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聯隻等你三天！
韓風說：“一個姑娘……她……她帶著帷帽……看不清楚是誰，不過一襲白裙，好像……好像……”
南宮諾身形一震，突然站起身飛快地向外走去。霧汐，是你嗎？他的心在顫抖！韓風說，一襲白裙，他的腦海裏立刻閃現霧汐的影子。可是真的是她嗎？上蒼還會如此眷顧他嗎？
他走到天鳳大營的營門口，幾步之外，果真是一道白色的身影！她迎風而立，淡淡的薄紗和黑色的長發一起在風中翻飛。
看見他出來，她亦一步步走近。
她說：“諾……”
他的眼睛刹那間濕潤，再也沒有任何猶豫飛奔過去，將她緊緊攬入懷中！他抱得那樣緊，幾乎將她揉入骨髓。他說：“阿霧，你終於回來了……”
溫熱的淚水滴落在她的肩頭，她心中隱隱一痛。逃離了這麽久，經曆了這麽多，為何感受到他的淚水，她的心仍舊會這樣痛？
她輕輕將他推開，淡淡一笑道：“可以請我吃頓飯嗎？”
話語之中，微微有些疏離和陌生。南宮諾的心抽痛了一下，可是他對自己說，沒關係，她回來了，回來就好。於是他雙眸泛紅地笑笑，說：“好。”
方才在帥帳之中那位冷酷狠戾的南宮諾，此時此刻麵對她，隻有溫柔，一如從前的溫柔。
舒莨和韓風遠遠地看著，臉上漸漸浮起笑容。
帥帳之內，一桌豐盛的飯菜擺在矮桌之上，霧汐和南宮諾對麵而坐，霧汐的臉上仍舊帶著淡淡的笑容，可是卻分明客氣了許多，生疏了許多。南宮諾離她這樣近，卻有感覺離她那樣遠。他想握住她的手，可是她不露痕跡地抽離。他怔怔地看著她，眼睛裏彌漫著痛苦和傷痕。
可是他不生氣，他知道，自己應該給她時間。他看了看她，目光擔憂地問：“你的傷都好了？”
霧汐說：“都好了。”
頓了頓，她又說：“是慕無痕救了我。”
南宮諾眸色暗暗一沉，片刻之後他輕輕一笑，指了指桌上的菜肴道：“阿霧，這些菜都是你愛吃的，紅燒魚、香酥雞、青菜羹，還有這個，紅棗糕，以前在宣王府的時候，你最喜歡的……”
霧汐的雙手微微一緊，宣王府，已經恍若隔世了。
她笑著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紅棗糕，咬了一口之後說：“味道很好。”
南宮諾有些憂傷地笑了笑，說：“我知道你在騙我，這紅棗糕的味道，連宣王府做的一半也抵不上。不過，等回到帝都之後，我會讓莫元做好了送些來，到時候你再好好嚐嚐。”
霧汐莞爾，沒有說話，繼續吃飯。
南宮諾看著她，不知為何，他開始不安。他說：“阿霧，你走之後，長秋宮一直給你留著，那裏還和從前一樣，你用過的東西都還在。還有宣王府的那幾株海棠，你說過你很喜歡，所以我讓人挪到了長秋宮。等你回去，應該就快要開花了……”
霧汐緩緩放下筷子，幽幽說：“那幾株海棠花，原本就是從別的地方挪到碧瀚樓的，再挪到長秋宮，恐怕活不了。”
南宮諾心中悶悶地痛，他那樣堅定地說：“不會，朕一定有辦法讓它活。”
霧汐輕輕歎了一口氣，她看向他，說：“諾，我已經不再恨你了。不論是寧府的事情，還是阿炙的事情，我都已經不再恨你了。可是我們，我們回不去了……”
“不！”南宮諾的眼睛突然紅了，那樣痛楚地低吼，他抓起霧汐的手，問：“為什麽回不去？阿霧，你告訴我！既然都已經不再恨，那為什麽回不去？”
霧汐垂眸，低語：“我想忘記。”
“忘記？”南宮諾悲涼苦澀地笑了起來，“原來在你心裏，我已經這般微不足道！阿霧，你知道嗎？你離開之後，我一直在找你，滿天下地找你！當時間一天天過去，所有人都告訴我找不到的時候，我也很想忘記！我寧可從不曾遇見你，從不曾愛上你，可是我做不到，我忘不了！”
他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殤。霧汐的心很痛，可是她幫不了他。那座皇宮，她不敢回去，她早已失去這個勇氣。
她站起身，想要避開他的目光。可是他卻突然站起來，用力將她拉入懷中，用力吻上她的雙唇！他曾經以為永遠找不到她了，可是現在，她就在自己身邊！他不想再忍，不想再顧忌……
阿霧，如果你說不恨，如果你說要忘記！那朕寧願你恨著！最起碼有恨，還會時刻想起！
他的吻多了一絲痛苦，也多了一絲霸道！他緊緊將她抱在懷裏，濕潤的雙唇一點一點地侵略、占有！她沒有掙紮，因為當這個吻襲來的時候，她想起了太多太多的曾經……
她流淚了，淚水流入南宮諾的唇中，那般苦澀！
南宮諾驚愕地鬆開了她，他隱含怒意道：“朕就這樣讓你討厭？讓你不得不用眼淚來抗拒？”
他轉過身，從一隻錦盒中取出那根白玉鳳簪，他將鳳簪舉在她的眼前，說：“你看清楚，它還好好的，所以你依舊是朕的皇後，誰也無法改變！”
霧汐抬起手，輕輕拭去眼睛裏的淚水，那樣平靜地說：“諾，我今天來這裏，不是為了和你爭論這些。”
南宮諾凝眉冷道：“那你為了什麽？”
霧汐說：“我想讓你退兵。”
“退兵？”南宮諾笑了，“數天之前，你費盡心思讓一個丫頭跑到霍蘇城，讓朕退兵！數天之後，你隻身前往天鳳大營，對朕還是隻有這兩個字，退兵？”
霧汐說：“如果你執意攻打北燕王城，天鳳和北燕都會傷亡慘重。就算你最終攻下，占領了整個北燕，你有沒有想過，偌大的北燕如何管理？天鳳朝管得了嗎？到時候，北燕不僅不會成為天鳳的領地，反而會掀起更多更頻繁的戰爭……”
“夠了！”南宮諾冷冷地轉過身去，他痛心問道：“你說這麽多，無非是替慕無傷充當說客！”
霧汐微微低頭，說：“我隻希望你，把北燕還給他……”
南宮諾輕聲一哼，嘲諷地笑了。許久，他走到她身邊，一字一句道：“要朕把北燕還給他，可以！不過，他也必須把你還給朕！否則，三日之後，王城必破！”
霧汐驚愕地看著南宮諾，一顆心暗暗冰冷。
南宮諾道：“你應該相信朕所說是真的，阿霧，這場戰爭本來就因你而起！如果你想結束戰爭，隻有一條路，那就是回到朕的身邊！”
霧汐的眼睛微微一紅，可是她咬咬牙，淡冷一笑，然後那般從容地轉過身向帥帳外走去。
南宮諾握緊雙拳，隻有握緊雙拳，他才能克製自己不去將她一把抓回來！他很清楚，除非她自己願意，否則就算抓回來，她還是會離開，會消失。
而他，已經承受不起第二次了。
他隻是在她身後冷冷道：“阿霧，你記住，朕隻等你三天！”
廣陵宮中，一切仿佛還和從前一樣。盡管這天下已經顛覆，天鳳大軍就在王城之外，可是這裏依舊平靜。大殿之中，小窗之下，獨有一抹紅黑色的身影。他坐在軟榻上，身邊矮桌之上是一局未曾下完的棋。初夏的風徐徐吹來，撩動著他如墨的發絲，露出一張微微蒼白的俊顏。他抬起白皙而修長的手指，撚起一顆棋子，然後輕輕放下。棋子落局，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隻是在這偌大的宮殿中顯得這般冷清。
霧汐就是在這時候走進大殿，她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慕無傷蕭條的背影。數日不見，他依舊還是那個他，卻仿佛大病一場，讓人隻是遠遠地看著，都會覺得憂傷。
她的雙眼突然有些酸澀，曾經的很多事情都浮現在腦海，存雪園、醉心客棧、紫羅林……誰能想到，這個在暴風雪中將她救出，送她燕歸鳥，在她酒醉時被她回家的男子，竟然是她的哥哥，同母異父的哥哥。
她輕輕喚他：“燕一。”
慕無傷背影微僵，下一秒轉過身來，目光依舊有些錯愕，可是蒼白的臉上還是漾起一抹笑容。他說：“阿霧，你回來了？我一直都很擔心你。”
是的，擔心。不論是在他被幽禁的日子，還是後來被柯如是營救出來，他一直擔心著她，他擔心她受到慕無痕的利用，擔心她又不顧自己讓自己受傷，擔心他們從今以後難以再見……
好在，她終究又出現了。
霧汐看到他的目光，心中感到一陣溫暖。她走到他身邊，坐在他麵前，問：“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裏受傷？”
慕無傷說：“我很好，無礙。”
他看起來的確無礙，身體沒有一絲傷痕。可是不知為何，他的眼光他的聲音，總有一種洗盡鉛華的落寞，總有一種繁華即將落盡的憂傷。
她有些沙啞地說：“燕一，不要難過。”
“傻瓜，我沒有難過。”他淡淡一笑，看向窗外永福宮的方向，輕輕地說：“我隻是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很久以前的事。”
霧汐的心隱隱一疼，許久，她問：“關於你母後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