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求勝心切
園子中,夜銘正在練習劍法,而霧汐正在習練心法。
一個人隻有內心安靜的時候,外界一絲一毫的聲音才會顯得那樣清晰。
突然間一片落葉從樹上飄然而落,夜銘和霧汐同時飛身而起,夜銘用劍,霧汐用的隻是另外一片葉子。下一秒,劍鋒與葉片同時襲向那片樹葉,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夜銘的劍竟然遲了一步。當劍鋒觸及之時,霧汐的樹葉已經將那片落下來的樹葉割成兩半。
夜銘收回自己的劍,走到霧汐身邊,笑道:“你又贏了。”
霧汐也笑了笑,說:“不是我贏,而是你求勝心切。”
夜銘聞言,微微一滯,隨即眸色中有些擔憂。他的確是求勝心切,因為他和霧汐有一個約定,在二月初二之前,他們之間的比試誰贏了,誰就代表藏劍山莊去參加武林盛會。他想贏,是因為他不想霧汐冒任何風險。
他將劍插入鞘中,問:“為什麽你非去不可?”
霧汐微微沉默,然後她說:“我不能總依靠你。”
夜銘蹙眉,他說:“可我希望你依靠。難道你不明白,能夠讓你依靠,是我最大的幸福嗎?”
霧汐一笑,她說:“我明白,可是我也希望自己強大起來,能夠獨立地去麵對一些事情。”
“可是……”夜銘依舊擔心,不過他也知道,即便他再怎麽想保護霧汐,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去保護,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霧汐自己強大起來,學會自己保護自己。
霧汐感覺到夜銘的遲疑,她笑道:“你別可是了。現在距離二月初二還有三天,我們依舊遵從約定,隻要你打贏我,我就可以聽你的,待在這藏劍山莊讓你養一輩子。”
夜銘暗暗歎了一口氣,他說:“我現在不僅僅是棋藝,練武功也不如你了。阿霧,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霧汐從他的話裏聽出了一絲傷感,她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認真道:“你怎麽會沒用呢?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而且你還是我的眼睛啊。”
夜銘笑了,是的,他還是她的眼睛。
他伸出手,輕輕撩起了霧汐耳邊的一縷亂發,這藏劍山莊沒有侍婢,這幾日霧汐都是自己梳頭,她眼睛看不見,所以總有些淩亂。
今天天氣很好,夜銘看看天,又看看霧汐的頭,片刻之後,他說:“我來幫你洗頭發,怎麽樣?”
霧汐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說:“我自己洗就好。”
夜銘這次倒是很堅持,在霧汐低下頭的時候,他早已跑進廚房端來了熱水,然後拿著一把凳子給霧汐坐著。霧汐想要拒絕,可是他根本不容她拒絕。他說:“霧汐小時候,我也曾幫她洗過。”
僅僅一句話,就讓她所有拒絕的理由都說不出口。
夜銘解開她的發帶,然後將她的頭發輕輕柔柔地浸入水中,她的頭發很黑很亮,仿若綢緞。
夜銘說:“上次大福出去買東西,竟然還買了豬苓,現在用來給你洗頭正好。”
霧汐點點頭,說:“很清香。”
夜銘輕輕一笑,手指在她的發間輕輕揉搓。他說:“阿霧,我知道你已經忘記了我以前給你洗頭的樣子,沒有關係,你就把我當成你的兄長或是親人,我對你,別無所求。”
霧汐的眼睛一陣酸澀,不知是水還是眼淚,雙眼有些濕潤了。於是她顧左右而言他,她說:“鑄劍房裏的劍,不知道鑄得怎麽樣了。”
夜銘說:“大牛和大福都是最好的鑄劍師。”
霧汐問:“他們還有家人嗎?比如說父母、妻子或者孩子?”
夜銘搖頭,說:“他們一直是孤身一人。”
霧汐一笑,說:“那你應該為他們考慮考慮,是否幫他們尋門親事。”
夜銘也笑了,他說:“如果藏劍山莊賺了第一筆錢,我親自去請這裏最好的媒婆。”
這時候大牛不知道怎麽出來了,正好看見夜銘給霧汐擦拭頭發的一幕,他驚呆了似的站在那裏,對著夜銘道:“公……公子……你……你怎麽……”
霧汐聽到大牛的聲音,想要從夜銘手中接過帕子,可是夜銘卻沒有鬆手,繼續仔仔細細地擦拭著。
大牛隻得閉上眼睛,遊魂似的飄進鑄劍房,幽幽道:“公子是不是被什麽東西附體了?”
大福瞥了一眼,道:“我看你才是被什麽東西附體了呢!青天白日的,你撞邪了?”
大牛轉過身,指了指外麵。大福這才順著看過去,陽光下,一身玄色衣衫的夜銘,正在那般輕柔地擦拭著霧汐頭上的水珠。
大福倚門輕歎:“好美的一幕啊!”
大牛也湊過來,輕語道:“我有時候懷疑是我的眼睛出了問題,你看看這夜銘公子,和幾年前來這裏時,差別真是太大了。”
大福翻了個白眼,道:“人都是會變的嘛,有一天你要是有了自己喜歡的人,你也會變。”
“我?”大牛不信,“我隻喜歡鑄劍。”
大福歎了口氣,這傻瓜。
二月初二,是邊境這一帶最大的節日。到了這一天,邊境會變得異常熱鬧,所有的客棧全部住滿,所有的飯館酒肆人群息壤。集市上,更是充斥著各地的商賈,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
當然除了這些,二月初二也是江湖人士的盛會。每年到了這一日,江湖中人不分門派都會齊聚醉心客棧,以武論英雄。而今年,由於北燕與天鳳停戰,來這醉心客棧的人更是不少。
醉心客棧位於紫羅林以東十裏之外,在這邊境屹立已有十年有餘。整座客棧以竹木搭建,呈一個口字型,中間是一個很大的空坪。平常時節,這空坪上建有歌舞台,客人們坐在空坪四周的雅閣內,透過窗子可以清楚地觀看歌舞。而到了二月初二這一日,歌舞台就會變成一個比武台,凡登上比武台的,不論生死,後果自負。
現在才是巳時光景,醉心客棧已經被擠得水泄不通。除了雅閣之中觀看的人,這樓下空坪的比武台下,也聚集了各路人士。在這擁擠的人群中,一道白衣勝雪的女子似乎引起了人們的好奇,她頭戴帷帽,白色的輕紗遮住了她的麵容,隻留給人們一道清雅的身影。在她身邊,還站著一道玄色的身影,他雙臂抱胸,冷然地看著周圍的一切,仿佛時刻關注著身邊女子的安全。
“阿銘,別這麽緊張。”霧汐輕輕觸碰了夜銘一下,示意他放鬆。現在的她,即便看不見也能感覺得到夜銘的情緒。
夜銘微微蹙眉,他道:“我不是擔心這些江湖之人,我是擔心萬一這裏有天鳳的追兵。”
霧汐袖中的雙手暗暗一緊,片刻之後她道:“這裏並非天鳳的管轄境地,追兵不會在這裏出現的。即便有,我這個樣子誰能認出我呢?”
是的,帶著帷帽的她,與常人無異,根本不會有人想到她是一個雙眼看不見之人。
人群中突然有些騷動,兩名腰係紅綢的男子走到台上,用盡全身力氣敲響了大鼓,鼓響三聲,那人大聲道:“這一次二月初二比武盛會,不問出處,不論生死。上場之人必須先在台下的生死狀上蓋下掌印,方可上場!”
所有人朝比武台左下方看去,那裏有一塊十尺來長的白綢布,綢布右側寫著三個大字:生死狀!在綢布前麵的放桌上,放著一盒手掌大小的紅色印泥。
台上的男人大聲喊:“比武正式開始!”
話音落下,一個身形健壯,長眉入鬢的男子走到生死狀前,狠狠將手掌放在印泥之中,然後抬起手掌印在了生死狀上。男子露出一抹挑釁的笑容,然後縱身一躍跳上比武台。
就在這名男子上台不久,另一名男子也簽了生死狀,飛身到了比武台之上。
台下的夜銘掃了一眼,對霧汐道:“看著兩人上台的腿力,內功修為應該不高。”
霧汐輕輕點頭。
這時候台上兩人已經打鬥起來,他們一個用刀,一個用棍,實力倒是相差無幾。夜銘時不時告訴霧汐打鬥的情況,霧汐則是靜靜聆聽。不多時,那長眉入鬢的男子險勝,台下一片歡呼。
夜銘說:“這男子雖然贏了,可最多再撐一局。”
霧汐麵色從容,她並不急著上去,她今天來這裏,唯一的目的就是讓江湖人士都知道有一座劍莊,叫做藏劍山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比武台上的人一個又一個地倒下,一個又一個地衝上去。到最後,隻剩下一個麵目猙獰的彪形大漢。他的手上沾滿對手的鮮血,更加顯得可怖。
他大笑:“還有沒有人敢上來?如果沒有,今年的比武英雄就是我朱煒!”
台下爆發出一聲聲此起彼伏的喝彩聲:“朱煒!朱煒!朱煒!——”
霧汐的手微微握了握劍,夜銘在她身邊說:“左前方,三十步。”
霧汐點點頭,然後下一秒,她淩空而起,朝著左前方的位置飛身而去。當她確定三十步的距離到達之後,她毫不猶豫地飄然而落,然後輕輕旋轉,右手不偏不倚觸碰到了那塊印泥,她站起身,一掌擊在白綢之上,然後整個人飛向比武台。
台下的人不約而同地倒抽了一口冷氣,他們沒想到這個時候會有一個女子殺出來。往常雖然也有女子參加比武,但是……但是這個女子給人的感覺,卻是這樣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