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愛已成殤
她不知道，因為有些事情，畢竟已經發生了。寧氏一族的的確確被斬殺，她的的確確跳下懸崖，她和他跟開了那麽久，恨了那麽久，恨到現在，愛已成殤。
如果不是機緣巧合，她早已死了。如今的她，是借居在霧汐的軀體裏。她曾經是幽冥宮的傀儡，曾經為了盜取文昌錦繡圖而進入宣王府，她的一切，早已不是寧慕汐應該有的那一切。
她遇到了南宮諾，在他的世界裏，她一點一點為自己療傷。漸漸地，她重新學會了相信，她開始接受南宮諾的感情，並且不由自主地交出了自己的心。
這大半年的時間，從碧瀚樓到汀蘭水榭，從汀蘭水榭到倉央行宮，從倉央行宮到邊境軍營，再到這裏——長秋宮，南宮諾成為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部分。是他握著自己的手，告訴她隻要有他在，她不用再害怕；是他與她並肩而坐，在臨崖別墅上一起看星星；是他一次又一次地擋在她麵前，救她出險境；是他教她武功，讓她學會了如何保護自己；是他把她帶到齊韌那裏，最終為她解除了梅花蠱……
她從未想過，大半年的時間可以勝過八年。
是她之前恨南宮炙恨得太深了麽？還是在她多年前，將繡有桃花的絲絹交給那個哭泣少年，就已經注定好了這一切？
這時候，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走進殿中，下一秒，一張皇榜放在了霧汐麵前——這是今天早朝之後，南宮諾宣布幽禁南宮炙的那道聖旨。
霧汐怔怔地抬眸，看向站在她麵前的夜銘。
“幽禁？”她輕輕地嘶啞地開口。
夜銘擔心地看著她，點點頭，說：“是的，幽禁倉央行宮，而且是終身。”
霧汐的心悶悶一疼，她道：“想不到終究還是這樣的結果，想不到我所有的哀求，對他而言都是無用。”
夜銘輕聲道：“幽禁總比斬殺好，至少，他還能活下去。”
“活？”霧汐苦澀一笑，“以他的個性，你以為他還會活嗎？”
夜銘有些驚訝，但他很快就明白了霧汐的意思。南宮炙心性高傲，如今暗影樓被毀，他又被終身幽禁，這樣的打擊豈不是比死還要痛苦？或許，他寧可選擇死。
夜銘皺皺眉，問：“那你準備怎麽做？”
霧汐將那皇榜拿起，雙手暗暗用力，許久，她道：“我想救他。”
“什麽？”夜銘整張臉都變了顏色，他不敢相信地問：“你真的想救他？你知不知道現在流雲宮外有多少守衛？連暗影樓的人都沒有做到的事情，你竟然要去做？”
霧汐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痛苦，她道：“那天劍雙闖進長秋宮，在他臨死前，他求我去救他，他說隻有我的龍泉寶劍，可以斬斷困住他的那幅鐵鐐。”
“劍雙……”夜銘無聲地苦笑，“阿霧，難道，你僅僅是因為劍雙？”
霧汐怔住了，隻是因為劍雙嗎？或許，並不是……
夜銘看著霧汐，擔憂而又不解地問：“阿霧，曾經的你是那樣恨他，現在為何又要為他去冒險？他是生是死，與你早已沒有任何關係。”
霧汐的臉色微微一白，片刻之後，她說：“我以前的確很恨他，可是，當他在莊園的暗室向我解釋一切，當他不顧生死守護在鐵籠前麵，當我親眼看到那道沾滿鮮血的聖旨……我的心裏，已經原諒了他。”
“原諒？”夜銘還是第一次，聽她如此承認。
霧汐看著夜銘，苦澀一笑：“是不是很可笑，在我把身心都交給了南宮諾之後，我才最終原諒了他。”
“阿霧……”夜銘心疼地看著她，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好。
霧汐卻隻是輕輕搖頭，她說：“我沒事。”
夜銘淺淺蹙眉，問：“如果南宮炙沒有被幽禁，如果他的結局並不是如此，你會如何？你已經原諒了他，是否還能和他回到過去？”
霧汐目光一滯，許久，她沙啞說道：“過去的就是過去了，不可能再回去……”
“這麽說，你的心還是在南宮諾那裏？”夜銘的語氣再度擔憂起來，他道：“如果你還愛南宮諾，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知道你去救南宮炙，他會如何？”
霧汐微微垂下頭，她看著手中的那張皇榜，淺笑：“或許，他會很生氣，也或許，會殺了我。”
“既然知道，你還要去？”夜銘幾乎驚呼起來。
霧汐的雙眸有些泛紅，他看向夜銘，問：“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麽選？”
夜銘沒有回答，因為很可能，他的選擇和她的是一樣。南宮炙和她之間，畢竟有八年的過去，畢竟她曾經被他所愛，曾經也傾盡一切去愛他，畢竟她差一點就成為他真正的靖王妃！所以，對南宮炙，她可以無愛，卻做不到無情。
他突然傾下身，握住了霧汐的雙肩，他道：“阿霧，我知道我不能阻止你，可是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夜銘看著她，一字一句：“讓我幫你。”
“不行！”霧汐聞言，立刻搖頭，她道：“阿銘，如果你真想幫我，你現在就離開帝都，我不想你受到任何牽連。”
“我不覺得是牽連！”夜銘看著霧汐，聲音中帶著一絲懇求：“阿霧，你比誰都清楚，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怎麽可能拋下你獨自一人離開帝都呢？曾經的我不會，現在的我更不會！阿霧，讓我幫你，不管等待我們的是什麽，讓我們一起麵對。”
霧汐的眼睛濕潤了，她反握住夜銘的手，哽咽道：“為什麽，為什麽你要對我這麽好，你明知道我早已不是……”
夜銘沒有讓她說完，他伸出雙臂，輕輕地擁住了她。他當然明白，明白她不再是他的霧汐，可是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麽即便是知道了，他的一顆心還是會為她而疼，為她而擔心。
他什麽也不求，隻求她平安、幸福。
那天下午，夜銘將一樣東西交到了霧汐手上，然後他按照霧汐的吩咐，守在皇宮之外，靜候消息。
夜幕降臨，空氣中寒意重重。
昭陽宮燈火明亮，炭火散發出的熱量，讓整個宮殿溫暖起來。可是南宮諾的臉上，卻有一絲冷然。現在已經是晚膳時辰，她竟然還沒有出現，難道，她真的要抗旨？
一旁的元喜更是戰戰兢兢，雙手垂立渾身冰冷。
南宮諾冷眸一掃，問：“朕的口諭當真傳到了長秋宮？”
元喜立刻跪地，牙齒打顫地回答道：“皇上聖明，奴才的確把旨意傳到了長秋宮，隻是……”
“隻是什麽？”南宮諾的臉色更冷了。
元喜連忙道：“剛剛奴才特意著人去了趟長秋宮，那邊的宮人回話，娘娘身體不適，或許……或許不能來陪皇上用膳了。”
“很好！”南宮諾冷冷一笑，心中暗道：霧汐，你這是在躲著朕嗎？不過是一個暗影樓而已，你對朕竟有如此恨意？難不成從今以後，你對朕都要避而不見？
想到這裏，南宮諾抬腿向外走去，元喜怔了怔，連忙高呼：“來人，擺駕長秋宮！”
此時的長秋宮內，薄薄帷幔之中，一個大大的浴桶裝滿熱水，正在冒著絲絲熱氣。借著宮燈暖紅色的光芒，這熱氣盎然的寢殿裏，更是恍若仙境一般。霧汐就坐在這浴桶裏，她無力地靠著桶壁，有些失神地看著水麵上浮起的花瓣。
突然間，外麵響起宮人們慌亂的聲音：“皇上，娘娘在沐浴，待奴婢們先去伺候娘娘更衣，再來接駕不遲……”
緊接著是元喜的聲音：“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擋駕？閃開！”
“奴婢不敢，皇上恕罪……”
霧汐眸色一驚，她下意識就要起身披衣，隻是她還未起身，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已經走了進來。
“皇上……”
霧汐的話音還未落下，南宮諾已經抓住她濕漉漉的身子，並且狠狠地吻了下來。他的唇帶著些許冰涼，在她濕熱的雙唇上輾轉舔舐，仿佛要將她一點一點吞入腹中。
霧汐呼吸急促，雙手有些慌亂地抵住了他的身體，他感覺到了她的抗拒，終究還是緩緩鬆開。
他不悅地問：“朕讓你去昭陽宮，為什麽不去。”
“我……”霧汐的目光有些躲閃，她說：“我身子有些不舒服。”
“身子不舒服？”南宮諾冷冷一笑，他輕輕捏住她的下頜，在她耳邊曖昧逼問：“是身子不舒服，還是你的心，不舒服？”
霧汐雙手暗暗一握，沒有回答。
南宮諾見她沉默，心中不禁隱隱一痛。他問：“霧汐，你可還記得你的身份。”
霧汐稍稍遲疑，終究還是回答：“記得，我是你的妻子，是天鳳朝的皇後。”
“很好！”南宮諾冷然輕笑，然後一把將霧汐從水中撈起，大步地向寢殿東側的大床走去。
他將她放在床上，指腹在她身體上淺淺遊走，勾起層層漣漪。下一秒，他欺身而下，將她牢牢鎖定在自己的控製範圍之內。他不輕不重地說：“既然不願意陪朕用膳，那就盡你為人妻的本分！”
說罷，他的吻再度落下，隻是這一次，不是落在唇上，而是落在頸側，落在鎖骨……
霧汐的身子微微顫抖，眸色中更是帶著一抹慌亂和緊張。沒有人知道，這一刻她在心裏說：諾，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