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陪一天
「想起了什麼了嗎？」他忍不住開口問道。
她猛然閉上眼睛，柳眉皺起：「我什麼都沒想起。」
雨梅還在邊上，她自然不能當著她的面說出實話，而且在沒有完全恢復記憶之前，這些都只是片段而已，片段最會騙人。
「你……」他雙眸激動地微微一張，忽然意識到她可能在顧慮什麼，便一把拉著她的手，直接往外拽。
「墨冰仙，你幹什麼？」她試圖收回自己的手，力氣卻不夠大，昨天還剛有人派人來盯著自己，為了謹慎些，她還是暫時不要使用內力的好。
「跟我走。」他臉上很嚴肅，拉著她不肯鬆手。
「小姐.……墨神醫，您想帶我家小姐去哪兒啊？」雨梅焦措地想拉住她的衣角。
「不許跟著，更不許和任何人說她失蹤，否則我就帶著你家小姐永遠消失，明日我會送她回來。」墨冰仙的口氣有些冰冷，雨梅顯然有些被嚇壞了，不敢再上前一步。
戚紫嫣只能在掙扎之中被他一把摟住腰，直接一躍而起，飛入深林之中。
「你要帶我去哪兒？」她皺眉，看著他光滑挺立的側臉怒道。
「你答應過要陪我一天，現在已近傍晚不算，明日日落之時我再送你回去，這期間，你必須跟著我。」他的聲音低沉到帶著一絲喑啞，透著些微霸道。
「我……哼。」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轉念一想這人這麼難纏，欠他的東西早點還早點好，便不再計較。
就這樣任由他帶著自己越飛越遠，直到天有些黑下來，他才在一處溪流邊落腳。
「別跑開，我去拾些柴火弄點吃的。」他的氣似乎還沒消，說話的語氣不怎麼好。
戚紫嫣瞥他一眼，也不答話，轉身便管自己找個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
墨冰仙這個時候竟然沒廢話，也自顧自轉身離開了。
夜色越來越濃，月兒悄悄爬上樹梢，今日的月亮很亮，星星也鋪滿整個夜空，一閃閃地很是唯美。
夜風從溪面上吹來，涼涼的，很舒服。
墨冰仙這時已經拎著兩隻土雞右手抱著一捆柴火走了過來，戚紫嫣轉頭和他對視一眼后，便移開，懶得和他說話，他也沉默著垂了目光，徑自走向溪邊，開始將活禽開膛破肚，手腳麻利乾脆。
沒想到這個平時看著跟個潔癖男一樣的人，竟也能像山村野夫那般手腳麻利兒的。
所有的活墨冰仙一人包了，收拾完土雞，他又支起火堆，很快點著了火，架起烤架等等。
入夜了，風開始有些發冷，這些火正好能暖暖身子，墨冰仙坐到了她的旁邊，沉默地烤著雞。
這樣沉默寡言的墨冰仙，簡直就像是變了個人一般，讓戚紫嫣有些感到陌生，可是很奇怪，剛才自己想起和他在一起的那些畫面，又越來越覺得這人之前和這主人之間的關係絕非尋常。
簡單來說，給她的感覺，就像他們是戀人一樣！
如果真如她所猜的一樣，那麼墨冰仙此時變成這樣，倒是在情理之中的了。
「吃吧！」突然，對面的人扯了一隻雞腿遞了過來，打斷她的思緒，抬眸看去。
對面的人膚色細膩，在火光的映襯下，那張臉有些不一般的誘惑力。
「謝了。」隨意地回了一句，她也不客氣地接下，畢竟她沒必要餓著自己的肚子。
「你把手伸過來。」忽然，就在她吃得正歡的當頭，對方突然道。
「好，我承認，從你為林湘去毒開始，我就斷斷續續地想起了你，剛才想到的更多。」終於，她坦然地抬高臉來。
「真的嗎？嫣兒，那你都想起了什麼？」聞言，對方突然有些欣喜若地拉住她的雙手。
這一舉動戚紫嫣並沒有拒絕，此時的她，心情很平靜。
靜靜地望了他許久，她才漸漸開口道：「我想起了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想告訴你，我早已不是以前你認識的那個人！」
對方笑容一僵，似乎根本不理解她話中之意。
看著他一臉迷惑的樣子，她再次平靜坦然地開口：「雖然我還記不清楚和你有什麼過去，但過去的已經過去了。」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對面的人眉頭一緊，隱隱不安，但又無法讀懂她話中的意思。
「沒什麼意思。」一把收回自己的手，她又吃了起來。
看她並沒有想多說的意思，他終於也收回了手，沉默著食用。
吃飽后，她舒服地躺上草地，睜眼便是漫天的星辰，四周蟲鳴聲不絕於耳，望著星空，一張俊美妖孽的臉浮現在半空。
想起總會像小孩子一樣發脾氣的他，嘴角又忍不住地揚起。
滕坤啊滕坤，你那副臭脾氣什麼時候能變得好一點？
半空中那張臉正對著自己傻笑著，她也咧開唇傻笑著.……不知不覺，已經夜深，她已經沉睡。
原來沉默著在一邊烤火的人，終於在看到她睡著后，悄悄地靠近。
伸手將白凈的銀色外罩脫下，輕輕替她蓋上。
月光下，睡著的人睫毛卷長濃密，通透如雪的肌膚，彷彿吹彈可破，細細的柳眉小巧的鼻子，一張透著粉色光澤的櫻唇微微張著，嘴角還隱隱勾著一抹淺笑，睡得十分香甜。
蹲在她身邊的男子，一身中衣白得不染一絲塵埃，修長完美的背影寬厚，向來不受拘束的他從不束髮，那一頭如墨般瑩亮的烏髮垂順柔軟地落在胸前，只有一根銀色綢帶鬆鬆地系著一小束髮。
那張完美的俊顏微微呈娃娃臉，明亮的大眼睛一直盯著那張睡顏，正隱隱地，透出一絲悲傷、一絲惆悵，還有一絲歉意.……不知不覺中，那雙白凈修長的手緩緩伸了過去，在其不備之下點了她的穴道。
后又著魔一般地輕輕撫上她潔白如玉的側顏，似觸非觸地，從眼滑至下巴，最後粉嫩的指尖落在她的唇上。
那雙深遂的眼裡，此時已經充滿了濃得化不開的眷戀……「我曾經以為，離開你，不會留下一絲遺憾，因為我是墨冰仙，天下女子傾慕的風流神醫墨冰仙……我從來不相信宿命，因為，命運掌握在我自己手裡，可是，離開你越久，對你的眷戀卻越來越深.……」
他眼角的睫毛微微垂下，在無盡的眷戀之中，還透出無盡的後悔。
他的聲音微微顫著，卻說得很輕，手上的動作，也已經收回，伸入自己的袖中，摸出一瓶葯。
「請原諒我的自私，因為想你，現在才想到來收回你的心.……我相信，當你清楚，你定會知道自己的心是誰的。」他低喃著，忽然打開小玉瓶，一顆紅色藥丸滾落白凈的手心。
捻起葯粒，尖長的指尖將葯抵進了她微張的唇：「明日醒來，你會認清自己。」
葯悄無聲地滑下她的腸胃，因為被點了睡穴，她正處在深度睡眠的狀態中，並不知道自己吃了什麼。
「睡吧。」墨冰仙在她的身邊側躺下來，右手枕在耳下，目光卻一直盯著她的臉，遲遲沒有睡意.……次日，他醒得比她早。
一睜眼，便開始痴迷地盯著她的臉看。
隱約中，她感覺到自己的雙眼被強烈的光刺痛著，終於忽然轉醒，躲開陽光睜開眼。
一眼便看到自己身邊那一張俊美無雙的臉。
剛想說些什麼，腦中便忽然閃過一個畫面，畫里的自己，正和現在一樣，躺在柔軟的草地上，頭卻是枕在墨冰仙的膝蓋上。
奇怪，自己明明是清醒著的，為什麼腦海中的感覺卻這般清晰真實？
「又想起什麼了嗎？」對面的人忽然婉爾一笑，似乎看透了她心中的想法。
「想起又怎樣？」自己一夜醒來，感覺頭腦都清爽了很多。
「你已經能想起一切。」忽然，對方坐了起來，盤起腿，一臉自信地平靜。
「什麼意思？」她忍不住抬眸。
「七個月前，大雪紛飛的一夜，山上太冷，你木炭不夠，後來是如何睡著的？」他轉過臉來，雙目平靜地看著她。
那一夜？
她細細一想，那個紛雪之夜，她記得自己縮在一張床上，外面是呼呼的風聲，儘管裹緊棉被也凍得發抖，後來，她聽到有人在雪地上走，有雪被踩裂的聲音。
繼而有人推門而入，正是墨冰仙，其手拎一個火爐，來到她的炭盆前開始加火，最後擁著自己過了一夜。
為什麼現在想起來，一切都暢通無阻？
「有一片冰湖，一到冬季，就會結冰，是誰和你一起，用實木做成滑板，在冰湖上雙雙起舞？」他靠近了些，說得更加投入。
「你。」幾乎是沒有經過大腦考慮，她直接想到了就脫口而出了。
聽到她的回答，他滿意地揚起了笑，又繼續道：「曾經有一棵樹苗，被一個女孩種到了雪地里，她說她喜歡吃梨，希望這梨樹快點結果，所以我用了兩個月的時間，讓它快速結果。」
她想起來了，原來她和他初次相見的梨，是他從那棵樹上摘。
「那個女孩是我。」她已經震驚地抬起臉來，不可思議地看著墨冰仙。
「還有一次，我為了試藥，拿出一個鐵籠子，裡面關了幾隻白鼠，一個女孩當場便被嚇暈過去，之後的三天里，她由於驚嚇和對鼠的排斥，受了得寒，遲遲高燒不退，若不是我奮力搶救.……」
是，她清楚地記起當時的肉身主人已經變嚇得神智不清了，之後的日子她都是在不清醒的狀態下活著的。
難怪，當初他看到自己不怕老鼠，驚愕成那樣。
他一直觀察著她臉上的細微變化，越來越欣喜道：「還有.……」
「夠了，你別說了，我都想起來了！」忽然，那個一直一副不可置信的人抬眸喝道。
是的，一切她都能清楚無比，非常有條理有邏輯地想起所有的事了！
她恢復記憶了，不對，準確來說，是她擁有了肉身主人的記憶了！
「你，怎麼了？」昨日的葯，已經徹底打通她腦部的脈絡，她的記憶，必然已經恢復了。
曾經的她，為了得到自己是否喜歡他的答案，拿刀割腕去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