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鬱郁的皇上
言卿正虎著臉不高興,她從來都不知道憋氣原來這麼難受。
若是從前的她對於聞人沖和火長老這種明顯找茬兒的行為,多半是毫不在意的,絕不會像今日這樣針尖兒對麥芒。
可是儘管已經懟了回去,她還是覺得胸中有股無明業火無處發泄。
「還是儘快的把陣圖做出來吧。」她自言自語道。
楚楚對此並無意見。
再說孫元霸騎著快馬回到京城,趕緊去皇宮復命。
皇上得知並沒有帶回容澈來,便嘆了口氣。
孫元霸琢磨著皇上不高興了,擔心受到責罰,便把言卿正阻止的話說了出來,自然而然的提到了言夕。
「不然皇上讓言大人去勸勸?畢竟是父女,言七小姐更容易接受一些。」孫元霸仔細觀察著皇上的臉色,忽晴忽暗的,搞得他也拿不定主意,究竟是給言大人挖個坑還是就此揭過不提。
到底他還是選擇給言夕挖個坑,說白了他就想知道皇上對待言夕的底線!
於是他暗戳戳的對皇上說,言卿正在得知接回軒親王乃皇上旨意之後,並不恭敬,只說不同意,這般狂悖也不知是個什麼憑仗,莫不是家中從未教導她要敬畏皇權?
皇上一聽皺了眉頭,手撫著下巴默默的思考了下,他神情凝重,左思右想還是覺得自己少年時期錯把言夕當女子那次已經讓他對自己形成了固有的印象,這印象根深蒂固,怕是一時……呃,或許一世都扭轉不過來了吧!
緊接著他又想到了言卿正,這丫頭因為自己太期待她當兒媳婦了,讓國師給算了命格……所以這丫頭對自己也心存芥蒂,正常正常!
然後他順帶著就想起了國師……他至今不知道國師芳名,也再沒見過她了。這麼多年以君臣相處,他沒少讓國師吃癟,因為不知她其實是個女子,半點兒憐香惜玉都不曾有過……
唉!
皇上陛下深深地嘆了口氣,愁眉緊鎖。
孫元霸緊緊的盯著皇上每一個細微表情,心想果然皇上早已對言家父女心存不滿,如今怕是真正走心了吧。
「微臣告退!」他趕緊溜了,火點著了就行,再不走萬一把自己也給燒著了呢。
說起來孫元霸也屬於比較悲催的年輕將軍了,本身才華出眾,武藝高強。當年那一場護城戰爭中容澈第一次瀕臨死亡,屠戮魔尊出現之前,他本來是最耀眼的新星……
可惜容澈橫空出世,一個人以鬼神莫測的威勢名震天下。
好吧,孫元霸心想那魔氣咱搞不來,而且你是王爺,咱不跟你比。
後來幾次三番的戰爭容澈都比他出風頭。
好吧,他再忍。
好不容易容澈淡出了,他心想這回該俺老孫了吧,可言夕一個文臣也披掛上陣了!
孫元霸磨拳擦掌,心想要讓朝廷那幫文臣知道知道什麼叫武將,什麼叫戰場鐵血!
可他年紀尚小,出身武將世家,家裡大人也沒有給他提及過言夕當年的風采,於是他張口結舌的看著言夕一馬當先在戰場上與敵軍短兵相接、大殺四方!
那刺激叫一個強烈,他因此分神,還被砍了一刀在胳臂上。
孫元霸氣悶啊,你一個俢者你混進我們凡人隊伍里幹什麼,你不覺得羞恥嗎?尤其是,你還去當文臣!
太有欺騙性了!這是對天下武將赤裸裸的鄙視!
他憋了一肚子火。
然後,他才多方打聽,軒親王跟言夕……差點成為了翁婿,而且今後很可能真的成了翁婿!
果然,這簡直就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嘛!
多年來的憋屈今日終於有機會一雪前恥,他樂滋滋的回了家,哼著小曲兒,喝著小酒,等著看言夕吃一頓罵。
過了一會兒,有人來報信兒,說皇上召見了言夕,他哈哈大笑。
又過了一個時辰,手下來了,說言夕黑著臉離開了皇宮,孫元霸高興的翻了好幾個跟頭!
他興沖沖的去跟自己的父親報信兒了,言語間把自己給言夕挖坑的事兒說的十分的跌宕起伏,更想表現一下自己的隨機應變,有些誇大其詞了。
誰知道他父親只是看著他挑了挑眉。
「爹?」這件事不該高興嗎?
「蠢貨,回去好好想想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他父親年輕時候沒少幹這種事,可惜都沒有成功,而今他終於明白當初自己的父親看著胡鬧的自己的時候那種無奈而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了。
說實話,太蠢了!
他背著手攆了兒子出去,自己嘆氣:「言夕這麼好收拾還能等到你來?」
想想又覺得不放心,追出去把兒子叫住。
「爹,還有什麼吩咐?」孫元霸耷拉著臉問,這可真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你記住了,也是一個侯爺了,就不能穩重些嗎?」老爺子嘆息道,「還有,記住你是武將,別學那杆子文臣鬥心眼兒。」
「是!」孫元霸悻悻的回去了。
正巧他媳婦去婆婆那裡立規矩剛回來,見他一個人在喝悶酒,便問起來。
孫元霸正想傾訴,就把前因後果一說,對於老爺子的話他實在不敢苟同。
他媳婦心中暗笑,估摸著公爹這是在拐著彎的說孫元霸腦子不好使,不適合勾心鬥角的。
不過倒也勸解幾句,孫元霸好哄,立刻就恢復元氣,生龍活虎的多喝了幾杯。
這件事在皇上那裡壓根兒就沒開始,皇上把言夕叫來也只是把容澈昏迷的事情說了,所以言夕才會黑著臉,他一是擔心自家貴女,二是擔心容澈。
皇上在跟言夕說話的時候,不明所以的提著心,他只是覺得自己的一廂情願先是造成了人家女兒的遠走他鄉,再來造就了人家侄女香消玉殞,最後好不容易人家閨女跟容澈兩情相悅了吧,容澈又有那樣的隱患……
總感覺言夕也好、言家也好,都因為自己因為皇家的緣故,不那麼順遂。
皇上長吁短嘆的,紅紋看著納悶兒,每次皇上召見了言大人之後心情都是愉悅的,怎麼這次有點兒反常啊。
紅紋眼睛轉了一圈兒,不知道的事情就不去猜了,哄皇上高興才是正經。
「皇上,您可有幾日沒去東宮看望小殿下了,今日可要去看望?」紅紋提起了太子的長子,風榮國的皇長孫。
「嘿呦,你不說朕都忘了!」皇上立馬高興起來,站起來就要擺駕東宮,可是瞬間想起了自己方才嘆息的幾件事情中,包括已故太子妃言霜毓……
「唉!」他又沒了興緻,「算了,改日吧。」
紅紋眨了眨眼,不知道皇上今日怎麼這麼容易就情緒低落了,猜不透,他便也不敢做聲了。
「去皇后那裡吧。」皇上想著,後宮倒是燕瘦環肥各色美女都有,可是到了這個年紀,能說幾句真心話的,反而只有年老色衰的皇后了。
皇后正在擺弄幾塊布料,剪子針線擺滿了圓桌,剪廢的布料扔的到處都是,還有一些小孩子的衣服圖樣散落在地上。
皇上讓紅紋說了,不用通報,所以他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亂七八糟的場面。
「皇后這是在做什麼?」皇上覺得很新奇,很多年沒有見過皇后這樣居家的樣子了,每次見面都是穿著得體正式。
「皇上!」皇后大驚,手忙腳亂的收拾,一邊罵那些宮女不給通報。
「朕不讓他們通報的,朕就是來看看你。」皇上看著皇后的真性情反而很是舒心,展顏笑道。
「這……臣妾這副樣子……」皇后低下頭,本來年齡上就不佔優勢了,平日里穿的好點兒,上上妝還能看,如今這副樣子,也不知道皇上會不會嫌棄自己邋遢。
皇上卻很自然的在圓凳上坐下,伸手拿過皇後方才折騰的東西,左右看不出是在幹什麼。
皇后窘迫的給宮女使了個眼色,讓她們趕緊收拾,自己欲蓋彌彰的想用寬袍大袖遮掩一二。
皇上呵呵笑了:「朕看啊,皇后你沒有做針線的天賦了,就別為難自己了。」
這打趣的話讓皇后紅了臉,囁囁的說:「臣妾這不是太喜愛皇長孫了么,身為祖母卻連一件衣裳都沒有給孫兒做過,心裡著實過意不去。」
皇上就愣了,他雖然很喜歡皇長孫,可是……他覺得自己還很年輕呢,怎麼就……就當了祖父了!
皇上嘆口氣,隨手丟下東西,站起來道:「皇後繼續吧,心意到了就行了。」
他心想,你就是勉強做出來了,那皇長孫能穿出來見人么。
皇后忐忑的恭送皇上離開了。
紅紋就更不明白了,這皇上方才明明心情好極了,看皇后的眼神那叫一個溫柔。怎麼才一眨眼的功夫,又變了臉!
果然是天威難測啊!
皇上想念國師了,如今繼任的國師雖然能力出眾,可是跟自己太恭謹。
還是上任國師有意思,會很膽小,會很小題大做,會很……好玩兒。
是的,皇上年屆五十,還是童心未泯!
有時候言夕覺得皇上有兩個人格,一個是頑童,一個是君王。
這兩個大相徑庭的性格,在同一個人身上,居然和諧共生!
童瑤跟金芒護送著容澈走在回京的路上,狠狠的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