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滿滿的負能量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魚小滿再不明白沈婉秋的意思，也未免太有裝純的嫌疑。
沈婉秋如此舉動她能理解，也不算是什麼惡意。
烏黑的瞳仁里閃過好幾種不同的情緒，帶著幾分掙扎，希冀和失落交替對戰，看著沈婉秋直白爽朗勇往無前的模樣，魚小滿受到某種感染，像做了什麼決定似的，忽而大方一笑：
「那行，只要阿姨不嫌棄我給你添亂，就OK啊！」
「不嫌棄不嫌棄。能添什麼亂啊，這訂婚而已，本來就賓客多，多你一個又有什麼關係。」沈婉秋連連擺手。
「確定不嫌棄？」
不知為何，魚小滿又確定性地問了一句。
「不嫌棄。」沈婉秋確定，她以為魚小滿是沒有見過這種場面，有些局促，所以才不答應。
「嗯，那屆時，我肯定到場。」魚小滿眼裡盈滿微笑。
「這太好了，周末九點，明珠大酒店，你可別忘了。」沈婉秋為她能打開心結表示很開心。
「放心，不過現在，我要回去上班了。」魚小滿站起身道別。
拾起包包走出咖啡店，之前微笑的魚小滿，盈盈的笑臉變成了一臉的平淡如水。
「反正都是分開，也沒什麼放不開啦。」魚小滿小聲自言自語了聲，盯著手裡的硬幣。
「要不要再傻一次，老天爺，幫我做個決定吧！」
伸手一拋，閃耀的硬幣高高飛起，折射幾縷太陽的光輝，神性得不可言說。
魚小滿眼一閉，虔誠地伸出手心——
「叮噹！」一聲，硬幣掉落地上，接著……滾入路邊的下水道。
「我靠，這種時候，老天你要不要這麼整我！」魚小滿淚眼汪汪趴在地上，臉都快湊到下水道的鐵板網格上去了，片刻鐘后，幾乎都要在路口咆哮：
「次奧，這特么的究竟是正面還是反面啊啊啊！」
……
回到熟悉的公司，依舊沒有同事向她打招呼，不過此時的魚小滿可沒什麼心情，也懶得總是熱臉貼著冷屁股地朝著文案部一個一個微笑狗腿。
她都快離開了，生存大計這種東西，已經用不著考慮。
公司很熱鬧。
總裁訂婚的時間迫在眉睫，整個公司的人員都陷入一種癲狂的討論之中，男同事之間以簡律辰為榜樣，女同事之間以紀瀟黎為標杆，這讓魚小滿更加的鬱悶。
樓梯看著玻璃電梯中，紀瀟黎和簡律辰手挽手同進同出，她就只剩下沉默。
而那日簡律辰在天台與她說的話，如同一根刺，一直扎在她的心頭。
「魚小滿，你又在發什麼呆啊，這些資料麻煩你送一下。」點點沒有察覺到魚小滿的異常，沒好氣的開口。
「我不記得，私人加薪申報表這種東西也由我送。」魚小滿有氣無力地回答，已經不想再忍受這些女人奇奇怪怪的找碴。
「讓你幫忙送送怎麼啦，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么？」點點因為狄庚霖的事兒還記恨著，口氣也變得倨傲了幾分。
她是老員工，魚小滿才是個進了幾天的菜鳥。周圍迅速圍起一圈女人，點點的後援團。
「那你加的薪水我也幫你拿好么？」魚小滿轉過身，氣場驟然升起，語氣里透著幾分不耐。「人情世故這種東西，你來我才有往。所以，別再得寸進尺了你們。」
「魚小滿你這是說的什麼話！」立馬有人憤憤不平。
「人話。」魚小滿漠然微笑。
「魚小滿，像你這樣，在GS是混不久的！」
「抱歉，我不是來混的。」魚小滿哈哈一聲笑，撥開眾人自顧自進了辦公室。留下眾人在原地面面相覷，總覺得魚小滿回來后的兩天，哪裡不一樣了。
魚小滿再次踏進秦壽的辦公室時，秦壽依舊在埋頭不知忙著什麼。
「老大，你喊我？」魚小滿的聲音有些低沉，透著濃濃的倦意。
秦壽抬起頭，看著憔悴的魚小滿，指指對面的位置：「坐。」
「難道老大是要開導開導安慰安慰我什麼的。」魚小滿苦笑一聲，依言坐下。
「精神有些萎靡？」
「恩，最近心情不是很好。」魚小滿嗡著聲，給出一個不置可否的答案。
「哦，我心情最近也不是很好。」秦壽站起身，扣扣桌邊的兩摞文件。「魚小滿你知道為什麼嗎？」
魚小滿乾笑一聲，尷尬地轉移到沙發上。
她幾天沒來公司，意味著秦壽又是一人做了兩人份的工作。為了安全著想，得離秦壽遠點。
魚小滿這不求饒不告錯的狀態，讓秦壽十分不適應，反倒彆扭的指了指魚小滿黑黑的眼圈，一反常態地嘆了口氣：
「你你你，魚小滿你這慫樣，讓我一時之間想開口罵你都有點難以啟齒了。」
「老大你忍心么。」魚小滿賣乖地蜷縮在沙發上，垂著腦袋的樣子很挫敗。
確實，簡律辰要訂婚了，秦壽料想魚小滿好不到哪去。
「我可以免費再給你包攬一個星期的工作，一個星期後，你就給勞資該幹嘛幹嘛。」秦壽說得有些彆扭，但是仗義關懷的意思很明顯。
魚小滿這樣，他這個老大也是心疼的。
「老大，你不覺得，一個星期後我可能……就離開GS了嗎？」魚小滿抬起頭，問得有些突兀。
「離開？」
秦壽眼珠子一瞪，突然震驚地想到，簡律辰一訂婚，魚小滿確實失去了繼續留在GS的理由。
「我死皮賴臉也是有限度的啊。」魚小滿撫撫額頭，繼續提醒：「所以老大，你能壓榨我的機會，可能就剩下最後這一個星期了，我上來就是想告訴你，這周有什麼難搞的工程，盡情地甩給我吧！」
魚小滿說得豪爽，秦壽卻是心裡更添幾分心疼：
這貨是想用工作麻痹自己么？
他起身，走到魚小滿身邊，伸出手，突然揉亂了魚小滿的頭髮，大聲責備道：
「儀容不整還沒睡醒往公司跑個什麼勁！不知道這樣會影響公司的外在風貌嗎？魚小滿，你趕緊給勞資滾回去，把自己好好休整一番照照鏡子補個眠，整理好了再來見我！」
「……」魚小滿登時有幾分無語。
心道老大，這一整個GS，最儀容不整不修邊幅的人，不正是你么。
魚小滿不由分說就被秦壽趕出了辦公室。
想不到狂躁的禽獸，就連表達關心的方式都這麼別具一格，魚小滿不由自主勾出一抹感激的笑，隨即，很領情地……轉身回了秦壽辦公室。
「你特么又回來幹嘛？」秦壽很生氣。
「額，放心老大，我領情啦領情啦，我不是回來工作的。」魚小滿滿面笑容在自己的工作位置坐下。
秦壽一臉狐疑地直盯著她，魚小滿只好揮揮鉛筆笑道：
「借借地方，我要設計點東西。」
……
「我知道，最近阿辰要訂婚了，你心情黑暗，但世上，沒有挖不倒的牆角！你別灰心，如果訂婚現場你想大幹一場，我可以提供技術支持！」
看魚小滿一臉沉凝認真，半點無笑，彷彿要設計出什麼滅世的終極武器的模樣，秦壽終於忍不住開口勸：
「但是魚小滿，你始終要記得，你是個建築設計師，不是生化武器設計師……」
「……」
你這安慰根本就是傷口撒鹽啊，魚小滿十分無言，「老大，你不覺得這種情況下，你不提那兩個人最合適么？」
辦公室終於陷入安靜，魚小滿看了眼再次沉浸到工作中的秦壽，也終於垂下蝶翼般的睫毛，神情專註，唇角微抿，提起2B鉛筆開始動工。
她乾淨利落的手腕一筆帶過，一道不同於建築尺規作圖的線條，白紙上一道流暢的圓弧躍然勾出。
……
又是一天過去，黑夜如約降臨。
簡律辰回到住處時，玄關處的拖鞋依舊沒有變化。
魚小滿，還是沒有回來。
如果不是李肅向文案部確認魚小滿今天來上過班，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派人去找她。
他用力捏拳，想把思緒拉回自己平時的維度。不停提醒自己，這和他無關，魚小滿和他無關，她現在，不論留宿哪個酒吧，哪個房間，與哪個男人在一起，都不會沒有住的地方。
魚小滿那麼狡猾，怎麼會讓自己吃虧呢？
「律辰，我今天把屋子打掃了，請檢查。」「律辰，今晚想吃什麼，白蘿蔔花椰菜藍山薺菜小鯽魚，隨便選。」「律辰你睡了沒，晚上熬夜不好的哈，客廳里經常莫名其妙斷電，文件容易丟失的嗷——」
整個屋內似乎還回蕩著魚小滿各種語調各種情緒的聲音，清晰的迴響在簡律辰的心扉，讓他面色更加的複雜。
回過神來，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內心愈發地……某種若失感。
真是見鬼。
簡律辰無奈的甩頭，他已經好多年沒有陪她看過靈異劇場，整個屋子就像鬧鬼一樣到處閃著魚小滿的影子，讓他心煩意亂。
「魚小滿，你還真是洗腦。」
呼出一口濁氣，簡律辰喝下一杯開水便準備上樓，邁著步子經過樓梯口，腳步卻鬼使神差的來到魚小滿的房間。
推門，空蕩蕩的。
魚小滿平時在自己樓上加班的點，她又在自己房間里幹嘛呢？
簡律辰突然開始關心這個問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很晚很晚沒有睡覺的時候，提醒他早點休息的魚小滿，也是沒有入睡的。
打開燈，簡單的布置，亂糟糟的床鋪，可以明顯感受到每天上班前面一刻鐘床鋪主人手忙腳亂爬起來一陣倒騰的生動場景。
簡律辰嘴角不經意有了一絲弧，目光繼續轉移。那一張魚小滿指定的大書桌上，亂七八糟散亂著橡皮，鉛筆，尺子，計算器，白紙等東西。
旁邊還壓著一張畫冊一樣的大本子。
簡律辰抽出畫冊，打開，下一秒，目光已經完全被畫上的畫像所吸引。
那一疊素描畫上，是他。或站，或立，或西裝革領，或低眉淺眠，一筆一劃，全是他。
一個不經意的動作，一個瀟洒的轉身，如同照鏡子般，異常生動清晰。
畫面上還有他笑的模樣，乖順的劉海彎起的眼角，唇邊的溝壑貨真價實地存在著，笑得很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