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年玥見秦卿
一年前，她還在這個地方，在這無上繁華的東宮裡，做著美夢。
可惜……她的美夢臨門一腳就要實現的時候，太子秦殷卻用了最殘忍的方式，將她的美夢踐踏的支離破碎。
影的目光也一樣沒有落在年玥的身上，雙眼，也在同樣的一一打量著聳立於面前的巍峨東宮，「其實，屬下一直都有一個疑問，馬上恐怕就再也見不到四小姐了，所以屬下，希望四小姐能現在為屬下解惑。」
「哦？」嘴上緩緩上揚，在聽到再也見不到這幾個字眼時，年玥的眸光微斂了一瞬，「說來聽聽。」
影終於將流連在東宮殿宇上的視線收了回來，側身一轉，面向了年玥，死水一樣眼睛，此刻充滿深邃和銳利，直逼年玥的雙眼，「屬下想知道，四小姐為什麼，不選太子。」
他相信，以她年玥的本事，如果當初是選擇的太子，那麼現在坐在那方龍椅上睥睨天下指點江山的，早就已經是他的太子爺了！
似乎早就知道他要問這個問題，年玥的臉上幾乎沒有一絲的驚愕，而對於影如此咄咄逼人的目光，她也毫不閃躲，目不斜視的迎向對方，笑靨如花，「我還以為影大人這樣的聰明人，是永遠也不會問這樣的蠢問題的。」
影並沒有被她如此赤.裸裸的嘲諷而生氣，反倒盯著她的目光，愈發銳利了幾分，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扯動了起來，「四小姐難道要告訴屬下，你只是因為你生母七姨娘的事，所以才跟太子作對，所以才非要至太子於死地？」
「這個理由，難道還不夠么？」年玥也笑，笑容明艷絕倫。
「不夠。」影回答的斬釘截鐵。
聽到兩人這般對話的年瑤，當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到年玥毫不猶豫的間接承認了謀害太子一事，不由的微微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不是沒有聽影說起過這些事，只是她不相信，半點也不相信，那個在自己眼皮底下長大的，從小就唯唯諾諾，斗大的字不識得一籮筐，不堪大用的四庶妹，竟然會有這樣令人驚駭的手腕。
皇后姨母的手段她可是親眼見過無數回，太子表哥的功績和日漸壯大的太子一.黨，她也是看得一清二楚，你說，這要讓她怎麼去相信，只憑一個與廢物無異的年玥，就將皇后姨母和太子表哥辛辛苦苦多年才建立起來的宏圖霸業，只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就給搗毀的徹徹底底？
可現在，親耳聽到親眼所見年玥的間接承認，她卻沒來由的，毫不猶豫的，就相信了。
因為此時此刻她心裡很清楚，現在完全落到了他們手裡的年玥，根本就沒有撒謊的必要。
更甚，如果少點膽魄的，這種事推脫都還來不及，又怎麼會蠢到去承認？
這不是變相的想激怒影這樣的太子遺臣，找死么？
她最近所見識到的年玥，可絕不會做出如此愚蠢的行為。
不過……
想到這，年瑤的目光便幽幽落到了年玥那挺起的肚子上。
沒了武功，懷著將近八個月的身孕，主動隻身跟他們走，現在更毫不猶豫的在影這樣的太子遺臣面前承認了坑害太子一事，這樣的年玥……簡直膽大包天的，令她年瑤都覺得髮指。
當然，此時此刻已經知道了太多年玥所做過的不為人知事情的她，絕不會認為是年玥腦子壞了，更絕不會認為年玥變蠢了，所以才說了這樣的話，做出這樣愚蠢的決定。
這令她不得不終於想起了影之前說過的話，對年玥，不禁謹慎了起來。
焉不知……年玥是不是也在對他們，在耍什麼陰謀詭計呢？
年玥向來敏銳的很，雖然此刻再與影毫無間隙的四目相對，但她卻是清晰的感覺到了，影懷中的年瑤，對她突然警惕起來的犀利氣息。
不過感知到了歸感知到了，她現在可沒有時間去管她，她現在啊，只要好好的回答影的問題就好……
「這麼看來，影大人……是想聽實話了？」年玥臉上的笑容逐漸的斂卻，整個人都嚴肅凜然了起來。
見狀，影也不知不覺的跟著嚴謹了起來，目光更深了幾分，「是。」
而剛開始警惕起年玥的年瑤，見到年玥的突然變臉，已經不僅僅只是警覺這麼簡單了，整個人的身子都緊繃了起來，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年玥，唯恐她會做出什麼小動作。
眼角的餘光瞥見年瑤儼然一副對她如臨大敵的模樣，年玥幾乎就要一個忍不住笑出來。
但她最終沒有笑，畢竟影的這個問題，可是一個十分十分……嚴肅的話題，不是嗎？
她怎麼可以笑場呢？
「答案其實很簡單，也很顯而易見——」深吸一口氣，年玥一本正經的說到這，頓了頓，吐出一口濁氣，才嫣然笑了起來，「那個位置，他不、配。」
言及不配兩個字的時候，她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且說的很慢很慢，就好像把這兩個字，在嘴裡咀嚼了一番，方才吐了出來似的。
影與年瑤似乎完全沒有想到，年玥居然會如此直白，毫不加修飾，毫不矯揉造作，毫無感情情緒的，說出這樣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答案。
不配——這樣的兩個字從她年玥的嘴裡說出來的時候，是多麼的囂張，多麼的不可一世，彷彿，她就像是太子命運的主宰者！
而若放在別人身上，他們還可以說別人是在誇大其詞，是在不自量力，可現在這話是從她年玥嘴裡說出來的，就不得不，不讓人信服，不讓人語塞。
那是因為她……成功了。
然而，對於聽到這個答案的影，在怔然過後，就怒上心頭，畢竟，太子是他的主，是他親自選的人。
現在被面前這樣一個小小的女子貶的一文不值，那不僅僅只是對太子羞辱，更是在打他影的耳光！
「難道，軟弱無能的二皇子，他就配了？！」強忍著想要上前撕碎年玥那張笑臉的衝動，影壓抑著心口的熊熊怒火，幾乎是咆哮的對年玥質問道。
現下，別說是影，就連從來也不大將太子放在眼裡的年瑤，心裡也起了一絲莫名的怒意，到底，太子是最疼她的，皇后姨母的最得意的兒子。
她年玥看不起太子，那不也就變相的等於在嘲笑皇后姨母的養兒之道么？
年玥見兩人都如此的激動，不由的失笑，「在我年玥的心裡，我的子卿，當然要比你們的太子，強上千倍，萬倍。」
這話她說的可是半點不假，也毫無虛偽誇大。
不過，聽在影和年瑤的耳朵里，卻變了另一種味道。
兩人恍然大悟之後，年瑤當先笑出了聲。
「原來帝師秦瑟常言的那句情人眼裡出西施，當真是半點也不假。」年瑤捂著嘴，說笑的充滿了揶揄味道，充滿笑意的眼底，那股警惕，很快的消失殆盡。
影卻是沒有再說話了，甚至立刻就把目光從年玥的身上收了回來，別過了臉，無人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逝的輕蔑。
一個為情所困的女人，能有什麼大用！
可偏偏，他挑選的人，就是毀在了這樣一個不堪大用的小女人手裡！
簡直就是偌大的諷刺——可笑至極！
年玥默默將兩人的反應看在眼裡，毫無反駁之意，只是微笑，「好了，該問的也問了，該說的也說了，我想，也該是時候，讓我見見他了。」
自打剛剛得到年玥的回答，年瑤好像放下了心中大石一樣，對年玥簡直就要笑出一朵花來，「當然，姐姐我本來就是帶妹妹來與二皇子團圓的，倒是姐姐不好，一時因為太過好奇，忘了妹妹的心思了。想必幾個月不見，妹妹定然很是想念二皇子了罷？」
年玥嘴角一勾，緊了緊手中環抱的繞樑琴，回答的理所當然，「自然。」
「以前姐姐怎的沒發現，妹妹竟是這般敢愛敢恨的爽利人兒呢？」年瑤笑的愈發愉悅了起來，邊笑著，還邊對影做了個手勢。
自此沉默不語的影，現下就像個毫無情感的提線木偶一樣，只聽從著年瑤的吩咐，抱著年瑤，踱步到了年玥的前頭。
年玥提步尾隨在後，眉角微挑，「彼此彼此，不是么，二姐姐。」
年瑤愣了一下，旋即失笑出聲，只是雙眼裡，再沒有了半點的笑意。
她果然是小看她的好妹妹了，沒想到從小到大最乖最順從最聽話的好四妹，竟然從小，就已經藏的那麼深。
虧她那麼些年來，懷著滿心的歉疚待她好了多年，到頭來，原來都只是她一個人在唱獨角戲！
一想到年玥就像冷眼旁觀看著自己唱獨角戲，就好像在看一個賣力小丑一樣的看客，年瑤就覺得心裡有一團火在燒。
笑吧笑吧，等會我還看你怎麼笑的出來——年、玥！
大概是點燈會被巡邏官差發現的關係，所以東宮裡的所有宮燈，全部都熄火，沒有點燃，這讓本就蒼涼的東宮，更添了一種說出的幽寂和凄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