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7 審視

  肖劍覺得這輩子屬於那種誰都不能理解他的人，被方長一通亂數落，不管這些是不是他的問題，也把他弄得開始懷疑人生了，就彷彿這將近二十年的日子是白過了。


  捫心自問，他當真有方長說的這麼不堪嗎？

  誰知道呢，方長眼下想做的只不過是不希望肖劍把任前行給懟死而已。


  再看看任前行，美滋滋地喝了一口茶，前半場的憋屈到這一刻已經完全地發泄出來了，感覺今天晚上能吃下兩碗白米飯。


  正當這時，方長馬上瞅著任前行，臉色一板，說道：「任校長，做人要有底限，別死貓爛耗子的一網打盡，就像肖所長說的那樣，你總得給人家留個念想不是？你可以去各區縣鄉鎮挖人，不過得全部拉回來弄一場入學考試，分數不過關的，哪兒來回哪兒去，不必浪費時間。」


  這番話相對肖劍的言語，那簡直算是撫慰級別的，任前行聽得猛點頭，馬上說道：「對對對，小方啊，你這提議我就覺得很實在，咱們建這所私立中學是為什麼，那是為了打造一個精英學生的容身之所，要是花錢就能讀哪還有什麼意義。這所學校將來要達到成績不但拔尖，有錢未必能念的地步，有了這樣的典型，何愁洪隆的教育發展不起來。」


  「行了，任校長，其餘的事情，我私底下找你再談，先把工業鎮校區拉起來，老師的方面解決得怎麼樣了？」


  聽到方長這一問，任前行拍著胸口道：「萬事具備，因為這一學期總共只招六個班，所以在老師方面並不緊張，我在洪隆的各所初高中挑了幾名老師出來，嘿，重金聘請，他們的教學質量，那就不必說了吧！」


  「嗯？」方長搖了搖頭，否定道：「教學質量那可不能由你說了算，一個老師的業務對上頭來說可能很優秀，但是很少人真正考慮過學生的意見，工業鎮校區既然是第一所洪隆的私立中學，那麼口碑就顯得很重要，所以啊在選老師的問題上，我希望您要慎重，至於什麼關係戶和走後門子的還是先算了吧！」


  方長這話已經說得足夠婉轉，任前行聽得老臉一紅，乾笑了兩聲，問道：「小方啊，你要是有什麼提議就可以直接說出來。」


  方長淡淡地說道：「最直接，也是最原始的方法，期末前的實驗課，把備選老師拉到講台上給學生講一堂實驗課，先聽學生的意見，再由你帶的團隊親自定奪怎麼樣？」


  「這個法子……倒也不錯，好吧，就按你說的辦！」


  就在任前行點頭的時候，方長這才笑道：「我在白靈縣中學還找了一些老師，到時候也加入到考核老師的備選當中吧。」


  「白靈縣中學？那個學校……既然是小方你點名，應該有它的獨到之處吧！」


  話到這兒，方長瞥了旁邊還在回味方長剛才那番話的肖劍，輕描淡寫地說道：「白靈縣中學獨到不獨到，肖所長應該比我們更清楚，肖所長，評價一下吧，這不叫背後議論人。」


  肖劍刻板，這些年背後從來不說人，這是因為……得有人聽他說才行啊！


  聽到方長的話，肖劍老臉一紅，哼道：「我沒什麼好說的。」


  方長和蒼妙相視一笑，看來肖劍這習慣還真是改不了。任前行倒沒肖劍這麼多顧忌，當場說道：「白靈縣中學的校長那是出了名的會做人啊，每次上來開會，都會拉兩大車的土特產，教育局的大小領導挨個兒走一圈，親手把這些土特產一箱一箱地搬到家門口，東西不貴，就算個心意，還說是讓大家感受一下白靈縣百姓的熱情。如果是普通人，能堅持個一兩年就不錯了，你知道他堅持了多久嗎，八年，整整八年啊。」


  「肖所長，你沒少吃土特產吧？」


  聽到方長這一問，肖劍哼道：「明知顧問，我要吃土特產我自己不會買嗎？」


  這話一出，眾人哈哈大笑了起來，這洪隆市裡的兩個極端人物，盧世海屬鯨的，什麼都敢往肚子里吞，而肖劍就是另一個極端，除了該自己的，一概不要。


  笑了一會兒，任前行突然說道：「肖所長，原來圈子裡傳的都是真的。白靈縣中學的校長每年來開會最怕的人就是你，最怕的事就是你家的電梯壞掉，一上一下，他半條命都沒有啦！」


  這事算是說到點子上了，肖劍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一箱紅署一箱花生是值不了幾個錢，兩車呢？他一個校長一年才多少的收入？春天送完秋天送？啥條件啊？家裡有礦啊？」


  雖然肖劍沒有明說，但是已經足以看得出來肖劍對白靈縣中學校長的態度了。


  方長點點頭道：「肖所長既然這麼看不順眼，該反應就反應，這些事情憋在心裡，我怕你啊被憋出病來。」


  肖劍一愣，暗想，這小兔嵬子想幹什麼啊？讓我去捅馬蜂窩嗎？

  其實肖劍不是沒考慮過把基層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往上報一報，可要是他一報，不是又成眾矢之的了嗎？


  感覺自己很正義，感覺自己很有原則，到關鍵的時候怎麼還是有一絲慫慫的感覺啊？

  肖劍的眼珠子左右飄乎著，這種感覺讓他很不爽，一旦有了質疑，肖劍就開始懷疑人生了。


  此時的方長沒有吭聲，像肖劍這樣的人經常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審視別人，平常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所以一旦讓他停下來審視自己的時候，他就會發現，一個那麼愛著的自己居然也有些不堪！

  肖劍的精神潔癖讓他有一絲癲狂的感覺。


  方長沖任前行使了個眼色，然後說道：「任校長，掛牌儀式可以籌備了，記得要把各大新聞媒體都請過來，聲勢要造得越大越好，到時候還得邀請教育局賀局長等人出席。」


  「放心放心，這些事情人，我都會考慮到的！」任前行笑了笑，沖幾人點點頭，道：「那就先這樣，你們聊著，我就先回去忙活了！」


  任前行前腳一走，肖劍馬上坐直了身子，沖方長叫道：「你給我說句老實話，是不是拿我當槍使，準備捅馬蜂窩呢？」


  「怎麼？你怕了？」


  一聽方長這話，肖劍頓時黑了臉，滿是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