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為他送葬
夜銘抽回自己的手,聲音冷然說道:“我不需要他手下留情!阿霧,我不會放棄的,我答應過要帶你離開,我就一定會。”
“不。”霧汐搖了搖頭,她的臉上露出一抹傷痛,“阿銘,你不要管我,自己走吧。”
“走?”夜銘驚詫地看著她,“你是在趕我走嗎?是不是我讓你生氣了?是不是我太無用?阿霧,我……”
“不是這樣的!”霧汐用力地咬咬唇,她神色淒然地說道:“我的眼睛已經瞎了,我沒有辦法跟你走。我跟著你隻會拖累你,到時候連你也走不掉。”
“不會的!”夜銘有些激動地握住了霧汐的手,他無比堅定地說:“南宮諾封存了我的內力,其實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因為他封存了我的內力,便會對我這個人失去戒心。可是我一定會找機會讓自己恢複內力的,到那時候,我就帶你走。”
“恢複內力……”霧汐的神情隱隱一滯,仿佛突然間想到了什麽。夜銘也有所察覺,正要細問之時,外麵卻突然傳來一陣士兵跑過的聲音,不多久,流雲宮那邊隱隱傳來哀樂之聲。
霧汐心中一痛,啞聲問:“發生了什麽事?”
夜銘垂下頭,他原本並不打算告訴霧汐的,可是現在,他卻無法再隱瞞下去。他遲疑道:“是……是靖王……”
霧汐指端一顫,她極力隱忍,問:“他們要把他怎麽樣?”
夜銘沉聲問答:“靖王畢竟是親王身份,所以即便薨了,也要送回靖王府,然後再依照親王儀製,葬入皇陵。”
“送回靖王府……葬入皇陵……”霧汐喃喃自語,漸漸的,她那雙紅色的眸子中,泛起了淚光。
“阿霧。”夜銘擔心地喚她。
霧汐卻緩緩地站起身,她渾身冰冷,連腳步也有些微晃,可她不管不顧,就那樣一步步摸索著向外走去。
夜銘拉住她,問:“你要做什麽?”
霧汐說:“我要去送他。”
當她說完這句話,眼淚無助地滴落。誰能懂她此時此刻的心呢?如果沒有大婚之夜的驚變,如果沒有這大半年的疏遠,南宮炙是她這一生最愛的人。他們曾許下誓言白頭到老,如今卻是無法挽回的天人永隔。
她一定要去送,因為她冥冥之中知道,南宮炙一定會等她去送的,一定會。
夜銘沒有再阻攔,而是扶著她的手,向外麵走去。
宮人們看見霧汐,忍不住大吃一驚,紛紛跪倒在地:“娘娘不可,皇上已經下令,沒有他的允許,您不可離開長秋宮一步啊……”
霧汐微微頓住腳步,她站在那裏,幽幽道:“去稟告皇上,我要去的地方,是流雲宮!”
說罷,她和夜銘走出了宮殿,不曾回頭。
宮人們怔在原地,天,他們娘娘這是要公然抗旨嗎?許久之後,才有一個宮人站起來,往昭陽宮而去。
而這一邊,霧汐與夜銘已經到了流雲宮。
曾經淒冷蕭瑟的流雲宮,一夜之間變了一番模樣。白色的燈籠,白色的綢花,白色的挽聯……整座宮殿,一片縞素。
不過,霧汐卻什麽都看不見。在她的世界裏,所有的顏色都已經遠離,隻剩下黑暗。於是她也看不見宮殿正中,數百盆白色菊花簇擁著那漆黑如墨的楠木棺材。
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南宮炙就在這裏。
是的,他在這裏,可是卻永遠無法睜開眼睛,永遠無法伸開雙臂攬她入懷,永遠無法對她說汐兒別怕……
霧汐一步步地走過去,突然間,十幾個近衛軍手持利劍擋住了她的去路。
夜銘拉住了霧汐,他雖然已經沒有內力,可是仍然具備一個高手的警覺與沉冷。麵對十多個手持利劍的近衛軍,他的臉上沒有一絲慌亂,而是擋在霧汐麵前,眸色冷冷一掃,道:“讓開!”
近衛軍看看夜銘,又看看霧汐,故作鎮定說道:“娘娘恕罪,我等是奉皇命在此為靖王守靈,沒有皇上的特別命令,不得允許任何人靠近靖王棺木。”
“是嗎?”夜銘微微揚眸,他“嗖”的一聲拔出了腰間長劍,冷聲道:“若是你們不要命,我倒願意奉陪!”
說罷,他湊近霧汐,低聲道:“徑直往前走,百步左右,他就在那裏。”
“阿銘……”一直沉默著的霧汐,突然心中一慌,夜銘要做什麽,他已經沒有內力了,難道他還要冒險?霧汐伸出手,想要抓住夜銘,可是雙手空空,夜銘已經持劍而往。
耳邊傳來打鬥之聲,那是刀和劍的碰撞。夜銘雖然沒有內力,可是劍招還在,且動作又比尋常人靈敏許多,對付這十幾名近衛軍,倒也是勢均力敵。
他對霧汐大喊:“阿霧,快往前走,徑直往前走,五十步的地方,他就在那裏!”
五十步……
霧汐的心隱隱一痛。若是他活著,看見她如此倉皇地站在這裏,看見她被這些近衛軍為難,他一定會第一個衝過來,他會將她護在懷中,讓任何人不得傷害她絲毫。
是的,多年前,當他送她十裏桃花的時候,他就許下過諾言,永遠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打鬥聲在霧汐的腦海中似乎漸漸遠去了,於她而言,整個世界隻剩下黑暗中的五十步。她邁開沉重的雙腿,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短短五十步,她卻仿佛走了八年。每走一步,她的腦海中就浮現出與他的過往。那八年的相愛,這數月的仇恨,一切的一切,都讓她心如刀絞。
終於,她的手觸碰到了一樣冰冷的東西,霧汐猛然停下腳步,一顆心緩緩下沉。阿炙,你就在這裏。可是你就在這裏,卻是這樣冰冷,隔著厚厚的棺木,沒有絲毫溫度。
霧汐站在那裏,她的手摸索著,想要將棺木打開。是的,她不能就這樣為他送行。她要最後再摸摸他,摸摸他那張永遠冷峻的臉,摸摸那雙永遠堅毅有力的手……
霧汐的身子瑟瑟發抖,無論她怎麽努力,她也無法將這棺木打開。那一瞬間,她哭了,整個人慢慢滑倒在地。
她說:“我已經原諒你了,你聽見了嗎?我已經原諒你了。你曾經說,終有一日,要讓我親口承認我的身份,現在你做到了。阿炙,我是寧慕汐,是你的汐兒……”
眼淚滾滾而落,那般滾燙,灼痛了她的眼。可是她不在乎,真的不在乎……
而這時候,外麵和近衛軍打鬥的夜銘已經漸漸處於上風,不過就在這一刻,一道淩厲的身影突然飛來,並且穩穩地打落了夜銘手中的長劍。夜銘冷冷抬眸,視線中舒莨正朗朗而立。當舒莨的身影稍稍一退,南宮諾出現在所有人麵前。
今日的他,依舊穿著那身月牙白的衣袍,這樣的白色,和這滿殿縞素倒是十分協調。近衛軍見到南宮諾,正要行禮,南宮諾卻隻是微微抬手,他大步向前走去,眼中隻有那個倚靠棺木聲聲哭泣的女人。
夜銘想要阻止,舒莨卻是不動聲色地擋在了他麵前。這個時候,他不會讓任何人打擾南宮諾與霧汐。
南宮諾站在那裏,看著她的眼眸依舊通紅,看著她淒楚地落淚,雙手在那棺木上輕輕撫過。她仿佛已經忽略了整個世界,隻是猶如囈語一般喊著他的名字:“阿炙……”
南宮諾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她這一生,還能忘掉南宮炙這三個字嗎?為什麽,他曾經得到了她的心,如今卻這樣狼狽地失去了?
南宮諾站在那裏,雙手緊緊一握,青筋畢露,可終究又漸漸鬆開。他單膝跪地,內心幽幽一歎,那樣溫柔地將她抱在了懷中。
霧汐身子一僵,眼淚還在睫毛上跳動,下一秒,她恍惚地開口:“阿炙,是你嗎?”
南宮諾眸色一滯,她竟然把他當成了南宮炙?她就這樣想見到他?南宮諾眉眼之間露出一絲痛苦,庵後他拉住她的手,輕輕放在自己臉上。
霧汐的手在他臉上輕撫,濃濃的劍眉,高挺的鼻梁,薄削的雙唇,幹淨的下頜……
霧汐突然縮回了自己的手,整個人向後退去。
看見她這樣的反應,南宮諾的嘴角浮起一絲苦笑,他霸道地將她攬入懷中,在她耳邊低語:“很好,你還記得朕的模樣,那你現在,是不是應該跟朕回昭陽宮呢?”
“不……”霧汐搖著頭,慌亂地將他推開,“我不要回去,我要在這裏陪他,他剛剛跟我說了,他說他很怕黑,很怕冷,他說……”
“夠了!不要再說了!”南宮諾冷冷地打斷,冷聲而問:“如果今日躺在這裏的人是朕,你會不會為朕掉一滴眼淚?難道因為陷害寧府,因為南宮炙的死,你就要忘記朕對你所有的好?阿霧,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殘忍?”
“殘忍?你竟然跟我提殘忍……”霧汐突然啞聲而笑,“當你用我為你製作的硫黃火銃殺死南宮炙的時候,你為什麽沒有想到你的殘忍呢?”
南宮諾臉色一白,是,他是殘忍!可他之所以殘忍,是因為他不想失去她!
他冷冷伸出手,用力地抓住了霧汐的手腕,拉著她向外走去。
“不要……放開我……你放開我……”霧汐撕心裂肺地喊著,用盡全力地掙紮著,可是南宮諾,卻是絲毫不放鬆。
夜銘見到這一幕,拚盡全力衝了過來,南宮諾冷冷抬起手,一掌打在了夜銘身上,夜銘重重倒地,發出一聲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