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清醒的多月
沒有人認為言卿正會背棄師門，就連聞人沖都認為她只是恃寵而驕，總有一天會明白自己的錯誤。
聞人沖跟其他門派的商議中途休息了一會兒，他召集天一門的各位長老和宮主開會。
掃視了一圈兒，他皺起眉頭：「怎麼，多月又沒來？」
寒蟾宮宮主多月已經連續一年左右沒有參加過會議了，聞人沖很是不滿，就算多月是眾多宮主中唯一一個女子，他還是認為自己應該一碗水端平，不能繼續縱容她這樣不聽話了。
散了會，聞人沖派人去找多月，卻被告知多月在去秘境的那個小碼頭上。
聞人衝心中疑惑，便追過去，只見多月一身玄色黑紗裙，頭上帶著她素來喜歡的紫色髮帶，多年來如一日的簡樸，只是看著她的背影，聞人沖便感覺到一陣蕭索。
「多月，你怎麼在這裡？」聞人沖走過去站在多月斜後方，因為多月站在了碼頭的最前端。
多月沒有回頭，她早已察覺到聞人沖的到來，卻沒有理會。
聞人沖向前一步與她並肩而立，轉頭看她，只見她的臉色異常凝重及悲涼。
「你怎麼了？舊疾複發了？」多月多年前遊歷的時候曾經受過很重的傷回來，後來將養了很多年才算是恢復過來，因此修為上落下了很多，不然以她的資質定然已經趕超自己了。
「沒有。」多月淡淡的說。
聞人沖便心中不喜，至今多月都沒有看他一眼，更沒有了往日的恭敬。
「例會你已經很久都沒有參加了，其他的長老宮主對你的意見很大，你即便有事也要給個說法，不然本座只能按照規矩處罰你了，否則將來如何服眾！」
多月的表情沒有一絲的變化，聞言也只是輕輕道：「那便撤了我寒蟾宮宮主的職務吧。」
聞人沖猛然道：「你說什麼？」
「掌門師叔，多月這一年來經常在門內各個場所感悟，您可知道多月感悟到了什麼嗎？」
「感悟？莫非你要晉級了？你要渡劫了？」聞人衝激動起來，多月的境界已經很久都沒有晉陞了。
多月搖頭：「並沒有。」
「那你感悟什麼了？」
「我在很多地方細細的回想過，真的很認真的想過，然後我就聞到了一種味道。」多月終於轉身看著聞人沖，還露出一個淡淡的嘲諷的微笑。
「什麼味道？」聞人沖很納悶兒，回憶過去還能涉及到味覺？
「腐朽的味道！」多月臉上的悲涼再度出現，與她百年難得一見的笑容結合在一起，有說不出的壓抑悲傷。
聞人沖想了想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頓時惱羞成怒：「看來是本座太縱容你了！你給本座回去閉門思過，好好想想你在天一門的這些年得到了什麼，你應該怎麼做！哼！」
聞人沖拂袖離去，聲音遠遠的傳來，傳遍整個天一門：「寒蟾宮宮主，觸犯門規，現革去宮主之職，責令閉門思過！」
多月卻笑了，笑得眼眶潮濕，笑得眼淚落下。
她這幾年一直在默默的思考著，到底為什麼自己最疼愛的最有前途的小弟子會對師門這樣的反感。小時候剛來的她，以及在長大的過程中，她總是能在小女孩兒眼中看到濃濃的仰慕之情，她總是那個最重視感情的孩子。
可是什麼時候開始，她的眼中充滿了掙扎，充滿了失望，最後演變成弄弄的嘲諷與不屑？
一開始多月很生氣，一度認為言卿正恃寵而驕，一度對她失望透頂。
可是這幾年言卿正來來去去，在發生一連串的事件之後，她對師門的不敬已經由暗轉明，明顯到她這個從來不會審時度勢、從來不會揣度人心的人，都看了出來！
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她心中還是相信言卿正的品性，還想著找出她與門派之間的癥結所在，解開誤會。
於是她便悄悄的開始在言卿正幾次露出那種表情的地點，仔細的回憶當時的環境、人物，和他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她並不擅長這樣分析，所以她花了很長時間，就連在調息打坐的時候，都在思考。
花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她才想通了。
於是她站在了這個碼頭，心情複雜，因為她實在是不願意相信自己分析出來的結果，不願意去面對，更不知該如何去面對。
她一直自詡正直正義，從沒想過自己所在的師門是這樣腐朽。
她一直堅定的信念就此崩塌，她的內心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這樣平靜。
今日聞人沖找上門來，說的這些話，最後表明的態度讓她瞬間認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們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沒有人是被情勢所迫，而他們認為理所當然！
所以她才說了腐朽二字。
她流淚，是為了對師門的依戀，是為了心中的正義被污染而不自知，也是為了這些年渾渾噩噩的自己。
「閉門思過嗎？」她冷笑，「我的確需要好好的想想了。」
聞人沖帶著更大的火氣回到了談判桌上，這次他驟然強硬的態度也使得本次商議再度不歡而散。
就在天一門的談判再度陷入膠著時，言卿正終於趕到了金芒所在的山谷。
而她並不知道，他們因為容澈陷入昏迷而耽擱的時候，寶公子已經先一步來了這裡，不明所以的他便一頭闖了進去。
百里西一一臉警惕的盯著寶公子，儘管從對方口中得知了言卿正等人的消息，對方也是為了救他們而來，可他還是不高興，更不歡迎寶公子。
因為他與金芒的二人世界就此被打破了。
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金芒得知了容澈的現狀，很是憂慮，心想自己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百里西一勸解她，容澈的狀態即便是她在身邊也無計可施啊，因為就連位列仙品的楚楚都無能為力，金芒在不在容澈身旁都沒什麼影響。
金芒一聽也是，她從不會主動給自己找不自在，百里西一說的在理，又給她解了心寬，她就沖他露出個笑臉。
百里西一傻呵呵的就笑了，這副傻樣子把寶公子給看呆了。
他不敢相信，金芒是化形期的妖獸這件事他不是知道么，怎麼會對著金芒露出那種白痴的迷戀笑容呢？
儘管習慣了隱藏情緒，儘管一直以來都面目陰沉，寶公子還是深受震動的獃滯了。
他表現的太明顯了，百里西一心思在金芒身上，壓根兒沒注意他，而金芒卻看到了也看明白了。
她的笑容就淡了些，不過沒有表現出來，最起碼百里西一是沒看出來的。
「金芒前輩，言長老他們定然是有事耽擱了，我們是否就這樣等著？」回過神來的寶公子連忙說道。
金芒轉身看著山谷入口的方向，緩緩點頭：「你我對陣法都不甚了解，更何況這是仙陣。所以我們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她心裡也有些擔心，究竟是什麼事情絆住了他們？
「想來一時半會兒他們也來不了了，你……」金芒看了看寶公子，道：「木屋只有這麼大，住處你自己解決吧。」
寶公子道：「不勞前輩費心，晚輩會自行解決。」
金芒點點頭，她本來也不太在意，只是又吩咐兩人四處查看一下，儘可能多的對這個陣法了解些。
「對了，你二人四處查看的時候，必須結伴而行。」金芒突然補充道，她表情嚴肅。
百里西一本來一點兒都不願意，聽到這話沉默了下，他想到了自己遇到白虎的事情，心知金芒是在提醒自己等人，這個山谷里不只有自己等人，還有許多強大的妖獸。
百里西一深知此時需要深明大義，暫時放下個人喜好，於是便拉著寶公子去了自己的房間，說：「這周圍有很多的強大妖獸，按照修為應該都能化形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最近我們遇到的幾次，沒有化形不說，連口吐人言都做不到，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這段時間，他又遇到了幾次強大的妖獸，它們都一樣境界達到了化形，卻不能與人溝通，金芒對此都百思不得其解。
寶公子聞言也沉思起來，說：「這……雖說是否化形都看妖獸本身的意願，可是大道規則如此，化形后更容易感悟天地，有助於修行。所以一般的妖獸達到化形期都會選擇化形。而且即便不化型，口吐人言是沒有問題的，除非它們不願意與我們溝通……可是，一個兩個的也就罷了，難道所有的妖獸都不願意溝通嗎？」
「是呀，以己度人，金芒也覺得不合情理。」百里西一神色凝重的說，「所以她有一個猜測。」
「什麼猜測？」
「也許是這個陣法的緣故，讓它們不光不能化形，還不能口吐人言！」
「這……可是金芒前輩她……」
「金芒是在進入這個陣法之前就已經化形了的。」
寶公子一時接受不了這個信息，他不明白：「可是這麼多化形期的妖獸，都卡在了這一步上了嗎？」
百里西一猶豫了下，才道：「我也有一個猜測。」
「你說呀！」幹嗎非得自己一句一句的追問！
「我覺得這裡的妖獸種類很多，有白虎、金狼、鷹隼，甚至還有蟒蛇……」
「這能證明什麼呢？」
「你想啊，這些妖獸的生活習性，不可能同時出現在這個山谷里吧！」
寶公子消化了這個信息，猛然瞪大了眼睛：「不，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