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不娶何撩

  簡律辰當天回來，魚小滿也並無二異。什麼也沒說，衣服給重新洗好，又仔細熨好，在簡律辰回來之前，給重新掛衣櫃里了。


  下班晚，魚小滿難得地沒睡，甚至盤腿坐在沙發邊，面前的几上還擺了幾個熱騰騰的菜。


  難得地回來的時候魚小滿還醒著，大老闆走過去，坐在魚小滿身後的沙發沿上，摸摸她的頭。「怎麼還沒睡？」


  「睡不著。」


  魚小滿舀了一勺子湯到碗里，頭也不抬地喝湯，順便指指旁邊沙發，「坐，我給你準備了宵夜。」


  失眠？


  「最近沒休息好，還是工作太累？」原本身心俱疲的大老闆有些關心地問，轉而放棄了上樓，陪著一起坐到沙發上。


  「每天都要加班嗎？」魚小滿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自顧給他也舀了一碗湯遞給他。


  「嗯。」簡律辰順手接過來，放在碟子上。


  「要多久？」


  簡律辰抬眸看了她一眼，「……年內吧。也可能就十天半個月。」


  魚小滿「哦」了一聲就沒再問，遞給他勺子。


  「這是什麼？」


  拿起筷子之前，簡律辰望著桌上的幾盤看不出形狀的菜奇怪地問。


  「你嘗嘗看，我學了不少的新調味方法。」魚小滿說著放下筷子，扯了扯睡衣起身。「我去倒點水。」


  客廳里都沒開弔燈，就點了幾個壁角燈，簡律辰喝了點湯，魚小滿的聲音從昏暗的燈光里幽幽傳來：


  「怎麼樣？」


  「味道很好。」簡律辰回答，又拿起筷子試了試另外的幾種菜，甚至開口誇讚道：「看樣子你的廚藝進步飛速。」


  魚小滿臉上有些焉，並沒有了平時簡律辰誇獎她的時候那種雀躍，反而握著杯子黯然遠遠靠在壁櫥上，有點若有所思。


  「加了秘制的調料，味道是不是比之前好很多？」


  「好很多。」簡律辰肯定道。


  魚小滿只覺得更黯淡了，仰頭咕咚喝完一玻璃杯的涼水，深深吸氣，這才「叮」地將空杯子放在了檯子上，動身上樓，扔下一句話。「那你慢慢吃。」


  邊上樓嘴裡邊咕噥：「其實什麼都沒加……看來外邊野味，是真的好吃一點……」


  ……野味？

  兩個字鑽進了簡律辰的耳朵，筷子指著桌上無法辨認的東西。「你做的這些，都是些什麼野味？」


  魚小滿無神地回頭，回答得有點漠然：


  「就是些野味啊。煮活蛋，松螞蟻，烤野豬腦，炸蠶蛹，拌田螺，蝸牛羹，河豚湯……」


  「蝸……牛羹？」


  魚小滿一句話沒說完，簡律辰便被急急嗆聲，甚至嚇掉了筷子。「河、河豚……湯？！」


  如果第一聲「蝸牛湯」還只是出於對某種本質為軟體涎蟲的動物噁心反胃的語調的話，第二聲則完全顫抖了——


  河豚湯！！！

  魚小滿居然……


  簡大老闆二話不說，突然跳起來棄桌而去。


  跑了兩三步，突然又折回，把魚小滿一拽，生拉活拖地衝去了廚房，飛快地倒醋稀釋，一邊倒，一邊把魚小滿按著，手指伸進她的口腔去按她的舌根：

  「菜你剛剛吃了多少？！河豚去內臟眼睛魚皮沒有？快喝點醋，都吐出來！你究竟上哪買的河豚……河豚有毒啊笨蛋！！」


  ……


  第二天，再次躺在熟悉的醫院裡的簡律辰冷冷望著魚小滿。「所以你是想幹嘛，謀殺親夫？」


  「我我我我……我錯了……5555我錯了律辰——」魚小滿撲過去，痛哭流涕。


  值得一提的是，和魚小滿在一起，他這半年進醫院的頻率，能抵上他三五年的次數了……昨晚一頓飯下來，又是催吐上醫院，呼吸苦難，夜半驚魂的故事節奏。


  睨著一臉「我錯了」的模樣，雙手合十將頭埋得低低的魚小滿，簡律辰深深嘆息：

  「魚小滿，和你在一起，總成功讓人有種朝不保夕的生命危機感。」


  魚小滿抬起頭，無措地瞪大眼，忽略掉了一排字，只留下四個大字在腦子裡金光閃閃地盤旋：


  朝不保夕……


  「律辰，你是不是對我特別失望！」


  魚小滿撲到床邊，緊緊拽著簡律辰。「是不是……特失望？555，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看見河豚那道菜特別火，就想做給你嘗嘗……」


  魚小滿說著說著又要淚奔了。


  她這腦子到底怎麼長的？TMD混蛋，就算是心裡不爽了想要撒撒火，也不用做這麼一大桌子奇怪的玩意兒，來和簡律辰是不是愛吃野味愛偷腥這件事兒做對比吧？！

  就算是簡律辰真的和別人有點什麼膩，又能和他的命比嗎？

  ……


  昨晚那一大瓶醋都稀釋灌給她喝了，以至於吐得稀里嘩啦昏天暗地的人是她，而現在優美地躺在病床上的人，是簡律辰。


  他胃本來就不好，昨晚又一番折騰倒，這下又成了GS的勞模……魚小滿只想把自己吊起來打一頓。


  「沒有特別失望……這難道不是你的正常發揮？」


  不出點兒事日子就過不去下去……


  簡律辰捉住她的手，發現她細嫩的手指上多出了些紅點和傷口，必定是抱著氣球魚做飯的時候扎的。


  「算了。」


  原本想要教訓苛責又有些忍不下心，最後只地痛苦又真誠地望著她，「我只是想要你去給我買幾本基本食物基礎知識的回來……」


  魚小滿悲傷而泣，「律辰，你是徹底不相信我了么……你真的不需要我了，打算以後做飯自己上？」


  「不，」


  簡律辰摸摸她的頭，眼梢彎起，欣然寬慰：「廚房還是你的……魚小滿，我只是要親眼看著你把這些書一字不漏地給我背下來。」


  「……」


  某種萬惡的學霸強迫症之魂啊……


  這個溫柔的眼神不由得讓魚小滿想起多年前的一個月朗星稀的晚上，簡律辰也是這麼看著她……


  ——「律辰，我是不是不夠完美？」


  ——「沒有，挺美的。」


  ——「可是我缺點好多，基礎知識好差……」


  ——「缺點也挺美的。」


  ——「真的？既然這麼完美，那我就不用再做五三，不用再背化學公式了？！」


  ……


  簡律辰一臉溫柔認真：「魚小滿，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次。」


  ……


  有一個學霸男友大概就是生日禮物他都會送一套五三的感覺，看著簡律辰的眼睛魚小滿就當自己什麼也沒說，她點點頭，「我背背背。」


  魚小滿那天晚上本來計劃好的女友之盤問對話篇並沒有如約出現，簡律辰和她在一起完全就是個滿分男友，何來破綻之說？


  下午和簡律辰一起出了醫院，醫院走廊里正好遇見狄庚霖和海瑟薇。


  四人於是紅紅火火，恍恍惚惚地一起去吃飯。


  牛排自助餐廳店裡，四個人往那兒一坐，海瑟薇好奇地望著簡律辰和狄庚霖的額頭：


  「今年流行這種受傷妝么？為什麼長得帥的人，額頭都要貼上一個卡通貼？」


  狄庚霖和簡律辰面面相覷，似乎氣場並非很想和，都有些不屑和對方同框，同時抬手把額頭上的創可貼撕去。


  狄庚霖：「當然，長得帥的人，穿個蘇格蘭裙子都能成闊腿褲潮流。」


  簡律辰的不用說了，魚小滿貼的。


  雖然一看到那個為了別的女人而形成的傷口就來氣，可也不能置簡律辰這張俊臉不顧。


  狄庚霖那個，就完全是他自己清奇的手筆。


  頭上纏著紗布他並不能忍，寧願多貼幾張創可貼，不想一失足成千古風流人物，自他這麼一貼，整個醫院的年輕小夥子們，都開始有事沒事搗鼓兩張創可貼在臉上了……美其名曰，治癒妝。


  ……


  「不是，怎麼就中毒了呢？」狄庚霖一把抓住魚小滿的手，滿臉的關切：「小滿你沒事吧我去！那河豚市面上不是沒賣的，沒有專業廚師證不讓做的嗎，你上哪去弄的啊！」


  「我沒有什麼事啊……我去嫂子酒店的時候，看見海生物食材水箱里有好多這個貌似賣的挺火，就……順手拎了兩隻回來。」


  眼看著簡律辰朝著狄庚霖握著她手的地方投射過來富含殺氣的眼神，魚小滿一巴掌拍掉，並且訕訕地往回抽解釋道，「其實其實，中毒的是律辰……」


  「哦，是你啊。」


  這麼說狄庚霖一秒鐘就放手放心了，剛才還緊張兮兮的模樣此刻一點也無，四仰八叉地往後靠，一臉幸災樂禍且饒有興緻地睨著簡律辰：


  「簡大總裁，……能從河豚湯里逃生，你命可大！」


  「難道不是從魚小滿手裡逃生？大老闆，這點我可要提醒你了，她的黑暗料理和你的黑暗料理興性質是非常不一樣的。她曾經用阿司匹林毒死我養了好幾年的一隻起司貓，當她做很怪的菜的時候你最好不要吃……」


  「那是我那次出差回來看到你的貓餓了兩個星期沒人管半死不活感冒了想給它吃藥的好么！……」魚小滿大聲辯解。


  「可是你把葯倒進一整罐貓糧讓它吃一個多月感冒藥就不對了……」海瑟薇欠奉地撇嘴，手裡轉著手機讀：


  「河豚的TTX，一種神經毒素，主要存在於河豚的性腺、肝臟、脾臟、眼睛、皮膚、血液等部位，卵巢和肝臟有劇毒。毒素化學結構100C°八小時都不會破壞，吃上0.5－3毫克就可以和這個世界說拜拜，所以必須催吐搶救……咦，那麼問題來了，一瓶醋都被小滿喝完了，你昨晚喝的什麼？」


  簡律辰神情不變，微笑把魚小滿的脖子拎過來，說：「魚小滿，來。」


  有種秀恩愛叫做男票想要當眾接吻。


  魚小滿被揪著頸皮，愣了幾秒，隨即滿臉菜色一臉糾葛地推辭：


  「啊別，別、別別，還是別了吧律辰……我承認強硬地把那麼多塞你嘴裡是我的錯，可是昨晚，我只能在冰箱找到大蒜了啊！！！」


  ……


  天知道簡律辰有多麼討厭大蒜。


  「你真有臉說？」這才是簡律辰真正黑臉的原因，「我說過家裡不準出現那種蔬菜！」


  「可是我要做蒜茸燜蝦我要做河豚去腥……啊！」


  也不知道生算當時魚小滿胡亂給塞了多少，畢竟感覺簡律辰當時吐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並且現在講話都還帶著一股子蒜味兒。


  魚小滿兀自牆辯，一邊拚命地往桌子下躲。「我這一周都不要和你接吻了……求放過！」


  「哼。」


  簡律辰冷哼一聲放開她，端著碟子起身，「那你一周都不要進房間，抱著河豚去睡吧。」


  ……


  「去拿水果嗎？等等我。」海瑟薇拿著碟子也跟著起身，側頭就問：「那麼小滿，你男票不要你，這些天回來和我住吧？」


  「啊？」


  魚小滿有些為難地看了海瑟薇，又鼓著腮幫看了看簡律辰，堅定。「和你住？不！你和蝴蝶去住，我就要抱著河豚睡地板。」


  ——局勢不明朗，簡律辰辦公室里還有一個不明情況女人在那邊待著呢，是不是虎視眈眈魚小滿不知道，反正感覺就沒什麼好事。


  當前情況下，她更應該寸步不離，抓緊和簡律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來鞏固她的地位！


  「……你真堅強。」


  ……簡律辰在水果區拿著夾子夾酸的不行的去味青檸，眼睛都不眨地慢慢將碟子全部堆滿，海瑟薇在一邊，拿著勺子有一下沒一下地舀著布丁：

  「聽說我滿最近都向你求婚了沒被回應呢，正所謂不娶何撩啊大老闆……怎麼，最近有情況？」


  「什麼情況。」簡律辰瞟她一眼，繼續夾著青檸。


  「辦公室情況啊！」


  海瑟薇眼神指指他額頭的傷口，隨即含蓄地捋捋頭髮，微笑臉。「難得我是個喜歡逛貴公司野史論壇的八卦女教師呢。最近關琪二字風生水起，看魚小滿的表情，這道傷口絕壁不是她啃的。」


  「當然不是。」


  簡律辰放下夾子，轉頭正視著拿他開涮的海瑟薇。「可也不是別人啃的。」


  簡律辰用這種眼神的時候，聲音也會放低，海瑟薇頓了一下，「意外受傷？……So？難道不是給你新晉的漂亮女秘書擋墜落物的時候弄的？」


  一句話變成了疑問句，通透的眸子轉瞬有些敏感地接收到了簡律辰某種信息。


  「擋木板並沒有受傷。」


  簡律辰淡淡回答，眼神有些沉邃如南海。低重新偏過頭去，卻將端盤子的一截襯衫袖子有意無意地往上拉了一段。


  海瑟薇面色有些變化，「你……？！」


  「對，我也置身其中了，前段時間……出了些意外。」


  簡律辰低聲打斷她的驚訝，將一塊澀味青檸放入她的碟子里。「並且……如果知道你和他情況變成這樣，我想魚小滿也會覺得，現在她不適合結婚。」


  明明都該在一起的。


  可用一對的圓滿，去比對另一對觸手不可及的幸福……真的會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