找到，此仇已報。」
「那……」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見見她，問問她……恨不恨我，嫁給我后不後悔……」裴行眼裡掉下淚來，他的悲傷原來從未過去，只是被隱藏了，今日再次想起，仍然痛徹心扉。
四個人沉默了很久，生老病死、愛恨別離，是生而為人總不能避免的經歷。任你修為如何強大，仍舊逃不脫、躲不掉。
「放心吧，我們都對溯魂草沒興趣，只要有溯魂草，那就一定是你的！」金芒突然道。
她喜歡這個男人的痴心和執著，決定今後不跟他作對了。
言卿正和容澈也點頭，他們也是一樣。
「謝謝！」裴行苦笑，「如果真的有的話……」
他沒有去考慮金芒有沒有實力說這話，他與金芒修為相當，而且先前兩人打鬥並沒有用到法寶、靈寶，到時候如果真的遇到了溯魂草，以他們兩個先天后期境界，加上言卿正先天中期巔峰的實力，對上任何勢力也有一戰之力。
而且溯魂草這種東西只有這一種用處，應該不怎麼搶手。
至於容澈……那點兒實力不提也罷。
作為修者，裴行的感知力屬於正常範圍，所以他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到容澈的不同之處，他雖然不明白言卿正為什麼要帶一個人進入苗兒山，不過感情的事情他從不帶著偏見，他的妻子也是個凡人。
而金芒卻不同，妖獸的修鍊時間特別長，比人類要花更多更久的時間才能修到相同的境界，但是它們卻有天生的靈感，這是人類修者不能比擬的。
就像先前容澈體內的存在出來后，百公里內的化形妖獸都若有所覺，修者就遲鈍了許多。
金芒雖然不知道容澈就是那天的存在，但是她能感覺到容澈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