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心跳的聲音
他知道到了一定級別的黑客做的，已經不是散播散播病毒，傳播傳播帶刺的毛片去攻擊別人電腦這種事兒了。
最高深的攻擊者其實也是最高深的防禦者，他們對抗的單元已經細分到一個個的「組件」中去，像海瑟薇那天晚上玩的技能，他驚鴻一瞥的那一眼也算是看清楚了。
她在躲避追蹤。
一個人獨自對抗著某個組織整個網路系統的追蹤。
「魔女，吃飯了。」狄庚霖勺子敲了敲碟子沿，靠在飯桌的椅子上撇嘴。
「啊，這麼速度，花蝴蝶你真是好樣的！……不過能再等一下嗎，我還有幾個積木程序沒有編寫完……」
「不會是想本少爺喂你吃吧！」
狄庚霖一拍桌子，對工作得連飯都不吃的這個陋習深惡痛絕，「本少爺難得給人當苦力做一次飯，竟然還不巴巴著眼等著望著，簡直就是對我勞動力的踐踏尊嚴的挑釁，本大爺限你三分鐘之內給我死過來！」
「……」
海瑟薇敲擊鍵盤的手微微一頓，漂亮的大眼睛裡面，藍色的光芒滯了半晌。心裡頭突然有個角落感覺被什麼撓了一下，痒痒的帶著一種奇異的感覺在流竄。
平凡的房子里，有人給你做飯，在平凡的飯桌邊，等著你吃飯。
……海瑟薇頓了頓，然後加快了手指敲擊鍵盤的頻率，兩分半鐘的時候，編完了最後一道程序，然後回車。
她站起來，來到飯桌邊，眼睛又是驀地一亮。
想不到放蕩不羈的花蝴蝶，竟然能做出這麼好看的菜色。
青菜是很簡單的青菜，但是被他做得綠油油的，看起來鮮嫩可口，然後是很簡單的西紅柿蛋花湯，菌類食物羅列。
他還給自己做了一碗麵條，就像是知道自己還沒吃慣米飯似的。
海瑟薇又有幾分獃滯，然後在餐桌邊坐下，狄庚霖在她碟子里丟下一支叉子，看都不看她，自己悶頭吃飯。
他甚至還記得，自己上次在魚小滿家吃菜的時候，搶菜吃飯用的是叉子？
海瑟薇望了他一眼，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她有幾分看不透。不像是她之前遇到的任何一個屬性可以羅列，可以用他們身體代替大腦思考的男人。
然後海瑟薇也默默吃飯，說，「你做的飯比魚小滿做的好吃。」
然後想了想，眼神又理解性地想通了，「知道了，你肯定是知道魚小滿不會做飯的。」
想著她不會做飯，自己就學，然後某一天以後，天天做飯給她吃……所以手藝才會這麼好吧。
原來喜歡，真的會讓一個人為此改變自己。魚小滿會為了簡律辰去練菜譜，狄庚霖會為魚小滿留了一手這麼好的廚藝。
呵呵，真好。海瑟薇出神，有些羨慕。
「可是我生平的處女作品竟然就糟蹋在了你身上。」狄庚霖哼了兩聲，繼續悶聲不響的吃飯。
海瑟薇驀然間笑了，笑得有幾分感激有幾分端莊，眼睛彎彎地眯起來唇角抿著拉成一條優雅的弧度……笑得有點像個公主。
她笑著說：「我很感激，花蝴蝶先生。」
很認真的口氣，狄庚霖忍不住抬眸打量了她一眼。海瑟薇和他對視，然後兩人突然噗嗤一笑，狄庚霖說：「好吧，我接受你的感激了。」
吃著吃著，狄庚霖突然又冷不丁冒出了一句話：
「你其實是在英國長大的吧？」
海瑟薇倏然抬頭，然後緩緩放下叉子，桌邊的手指驀然收緊，臉色冷然地問他：「什麼意思？」
狄庚霖看到了這小動作，瞥她一眼，然後繼續若無其事地低頭吃飯，「沒什麼，隨便猜猜而已，不是就算了。」
可是海瑟薇的表情不鎮定了：「你隨便猜猜的理由？」
聞言，狄庚霖放下筷子，攤了攤雙手，「你那天晚上拿了我的車鑰匙，明顯是想要開車的，但是你跳上的卻是右邊的車門。……人在緊張的時刻，經常會暴露自己本能的習慣，開車習慣性地跑到右邊，我記得一般英國的駕駛座，就是開在右邊。」
海瑟薇有些色變地望向他，表情有了一絲細微的抽動，然後又繼續佯裝鎮定地笑：
「有點荒唐吧，美國和英國隔著一個大西洋呢，我為什麼會是在英國長大呢？日本，印度，巴基斯坦……世界上是右邊駕駛座的國家那麼多，憑什麼斷定我就是在英國。」
「好吧，你不承認也沒關係。」
狄庚霖好像不如她那麼在意，鳳眸掃了她一眼重新拿起筷子。「只是我的一個猜想而已，你忘了那天晚上那群追著我們哇啦亂叫的人？他們的口音，是很正宗的英式倫敦腔。」
「……」海瑟薇眸子睜大，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狄庚霖。
這個男人在那麼害怕的情況下，對細節的注意力和觀察能力還那麼強，慌張之下蘊藏的冷靜。愈發看不懂，到底，他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我是在英國長大。」好吧，海瑟薇點點頭，低聲朝他肯定了她的猜想。「不過我的母親是個加州女人，我外貌上像她。」
算是解釋吧。海瑟薇面上劃過一絲低落，沒打算再說更多，狄庚霖也沒問。
滑溜的麵條不像義大利麵條一樣那麼好操作，經常從叉子中間「哧溜」地滑下，海瑟薇一碗面折騰了十幾分鐘。
「還以為你一個黑技術宅手指有多靈活，嘖。」狄庚霖見狀又趁機損她。「中文學的這麼順溜結果竟然連筷子都不會拿。」
「……」海瑟薇無言，有些憋屈地去筷盒裡面抽了一雙筷子出來，拿在手上掂量比劃。她也不知道，中國簡簡單單吃飯的一雙筷子，竟然這麼高深啊。
學著用食指和拇指去像狄庚霖一樣夾菜，結果「啪嗒」一聲，筷子一滑從指縫中溜下。
「呃。」海瑟薇有些窘，開始懷疑自己在鍵盤上如飛的雙手是不是真的有點手殘。
「笨。」狄庚霖瞟了一眼看不下去了，「這個其實用的主要是中指的力道不是食指笨蛋。你看——」
他說著，把自己的捏筷子的手伸到海瑟薇面前給她示範。「像這樣。」
「哦。」海瑟薇似懂非懂，重新捏起筷子。
「哧溜」一聲，又滑了。
自動默默覆臉，似乎她真的是沒天賦啊。
「哎，說了別用大拇指按著它了，你過來……」
狄大少眼下善良的強迫症之魂又開始燃燒，看到她學得不好，就很焦心。起身過來，傾身，大掌握住她的手，像是小時候自己父母手把手教著自己怎麼捏筷子一樣，手把手地教著她怎麼控制力道。
他高大的身體就在海瑟薇背後，身體上又傳來那種淡淡的消毒水的葯香。
海瑟薇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一瞬間會心如擂鼓，好像什麼東西在心裡亂撞，快要破膛而出。
——那是從前肉體談戀愛，從來沒有的感覺。
那些男友重重的吻，熱情的撩撥，好像都沒有一個像這樣，不用嘴唇不用酒精，只是輕輕靠著你，就讓你心思翻騰的的聲音。
「就是像這樣，三隻手指一起配合，捏到三分之二的地方，聽到沒有？」
……聽不到，耳根溫度好高，耳邊一陣嗡鳴，什麼都聽不到。
……
一棟白色歐式建築，秦壽提著東西站在門口，按響了門鈴。
「誰啊？」正在家裡準備午飯，乍一聽到門鈴響了，急匆匆捏著切菜的刀，沈婉秋擦乾了手跑出去開門。
門咔擦一聲開了，秦壽率先看到一把刀探出頭來。
「啊！阿姨不要，是我是我！」秦壽驚得往後一跳。
「秦壽啊，你怎麼來啦？」沈婉秋還以為是誰，原來是秦壽這小子，看他嚇得面色慘白的，趕緊收了手上的菜刀。「切菜在，別誤會。」
「哦哦，怎麼沈姨，不歡迎嗎？」秦壽立馬換上一副笑嘻嘻的表情。
雖然他很奇怪簡律辰明明跟自己講說，自己媽媽最近切菜都不用刀的。
跟前輩相處，特別還是好朋友的媽媽，秦壽很有一套。這種年紀的人，特別是女人，就愛嘴甜的孩子，哄兩句就親熱了。
「哪兒能啊！我還能不歡迎你，我這不是驚訝嗎！」果不其然，沈婉秋熱情的將秦壽迎進門，幫他拿拖鞋換。
「姨，我自己來。」秦壽哪兒能勞沈婉秋動手，趕緊的自己接過了拖鞋。
沈婉秋看著秦壽親熱，嘆一口氣站直了身體，讓秦壽自己去動手：「你說我常年一個人住，也沒個人來看我的，這好不容易來個人吧，我還有點兒不習慣了。」
確實，簡律辰想讓母親過得好，給她一切都操辦好了，大房子，裝修舒適，環境也好，但惟獨就缺個生活上的伴。
平時簡律辰回家也少，沈婉秋基本就是一個人住，寂寞慣了。
「沈姨，你多來公司走走，多見見阿辰，也能順便多疼疼我啊。」秦壽嘴巴放得就是甜，換完拖鞋，親熱地挽著沈婉秋往客廳走去。
「老娘還不疼你？每次送湯去，可是都送的兩份啊。」沈婉秋斜著眼睛笑，捏秦壽的臉。
秦壽長得秀氣，有時候像個女孩子。再者他在沈婉秋面前經常賣乖求寵愛，沈婉秋可喜歡捏他。
秦壽被擰巴著臉，心中有幾分鬱結。
看看看看，為了簡律辰和魚小滿，自己都犧牲到什麼份上了，放著大好的白天不上班，竟然屁顛屁顛跑來沈婉秋這邊側擊找線索。
為了兄弟的感情勞心勞力，好盆友能當到這個份上，真的是感動到沒有盆友啊！
「話說，秦壽啊，你今天怎麼有空來看你沈姨啦？」沈婉秋又問。「你還不是和律辰一個德行，天天呆在公司里，十天半個月不回一趟家的。」
連自己爹媽都不看，跑來看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