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心一點一點地變硬
眾人的疑惑瞬間轉變為驚愕，難道，靖王所說的那道聖旨真的有那麽大的作用，可以改變皇上已經做出的決定？
南宮炙的表情稍稍鬆弛，可是傷口的痛感卻讓他臉色一白，南宮壽對江大海道：“即刻安排下去，送靖王回帝都王府！”
“是，皇上！”江大海領命，轉身走出大廳卻安排車馬。兩名宮人欲要去扶南宮炙，卻被他輕輕撥開，他沉冷著麵容，一步步地走向大廳之外的霧汐。
押著她的侍衛此刻已經退下，她站在空曠的飛龍苑前，衣袂在風中飄飛。
他說：“你可以走了，沒有人可以再罰你。”
說完，他欲要從她身邊越過，而她卻在他身後開口問道：“那道聖旨，究竟是什麽？”
他輕輕一笑，冰冷沒有絲毫溫度，右手覆上胸前的傷口，終究什麽也沒說，離開。
而此時的大廳內，南宮壽讓人送走了蘇蘇，眼看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不過這時候卻有大臣提出：“皇上，魏尋無法無天，好在已經服毒自盡，不過他手中的兵權，卻不能不盡快交接安排。”
話音落下，立刻有人說道：“魏尋手中的兵權不算太多，但也不少，必須交給一個經驗豐富的將領才可！”
“如此說來，隻有驃騎將軍賀將軍比較合適！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宋寅等人聞言，臉色一變，可一時間也沒有找到駁斥之語。
經過了方才的事情，南宮壽看起來有些疲憊，料想也就是三萬兵力而已，況且賀恩國領兵有方，一直也盡心盡力效忠朝廷，思慮片刻，南宮壽點頭說道：“既然眾人力薦，就請賀愛卿接掌魏尋的兵權！”
“謝皇上隆恩！”賀恩國跪地謝恩，而大廳之內的其餘人，則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想不到在這倉央行宮之內鬧得沸沸揚揚的刺傷皇子一案，最終因為一道神秘的聖旨而終止。隻是那道聖旨究竟是什麽？可以讓南宮壽改變主意答應南宮炙放過了霧汐？
霧汐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又一個的疑問，而南宮炙在飛龍苑對南宮壽說的那句話，也在她的耳邊不絕地回響：三個月前，您給兒臣的那道聖旨，父皇該不會忘了吧？
三個月前，三個月前……
那時候，正是她與南宮炙的大婚，而大婚之夜寧府滿門被誅。這是一個巧合嗎？還是那道聖旨真的與寧府被誅殺有關？霧汐的雙眼之中閃過一絲痛苦，每每想到寧府滿地的鮮血，想到爹爹含冤而死的情景，不管過去了多久，她還是一樣的痛。
霧汐腳步微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沒有再想下去。池塘對岸，江大海正帶著兩個內侍匆匆而過，看那神色，應該是去聚星樓宣旨的。原以為，真相大白的時候，南宮壽最起碼會親自去聚星樓撤退侍衛，還南宮諾清白，想不到隻是派江大海前去宣一道旨意而已。
霧汐微微蹙眉，這是舒莨卻從另一邊搖扇而來，他看起來如此輕鬆，一改那一日的緊張與沉重，想必已經從飛龍苑那邊聽到了消息。
舒莨走過來笑道：“想不到這次竟然是你救了王爺。”
霧汐輕輕一笑，說：“我並沒有做什麽，隻是說出事實而已。”
“嘖嘖……”舒莨拿著折扇輕輕地敲打著掌心，笑道：“你這一句‘說出事實而已’不知多麽珍貴，又冒了多大的風險！霧汐，可以告訴本公子嗎？靖王的那道傷，當真是你刺的？”
霧汐神情一滯，眸色中多了一絲暗淡，她說：“是，我沒有必要撒謊。”
舒莨微微一驚，審度的目光掃向了霧汐，“你和靖王，難道真的有仇麽？“
“仇？”霧汐暗暗地深吸一口氣，不動聲色地說道：“你怎麽會這麽問？難道你以為我是因為報仇，所以才會刺傷他？”
“不然呢？”舒莨湊到霧汐的身邊，笑著說道：“你別想騙我，我已經向那些宮女打聽過了，靖王那道傷雖然沒有傷及要害，卻也不淺。你若和他無冤無仇，難道隻是好玩刺他一下？”
霧汐避開了舒莨的目光，淡淡說道：“那一夜我原本是要回聚星樓的，但是路上碰到了靖王，他把我當成了靖王妃，情急之下我才會用他的匕首刺傷他。”
“原來如此！”舒莨點點頭，臉上浮現他那款招牌笑容，道：“靖王把你當做靖王妃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不瞞你說，有時候連本公子也忍不住好奇，你，究竟是不是靖王妃？”
霧汐身形一顫，隨即抬眸說道：“我若是，為何留在宣王府？”
“可你若不是，為何靖王受了你一刀，還拚盡一切想要保全你？”舒莨的目光有些逼人，緩緩說道：“你知道嗎？當靖王說這一刀不是宣王所刺的時候，等於是放棄了一個扳倒宣王的大好機會。而他之所以放棄，隻是為了救你。在本公子的印象中，靖王可不是個感情用事的人，除非，這個人是他的靖王妃——寧慕汐。”
霧汐抬眸啞笑：“為何所有人都認為，在靖王心中寧慕汐有如此重要的分量？”
“難道不是嗎？”舒莨反問。
霧汐沒有說話，隻是嘴角露出了一絲若隱若現的嘲諷。如果在他心裏，她真的這般重要，為何當初皇上下令誅殺寧府的時候，他沒有為寧府說一句話？為什麽明知道她就在洞房之中癡癡的等他，他還會丟下她帶領暗影樓的高手去包圍整個寧府？為什麽當她站在他的麵前揚起梅花烙印，他還是選擇血腥屠殺……
她的心好痛，因為過去他的背叛，也因為如今他的執著。南宮炙，如果你當初選擇了皇命與皇權，現在就不要再顧忌昔日的情分，不要再掙紮痛苦！因為你我之間的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眼睛有些酸澀，她暗暗隱忍，抬起頭雲淡風輕地說道：“難道你忘了嗎？三個月前，正是如今這個對寧慕汐戀戀不忘的靖王，親手誅殺了寧府滿門。或許，對於皇室的每一個人而言，重要的從來都不是女人。”
“喂，你這句話豈不是把我們王爺也包括進去了？”舒莨有些不滿，在他看來，南宮諾對霧汐已經夠好了，而且是史無前例的好，連他都快要嫉妒了！
霧汐一笑，道：“王爺也是皇室中人，縱然他不想，也不得不如此。難不成你希望他把女人放在第一位，而放棄權力、尊榮，還有他的母後？”
“這……”舒莨有些語塞了，亦或者說，他無言以對算是默認了。
霧汐的眸色中閃過一抹蒼涼，皇室無情，可是她卻一世又一世的陷入皇室之中，不得不在這裏掙紮、煎熬，然後讓自己的心一點一點地變硬。
此時的聚星樓內，江大海正在大聲宣讀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靖王受傷一事已經查明真相，與宣王無關。即刻起，撤去聚星樓所有守衛，另賞賜宣王古琴一架、禦酒一壺，以表朕心。欽此！”
南宮諾俯身跪在地上，如墨一般的雙眸中暗暗漾起一絲陰霾。古琴、禦酒……父皇，你究竟想對兒臣說什麽呢？
他抬起雙眸，優雅一笑，“謝父皇恩典！”
江大海將聖旨放在了南宮諾的手上，笑道：“皇上本想親自過來的，不過靖王的傷勢需要回帝都調理，車馬已經候在行宮外，所以皇上……”
南宮諾笑了笑，說：“沒關係，靖王受了傷，父皇關心他也是理所應當。”
“宣王能體諒皇上為人父的心意，實在是難能可貴！”江大海點點頭，指了指內侍抬著的那架古琴說道：“皇上說宣王喜歡聽琴，便讓奴才去庫房挑選了這架古琴給宣王送來，皇上還說了，回帝都之後，再命人挑選兩個絕好的琴師送入宣王府。”
南宮諾淡然而笑：“想不到父皇考慮如此周到，不僅賞賜了古琴，就連琴師也為本王想到了。江公公，替本王多謝父皇。”
江大海聞言，嘴角稍稍一抽搐，不過很快又笑道：“宣王的意思，奴才一定轉達給皇上，奴才告退了。”
說罷，江大海輕輕一甩拂塵，領著那兩名內侍與守衛聚星樓的眾多侍衛，一齊走了出去。隨著那整齊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這偌大的聚星樓才終於恢複了平靜。
南宮諾臉上的笑容緩緩凝滯，幽深的眸色中閃過一絲陰霾，許久，目光才從那古琴之上移開。他抬起頭，看向門口，而這個時候，霧汐正背著光，從外麵一步步地走進來。隨著腳步起落，如墨的發絲在那潔白的裙衫上輕輕飛揚……
南宮諾的心微微一動，嘴角漸漸勾起，他迎了上去，毫不顧忌地將她擁入懷中，他說：“阿霧，為什麽這麽傻？你可曾想過，如果皇上一旦發落，你會如何？”
她伏在他的胸口，輕輕一笑，說：“不管後果會如何，在那個時候，我都必須那樣去做。諾，我不會讓你為了我蒙冤。”
“傻瓜，以後不準你這樣做。”他心中溫暖，可是語氣中卻多了一絲責備！曾經的他，的確善於利用女人，可是如今的他，絕不會讓霧汐再為他冒絲毫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