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這就結束了？
「是南霜！」
簡律辰在船尾的外層側板上發現了從側舷梯上滾下來的南霜。
船尾連接著密閉艙和螺旋，溫度比較高。南霜的體力不足以支撐她跨過從裡層板到外層板之間的那個很陡很窄的舷梯。
越過那裡的時候，熱氣熏得她頭暈，她掉落在了兩者之間的肋板上，昏迷不醒。
「海瑟薇，你給簡潯注射一下。」
簡律辰把同樣陷入昏迷的簡潯從背上轉移下來交到海瑟薇手上，迅速地從身上摸出了一支注射器。
他從IE那個生鮮倉庫里逃出來之後就立刻換了一身行頭，現在的簡律辰真的宛如一個行動小隊長指揮官了，漆墨的防彈緊身背心作戰長靴，腰間的硬質皮囊中的槍和短刃隨時準備抽出。
他現在身上肯定掛滿了各種特工電影里所有好使的小東西，什麼電擊手套分子拉力繩……海瑟薇接過來，看到拇指大小的試劑瓶里的液體第一感覺是：「好像生物病毒，你沒撿錯藥瓶？」
簡潯這個領路人出了問題，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了問題，但是信誓旦旦一路往前帶路的他卻被突然橫出來的黑手給黑了。
除了簡潯，他後邊幾乎沒一個是身手能用的……
簡潯手上沒槍，和那幾個人纏鬥著纏鬥著對方最後就拔了槍，明顯的是活捉不行就要動手。
他的小叔簡律辰還沒來得及衝上前來展露他那速成的身手，簡潯就被人一棍子撂暈了……
「那不是生物病毒，就是一些苯甲酸按和牛磺酸之類的混合藥劑……」
隊里根本每個能用的人，海瑟薇也受傷了，這讓簡律辰很焦急，簡潯那麼抗擊打，說不定只是以一敵多暫時脫力了。
簡律辰和其他人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她從下面拉上來。
因為周圍沒有可以攀附下去的東西，是花了三個人搭成人梯才艱難地夠下去。
已經距離他們約定的時間很近了，海瑟薇幾個人早就到了船底艙，將艙裡面的水上交通工具全部找了出來挪到滑道上。
「我們……離開……就靠這個？」
海瑟薇站在艙板上，明顯不信任地望著眼前這幾個堪稱迷你的……水上摩托艇。
這都不知道出海多少公里了，如果簡律辰告訴她她們就靠這個油量都不知道夠不夠跑出三百海里的東西飛渡回岸邊的話，她一定當場給他跪下。
簡律辰點點頭。
海瑟薇果真噗通一聲給跪下了：「你、你確定？大老闆……」
求不鬧，求嚴肅，求正經啊！！！
一場兵荒馬亂，兵疲馬憊的危險行動，好不容易快要接近深藏功與名的尾聲，怎麼著，她以為船底也得藏著一架無比拉風，備用炮般的直升機來著啊，怎麼居然還是……摩托艇！
說好的場面人……的呢？
「距離約定的時間差不多了，沒趕來的人，我們不能等了。」
不理會海瑟薇那一臉「我要自盡讓我跪」的表情，簡律辰皺眉掐著手腕上的時間瞟了一眼，神情嚴肅且精簡地劃分了每兩人一個單位的摩托艇分組。海瑟薇終於忍不住又拉住他：
「不等了？！！」
她是焦急的，她希望來了多少人，就一起回去多少人。
哪怕這些人素不相識，哪怕他們簽下命契的時候好壞不分，目的各不相同。
簡律辰沉默，眉頭深皺地把昏迷不醒的南霜背到背上，「不等了，我們只有四分鐘的時間趕到那艘船上了。」
他一手背著南霜率先朝前走去，一把拉開和海平面連接的最後一道艙門，猛烈的海風帶著海洋特有的咸濕味道大量灌進來，眾人都被海風一瞬間吹得身體斜了斜。
這下終於看清了。
動蕩宛如風中布綢的海面上，遠遠的，有一座幽靈一樣的海上城堡在漂浮閃爍。
……
這就結束了？
海面很重的水汽混合著風迎面撲來，摩托艇在水面上飛速地滑移，海瑟薇回頭看了一眼越來越遠離他們的那艘「明月號」，心裡莫名升起一股非常虛妄的空洞和不安。
好像……好像落掉了什麼非常重要的東西。
簡潯也暈了，南霜也暈了，整個隊伍里知道魚小滿和狄庚霖也在船上的人……目前都陷入了烏雲蔽月一般的斷片里。
……
海瑟薇她們在側舷上最開始看到的那個海上螢火一樣的燈光，原來，居然是一艘小型游輪！
說它小可能有失偏頗，因為在這是把它拿來和他們身身後這艘幾百萬噸重國際性的郵輪對比的時候。
但是作為一個個人游輪，它的規模和裝潢，以及整個游輪上面散發出來的那種霸氣貴氣藝術氣等等各種強烈的氣，絕對可以睥睨天下，足以傲視群雄了。
那艘游輪就在距離他們近公里的地方，看起來有點靜靜停泊的意思，可能行駛速度已經放得很換很慢，像在等他們似的。
而按照簡律辰目前的領導方向，他們似乎是要駛到那艘游輪上去。
海洋上鮮少有個人名義的游輪還能擁有資格自由出入海關的，那種人不是和官方組織有掛鉤就是擁有著絕對的組織名義。
但是就目前他們看見那艘游輪的行駛方向來說，和他們身後的明月號相對而行，那艘船正好是從海關的方向回來。
「你什麼時候買了這樣一艘很容易遭受海盜惦記的移動礦藏？」
當一行人終於從正常的上船甲板處被人放下纜繩拉到游輪邊，海瑟薇望著眼前富麗堂皇得像是黑夜明珠般的豪華建築，瞠目結舌。
這這這……
這是什麼樣的土豪才能有的配備啊！
海瑟薇雖然是個名義上的窮狗，但不是一個不識貨的傢伙……
這艘船就船體外面的地板，用的都是高級的緬甸硬木，一層一層拋光得堪比蚌殼裡的珍珠，還有船上那些透著濃濃一股蘇黎世的風格的彩色舷窗——掛在那些宛如翅膀骨翼般的輕合金鋼骨架上，都不是嵌在牆體！為了提高強度這些勢必要專門定製，那又是一筆可觀的錢財。
還有這艘游輪上的門……只是個門把手啊喂，有必要真的每個門上都動用真的莫桑鑽和烤瓷材料，來還原那充滿藝術氣息的維也納風格嗎？？
第一鑒定，超豪華商務休閑版的大型私人游輪。
整艘游輪似乎從裡到外都透露著一股濃騷濃騷的「我是土豪快來搶我」遮陽的華貴又逼格的氣息。
華美，高端，霸氣。和那邊的「明月號」，從質的追求上來說，又是不可同日而語。
……
「這不是我的。」
每個人身上都沾滿了海水，簡律辰從摩托艇上下來上岸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接過船上侍從遞過來的大幹巾，將渾身濕透的南霜包裹而進，朝著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裝的來人：「她受傷了，穆子煜呢？」
「先生在會客，發生什麼事了，夫人怎麼……」
接話的是個管家一類的人。
望著簡律辰懷裡面色蒼白昏迷不醒的女人，明顯一眼認出，他的臉上布滿了震驚。後半句問話被眼前直呼他主子名字的男人給嚇退了，他很快欠欠身，讓開一條道路：
「船上有德國特聘的家庭醫生，趕緊讓他幫夫人處理一下！」
海瑟薇愣了。
夫人，等、等等，這條游輪，是誰的？
「是南霜她老公。」
簡律辰果然說。聽兩人的對話，似乎之前早就約好了，簡律辰讓他們全部進艙，然後回頭朝海瑟薇解釋：
「我不能突然之間，貿然買這麼一艘游輪用來備用以帶我們離開，那樣會引起所有人的懷疑。」
所以，臨行前他規劃好了所有的離開方案。正好查詢了這個男人的航行記錄表之後，當然，也就順手地物盡其用地將人家拉進漩渦，用他這艘豪華又動力十足的游輪順便搭個順風船了。
不會有人懷疑到這個和他們一點關聯都牽扯不上的游輪上的，對於明月號來說，它只是個擦身而過的個人游航。
更何況，也不會有人想要輕易招惹這個游輪的主人的。
「……南霜知道嗎？」
腦子裡迅速湧起關=關於南霜那段她完全避之如蛇蠍諱莫如深的失敗婚姻，海瑟薇也只能咂舌。
「醒來就知道了。」
「可能又會被刺激昏吧……」
海瑟薇都不知道說簡大總裁什麼好了。
……
「所以都結束了，是嗎？」
一路上緊緊跟隨海瑟薇的夥伴們長長地舒著氣，手裡捧著下人剛剛端上來的熱咖啡，望著這艘寧靜有格調的海上豪宅。「海瑟薇，那幫把我們救出來又威脅上的極端分子，還有你父親，真的，不會再找上我們了嗎？」
每個人此時都有些感慨。
這個世界上完整的晶卡和海瑟薇都一同「消失」了，那麼這個曾經將無數人吸引進去的大漩渦，也終於要就此消弭了。
現在他們坐在乾淨舒適的休閒遊輪里，只要這艘船正常地駛過明月號，那個船上的IE任務失敗，過了海關之後鎩羽而歸，他們就徹底地告別了從前的生活了。
可能要為此隱居個一兩年，隱姓埋名地生活一段時間，以躲避勞倫斯後期的追蹤……但是總有結束的一天，他們完全有時間可以偽造自己的各種死亡了，在那之後，依然能見到自己的兒子，老婆，自己的戀人，父母。
只是他們提到了「極端分子」這幾個字眼。
再次的，海瑟薇忽而眉心一動，神情在這幾個字眼裡漸漸憂慮，沉凝下來。
「我為什麼……很不安。」她摸著心口，還是覺得那裡有什麼空落落的，好像忘記了什麼非常重要的東西。
她遲疑著望向簡律辰，後者正好同時和她的目光對視過來。海瑟薇遲疑地開口：「我為什麼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那艘船也許更危險了。」
也許簡律辰剛剛和她想到了一起。
「那是什麼意思？」海瑟薇的夥伴卡西天真地問。
「你剛才提到了，IE他們是極端分子，他們不是傭兵。」
海瑟薇驀然起身，焦躁地開始在原地走來走去，最後目光仍舊投向簡律辰。「我『死』了，他返回的時候，看見自己的人被你撂倒在地，人質消失無蹤，他的伺服器和那張晶卡被你一槍崩了，你們覺得……這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
「憤怒。」卡西說。
「也許是懊惱吧？」維克特說，眼神盯著著和海瑟薇站在一起，看起來非常無害的簡律辰，「畢竟他的人太掉以輕心了。」
然後簡律辰最後才緩緩開口：「任務……失敗？」
「是的，」海瑟薇打了個響指，神情卻很凝重，面上裹著一層新起的寒霜。「任務失敗。對他們這種人來說，任務失敗，又意味著什麼呢？」
國際上的傭兵組織里，傭兵都是為錢賣命，錢是最高的任務判斷標準，和那件事是殺人還是放火還是保護總統無關。辦成了拿錢，沒辦成就離開，簡單粗暴。
但是眼前的一群人……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等同於傭兵。
他們是一群極端分子，翻譯更準確一點是類似於有宗教信仰般的狂熱的人類。某種程度上，他們是虔誠的。
他們同樣是死士，他們上面同樣還有更高的存在。
一旦重要的任務失敗，他們可能……自己選擇狗帶。
……簡律辰的手機響了起來。
在那艘船上沒有了信號的手機，此刻居然有如電鈴般響起。來電未知，但是在座的所有人的心臟都同時抖了一下。
「喂？」
「小子，你敢耍我？！」
那邊的IE陰沉渾厚的聲音像是鼓錘般砸進寂靜的大廳里，「呵，真不錯的計劃，我不管你現在在哪裡，總之，你是想跑嗎？」
簡律辰忍著沒發出一絲聲音回應。海瑟薇和他對視一眼，心裡預感和不安猛然間擴大。
但是那邊的IE聲音已經接近癲狂了，電話里的聲音很嘈雜，裡面嘶嘶的，像有狂風穿過。
「我們不要捉迷藏了，來甲板上看看……該死的狗崽子，我要親眼讓你看著，這艘被你親手扯進地獄的無辜游輪上，是怎樣升起起的吞噬你們所有人的死亡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