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另一種自私?
言夕怔了怔,心中突然對容澈的執著有點兒感動。
「王爺,小女……」言夕舌燦蓮花的口才突然就不靈光了。
容澈深吸一口氣,自嘲的笑了笑,道:「沒事,本王只是隨口一問。七小姐回來與否與我也沒什麼關係了。」
言夕斟酌一番,不知道該不該再繼續這個話題。他不確定女兒的真實意圖,不敢輕易給容澈留下希望,可是看容澈這個樣子,他又覺得心裡難受。
掙扎半天他還是說:「小女一去五年多,竟半封書信都沒有,微臣與內子……甚是擔憂。」
容澈一聽心跳都漏了半拍,他依舊不敢回身,只是問:「她……莫非有危險?」
聲音雖平淡,言夕卻聽出了深深的關切和緊張。
「那倒沒有……應該沒有,銀杏商會還正常運轉著,想必卿兒也安好。」上次從秘境回來后,言卿正就跟家人坦白了銀杏商會乃是自己產業的事,所以言家雖然聯繫不到言卿正,但通過銀杏商會得知還與她有聯繫,這才安下心來。
「哦。」容澈依然寡言少語,只是涉及到言卿正才多說幾句,如今知道她安然無恙,便不再多說。
東宮的太監早已看到容澈過來,急忙向內通報,太子正在和太子妃言霜毓喝茶聊天,聽到通報遲疑一下才問:「你說是誰?我小皇叔?」
「是呀,殿下,還有言大人。」
太子便蹦起來出去了,言霜毓送了太子走出去,微微一嘆。
結果太子左等右等不見容澈進來,再把傳話的太監叫過來問,說軒親王和言大人在東宮門外站著說話呢。
太子就納了悶兒了,也不幹等著了,乾脆跑出來迎。
正好容澈抬腿向里走,兩人差點撞了個滿懷!
「哎呦,小皇叔,你可來了!」太子驚喜的抓著容澈的手,容澈不動聲色的沉著臉抽回手來,退後一步躬身道:「臣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一愣,委屈的扁扁嘴,道:「小皇叔免禮。」
「微臣參見太子!」言夕也給他行禮。
太子慌忙還禮:「言大人免禮,請起。」
話說他對言夕的敬畏十年如一日啊!
「快請!」太子不再莽撞的去拉容澈,只是請兩人進去。
落座后,太子就有些拘束,畢竟容澈的冷淡和言夕的嚴肅讓他一顆火熱的心涼了半截兒。
「小皇叔可好久沒有進宮了。」太子還是覺得想哭,小皇叔從前跟別人冷,跟自己還是很好的,哪像現在,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臣……情況特殊。」容澈淡淡的回答。
太子瞥了眼言夕,心下暗自嘆息一聲,言夕為什麼跟著容澈他自然是知曉的。
「太子安好臣就放心了,微臣告退。」容澈才碰了碰茶杯就站起來告辭。
太子都來不及挽留,眼睜睜看著他從容離去,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到從前了,那個女孩兒傷他太深!
太子在空蕩蕩的房間里久久不能平靜,他頭一次這樣後悔自己年少輕狂招惹了言卿正,害得小皇叔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他知道,容澈是個死心眼兒的性子,不動情則已,一動情則是一生了!
就在這個時候,言卿正去了軒親王府,可惜容澈進宮了。
她在暗處觀察了半天,軒親王府一切如故,並沒有什麼改變,也沒有女主人的痕迹,她心中安定不少。
不過府里的下人少了很多,園子里有些蕭條。
想著那個人中正刻板的性格,這就有些奇怪了。
好歹回了京城,她想著來日方長,便回了言府。
納蘭憐月哭的抽抽搭搭的,一方面高興閨女終於回來了,她還以為閨女此去準備直接飛升不再回來,所以才打算斬斷塵緣不再聯繫的。
另一方面就埋怨女兒五年沒有音信,害他們提心弔膽五年!
言卿正好一通道歉撒嬌,總算哄好了母親。
言老太師有幾年不怎麼理事了,今日也出來見了這個小孫女。
言卿正從師門搜颳了許多延年益壽的丹藥,給言老太師老倆口雙手奉上。
言老太師卻只是看了看盛放丹藥的玉瓶,笑道:「延年益壽啊……真好。」
言老太太正欣喜著,聽到老頭子這麼說,若有所思的收斂了笑容,也把玉瓶放在了桌上。
言卿正不明所以,言老太師就慈祥的看著言卿正道:「卿兒,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祖父十分欣慰。」
言卿正低下頭,面露愧色:「孫女一去多年,從未在祖父祖母跟前盡孝,孝順二字愧不敢當。」
「卿兒,你有你的路要走,不要讓我們這些老傢伙和這些俗世的規矩束縛你!你自小聰慧異常,最有主意,先前祖父不懂,這幾年才明白,金龍豈是池中之物!還是那個意思,你走你自己想走的路,不要讓家人成為你的絆腳石。」
言卿正喉頭一哽,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
「卿兒從未覺得家人是絆腳石…」
「祖父知道!」
「你祖父的意思是,我們做長輩的有我們的天責,而你,不必拘泥於此。」言老太太說。
「卿兒懂,只是卿兒覺得有家人很幸福。」
言老太師點點頭,欣慰的說:「我們知道。」
「你這孩子,縱然天資聰穎,卻被你母親教導的很好,有傲骨卻沒有傲氣,這很難得。」言老太太中肯的說,「我跟你祖父也並非對玄門一無所知,你母親娘家人當初……我們也是接觸過的。」言老太太覺得在孫女面前說她外祖家的閑話不太合適,便一語帶過。其實當初言陽作為大哥去納蘭家族商議婚事的時候,很是受了些委屈。
不過納蘭憐月執意嫁給言夕,直言今日大伯受到的待遇將來會加倍償還在自己身上,自己在婆家的日子不會好過,這才讓納蘭家族投鼠忌器,最終客客氣氣的商議了婚事。
因為納蘭憐月是族長之女,又是年青一代的第一高手,所以很是受寵。
言卿正不知道這段往事,所以並不十分理解。
「人,生而平等,只是各有際遇身份罷了。縱然我天賦再好也只是我個人的事,代替不了任何人也無權干涉別人的自由。」言卿正素來不曾小瞧任何人,只要是為人正直,有原則有底線的人,她都尊重,譬如容澈。
相反,仗勢欺人的,眼高於頂的,比她強多少倍也換不來她的尊重,譬如博一道人師徒!
言老太師見話題扯遠了,便說:「其實幾年前,老夫還想過要長命百歲呢。」他看著妻子笑了,「可是啊,這幾年悠閑度日,又覺得人要知天命,不要去強求什麼。壽命長短,就交給老天爺來定吧!」
言老太太看著丈夫,這個自己敬重愛重了一輩子的人,緩緩點頭,微笑道:「聽你的。」
言老太師心中高興,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祖父,祖母,這是什麼意思……」言卿正有些心慌。
「我們老倆口 活到這個歲數,知足了!」言老太師沖小孫女微笑。
「是呀,你祖父位居廟堂,祖母也獲封一品誥命夫人,你父親叔伯個個出色,家庭和睦,就連孫子孫女,重孫輩我們都見過了,還有什麼不知足的!」言老太太越說臉上的笑容越是真心,假如一開始還是出於對丈夫的尊重和順從,而今卻真心這麼認為了。
「是呀,卿兒!」言老太師接著說道:「你可否想過,我們若是長生不死,豈不是要眼睜睜看著子孫生老病死?若是你管了我們,邊要再管你的父母叔伯,你的兄弟姐妹,甚至你的侄子外甥……一顆丹藥並不能讓我們永遠不死,只是推遲了時間,這沒有意義……」
「可是祖父……」言卿正焦急的想解釋,言老太師卻阻止了她。
「好孩子,祖父說過了,不想成為你的拖累,也不想讓你在家人身上看到人性的貪婪!」
言卿正不明白,只是覺得很委屈,她只是希望儘力讓祖父母健康長壽而已。
「卿兒,我們言家人口不多,可是你的叔伯嬸娘們姻親可不少,你的這種丹藥能夠供應多少人?最終為了少量的丹藥供應給誰不給誰,勢必會造成爭鬥,這是我們不願意看到的,相信這也是你不願意看到的結果吧!所以,就不要開這個先例了!」
「祖母!」言卿正顧不上禮儀,直接上前拉著言老太太的手,搖來晃去的撒嬌。
「卿兒,人各有志!」言老太師正色說,「你們玄門中人追求長生,追求得道成仙,而我們只想過凡人的生活,生老病死,順應天意!」
言卿正僵住了,眼淚突然掉下來,祖父所言,已經不把自己當做和他們一樣的凡人了,儘管事實的確如此,可是她還是不願意看到他們去世。
「卿兒,祖父問你,若是不能飛升,你能有多少年壽命?」
「約摸五百年,最多五百年。」
「是了,你能活那麼久啊!」言老太師聽了也不知是感慨還是別的什麼情緒,輕笑搖頭道:「你自己能活那麼久,便希望家人能夠陪伴你更久,這,是不是也是一種自私呢?」
言卿正心中巨震,神色凝固。
原來想讓家人活的長久一點,其實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心愿,其實是另一種自私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