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隻是一個騙局
守衛們都驚呆了,紛紛議論道:“你們看,這樣漂亮一個女子,竟然是一個瞎子!”
“真是可惜啊!”
“可惜什麽?瞎了才好呢!瞎了才可以讓我們好好玩玩!”
“我勸你最好不要太放肆,雖然王上去了行宮,可秦蕭大人還在呢……”
霧汐緩緩地站起來,當她聽到“秦蕭”那兩個字,她的神色微微一滯。下一秒,她突然拔出腰間長劍,劍鋒直抵其中一個守衛的脖子。
“你……你幹什麽……”守衛大驚失色,誰能想到,一個瞎子竟然有這樣身手!
霧汐清冷道:“告訴我,秦蕭是誰?”
守衛驚恐不已,話不成句地說道:“秦蕭大人,他……他是王上最信任的禦衛啊……”
王上?禦衛?霧汐的心突然一冷,手中長劍緩緩落下。這一刻,她比方才跌落在地時,更加落魄。無論是在存雪園還是在紫羅林,秦蕭一直都緊緊跟隨燕一,如果秦蕭是北燕王上的禦衛,那麽燕一……
霧汐笑了,苦澀地笑了。燕一,為何騙我?
她轉過身,連那燕歸鳥也不召喚,倉皇地想要離開。
可是那些守衛卻不肯善罷甘休,紛紛拔劍出鞘將霧汐圍在了中央。
而就在這時,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守衛們回頭一看,跪地行禮:“秦蕭大人。”
秦蕭看著一身白衣的霧汐,一張冷毅的臉此刻一片鐵青。天,她怎麽會來?他又該如何向王上交代?
他疾步走過去,艱難地欲要開口,霧汐卻故作淡然地一笑。她指了指馬車說:“這是他要的三百把短劍,還有我送他的兩壇青梅酒。秦蕭大人,請代他收下。”
秦蕭說:“可不可以請你等一等,我現在就去通知他。”
“不必了。”霧汐笑了笑,飛身上了馬車。她沒有召喚燕歸鳥,可是燕歸鳥盤旋片刻之後,還是緊緊地跟了上去。
那些守衛看見秦蕭緊張的樣子,頃刻間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一個個跪倒在地,汗如雨下。
“秦蕭大人饒命……”
秦蕭皺皺眉,他自己的命是否能夠保住還是個問題!下一秒,秦蕭跨上一匹駿馬,朝淩霄行宮飛馳而去。
一路上,霧汐的身子都在隱隱發抖。北燕王,慕無傷……
她的腦海中想起了帝都宣王府的浴池,想起了寧氏墓地那神秘出現的黑衣人,想起了她夜探淩霄行宮然後被他藏在馬車中護送出城……
慕無傷,如果是你,為什麽你要騙我?
她不想沾染上朝中之人,不想沾染權貴與官宦,可她卻沾染上了北燕的王。霧汐,經曆了那麽多,你還是這樣蠢。你最恨欺騙,可是卻一再被騙。你以為他隻是一個尋常商人,因為他對自己好所以也願意對他好,可是一切都隻是一個騙局。
慕無傷,你為了什麽?利用麽?還是其他……
馬車行走得這樣緩慢,燕歸鳥的鳴叫變得這樣不安和悲戚。它緩緩地飛著,馬兒就跟在它後麵緩緩地行著,直到天黑,霧汐才回到藏劍山莊。
當她下車,等候在劍莊門口的夜銘便一把將她擁入懷中。他辦完事回到劍莊,就一直在這裏等,有好幾次他想出去找,可是他拚命讓自己冷靜。還好,她總算回來了。
可是很快,夜銘就發現了一絲不對勁,霧汐撲在他懷裏,無聲地哭泣。
夜銘慌了,他問:“見到燕一了麽?”
霧汐含淚抬起頭,她說:“阿銘,是我錯了,他不叫燕一,他是北燕的王--慕無傷。”
夜銘渾身一震,那張清俊的容顏微微變白。北燕王,那個總是一臉笑意的男人,竟然是北燕王!
許久,夜銘說:“不是你的錯,是我太大意了。我早應該懷疑的。一個普通的商人,怎麽可能擁有魚膽石,怎麽可能擁有燕歸鳥……
霧汐沙啞地說:“為什麽,為什麽總也逃不開?阿銘,我隻想平平靜靜地生活,難道真的有這麽難嗎?”
夜銘擁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他說:“阿霧,別怕,我還在你身邊,我會幫你。”
“阿銘,我好累,我想休息……”
“好。”
夜銘扶著她走進山莊,扶著她躺在床上。盡管知道她就算躺著,也依舊不安依舊難過,可是他卻隻能裝作不知道。有很多時候,她需要安安靜靜一個人。
夜銘走出房間,卻沒有走遠,如同往日一樣守候在她的門外。
大牛和大福似乎感覺到了什麽,那一夜無論做什麽都是輕手輕腳。他們會默默地給夜銘沏茶,默默地給夜銘遞上披風,這個時候他們才知道,原來自己也可以這麽安靜。
突然間,一道白色的身影飄然而至,夜銘幾乎沒有抬頭,便已經猜到來人是誰。
慕無傷站在昏黃的燈光裏,那張向來從容的臉此刻也帶著些許焦慮,他說:“阿霧呢?”
夜銘淡淡抬眸,明知故問:“你是誰?”
慕無傷暗暗凝眸,他還可以說他是燕一嗎?當他回到淩霄行宮,當秦蕭告訴他發生的一切,他就已經知道,他再也不能做那個簡簡單單的燕一。
他聲音有些沙啞,說:“我是慕無傷。”
夜銘冷冷一笑,又問:“為什麽要騙她?”
慕無傷的眼睛裏閃過一抹痛楚,他苦澀一笑,說:“如果我說我是慕無傷,我怕她會逃開。”
“所以你選擇了欺騙?”夜銘的眉眼間浮起一絲怒意。
慕無傷說:“讓我見她,讓我親自跟她說。”
夜銘冷冷道:“她累了。”
“我知道她累了!”慕無傷的心狠狠一疼,腦海中又想起那一夜酒醉之後,霧汐在他背上對他說,她很累。他微微握緊雙拳,耐著性子對夜銘道:“我欺騙她,並不是為了傷害。我知道她很累,我也知道她受了很多傷,所以我隻想做個簡簡單單的燕一,隻想給她帶來些許快樂……”
“可你並不是燕一!”夜銘毫不留情地指出,他上前一步冷冷道:“你既然知道她受過傷,你就應該知道,她此生此世都不願再涉足任何王室!你不應該告訴她你是燕一,你應該有多遠離她多遠!”
慕無傷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色,有多遠離她多遠?他可以做到嗎?如果沒有這一次的重逢,沒有存雪園中的朝夕相處,沒有那一夜醉酒之後的彼此相依,或許可以!但是現在……
慕無傷抬起頭,看向夜銘身後的房間,他知道,霧汐就在那裏,可是她不願出來,不願見他。
許久,他對夜銘說:“不論我是燕一,還是慕無傷,我都不會傷害她。所以請你告訴她,不要害怕,不必逃走。”
慕無傷轉過身,那樣落寞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銘看著他離去的方向,一顆心竟然有些沉重。他回過身,看向霧汐的房間,無奈地輕輕一歎。
房間裏,霧汐從床上爬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青梅酒。慕無傷說的話她都聽見了,他說她不必逃走,實際上她早已無處可逃。她原本就是從天鳳朝逃出來的,逃到這兩國之交誰也不管的紫羅林,如果紫羅林也不能待,她能去哪裏呢?
所以,她不逃。
第二日,陽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霧汐起床、梳洗、用早餐,一切看起來和平時一樣。夜銘有些驚訝,總是不放心地跟在她身後。
霧汐說:“阿銘,你不要擔心我,我沒事。”
夜銘不信。
霧汐便輕輕一歎,很認真地說:“昨夜我想了很久,我已經想通了。燕一的真實身份是什麽,其實與我們並沒有多大關係。隻要他不把我的行蹤告訴天鳳朝,我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真的嗎?”夜銘有些心疼。
霧汐說:“真的。”
她露出一抹恬然的笑容,好像真的是真的。可是夜銘知道,並不是真的。這段時間以來,霧汐已經把燕一當做朋友,她會與他一起出去喝酒,會記得他喜歡喝青梅酒然後親自給他送去,燕一在她心裏,已經不是個路人。可是現在,燕一是慕無傷。她好不容易放下的防備,好不容易給出的信任,頃刻間都不見了。她隻能讓自己失去一個朋友,隻能讓自己獨自承受痛苦。
“阿霧姑娘?”大福在外麵喊。
霧汐應了一聲,走出去問:“什麽事?”
大福說:“方才有人送來一封信,還有這個……”
大福將東西放在了霧汐的手裏,霧汐輕輕觸碰,臉色也隱隱一變。送來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慕無傷那枚雙環玉飾。
霧汐把信交給夜銘,夜銘輕輕展開,念道:“我在鹵肉店等你。”
霧汐一怔,沒有說話。
夜銘皺皺眉,隨手將那封信扔掉,對大牛道:“你去一趟鹵肉店,告訴他阿霧不會去。”
“我這就去。”大牛點點頭,立刻準備向外跑去。
可是霧汐卻在這時開口:“大牛,等等。”
她看向夜銘,說:“阿銘,讓我去吧。我和他之間,並無什麽深仇大恨,即便他不是燕一,他也曾經幫過我。如果我現在不去,我和他之間會更加複雜。”
夜銘猶豫了一下,說:“那你早點回來。”
霧汐點點頭,她喚來了燕歸鳥,戴上了帷帽,獨自一人向山下走去。
此時還未到中午,店內還沒有什麽客人,慕無傷坐在窗邊的位置上,目光始終停留在門口。他不知道她是否會來,可是他願意等下去。霧汐,我願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