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三章 把脈
老軍醫一看是她，連忙拱拱手：「福晉吉祥。」
自從有了趙月溪的記憶之後，她記得她當初在軍營的時候，就是這位老軍醫跟在十四身旁的。他是一個能相信的人。
趙月溪雙手做了個把脈的手勢，然後把手腕遞到了老軍醫的面前。
老軍醫疑惑著看看趙月溪，才呵呵一笑道：「福晉不舒服，讓老夫給把個脈是吧。行啊。」
趙月溪馬上一笑，引著老軍醫進了一旁的花廳。待兩人坐在那小桌旁，趙月溪才伸出手腕，讓老軍醫細細把脈。
只是那老軍醫的表情一下沉了下去，然後緊張地看看外面，在確定沒有人偷聽的情況下才說道：「福晉這邊相比是出了事吧。」
趙月溪點點頭，在老軍醫面前，她瞞不了什麼。她把桌上的茶倒了一杯，用手沾著茶水，在桌面上寫道：「保密。」
老軍醫點點頭，暗暗吐了口氣，才說道：「是不能讓大將軍知道。大將軍現在的身體還不能受這樣的波動啊。」
老軍醫從藥箱中取出了紙筆，一邊寫下方子，一邊說道：「福晉看著能不能先把照顧大將軍的事情托給別人。你的身體真不適合這麼勞累。胎兒未清，血之不下，我開著葯，吃了之後，會有一陣痛苦，你挨挨。一個時辰就會過去。七天之內，惡露就能幹凈了。別勞累了。至於中毒之事……這個毒，雲南的毒，必須有味藥引，我這裡也沒有。我看托些信兵給帶個話，過段時間給送過來吧。就是委屈福晉了。」
他不明白，為什麼大將軍才離開這小鎮沒幾天，當初那善良溫和的福晉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而今日，軍中還傳言說，她對側福晉出於嫉妒下了毒。為現在被下毒的卻是福晉自己啊。這事實究竟是怎麼樣的呢？
趙月溪剛送老軍醫出了花廳，就聽到一個聲音吼道：「什麼意思？我來找你們福晉還有這麼多的花樣啊。上次沒讓我見，就拿個側福晉打發我。現在就沒人理我了。還真當我家鎮長是擺設啊。不讓我見就算，我去軍營找那個徐老將軍去，我就不信你們家福晉到底就怎麼見不得人了。」
趙月溪隨著聲音看去，就看到那艷俗的一抹人影。畢竟這裡只是邊陲的小鎮，即使是這鎮長夫人也就這麼一副叫罵的模樣。她心中一暖，就龐夫人那樣子，就算她還在那柴房中，也用不了幾天就會被救出來吧。
龐夫人的目光無意中落在了剛從花廳中走出來的趙月溪的身上，一把推開那小廝，徑直走了過來，拉拉趙月溪的手，壓低著聲音叫：「你怎麼回事啊？我都來找兩次了。」
趙月溪緊緊握住了她的手，雖然說不出話來，但是還是很感激能有她來找她。
一旁的老軍醫陪著笑臉，解釋道：「是龐夫人吧。福晉嗓子傷到了，這段時間不能說話。」
龐夫人那張小臉一下就蔫了下來：「還真的病了。」
趙月溪點點頭，給了她一個微笑。
龐夫人又說道：「聽說大將軍受傷了？」她問得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會被嫌棄一樣。
趙月溪點點頭。
龐夫人嘆了口氣，低聲道：「那好，我先回去了。你忙去吧。那個……街上說你……哎，算了。」本來還想說那些聽聞的事情跟她說一聲的。但是現在看倆這王府里還真的是很混亂，她也不是沒有腦子的，要去趟這渾水。
趙月溪還是點點頭，用眼神示意著小廝將龐夫人送出大門，才跟著老軍醫朝後走去。
***
軍營的晚餐時間中，相對其他時間輕鬆了很多。
不少士兵都圍在篝火旁，吃著肉，說著笑。不是征戰時期，話題也輕鬆了很多。徐老將軍沉著臉，從士兵中走過，最後走進了大帳中。
多鐸早已經在大帳中等候了，一看到徐老走了進來馬上起身行軍禮。
徐來直接問道：「大將軍傷勢怎樣？」
「已經基本穩定了。現在也肯配合治療。」
「那……福晉那件事，本部應該是我們過問的，但是……那個福晉我見過，好幾年前，在軍營中。雖然我不是很了解她，但是根據我對她的了解，她還不至於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吧。」
多鐸沒有說話，這其中的事情，他也不明白。到底是誰的話是正確的。他一開始偏向了福晉，可是現在這個側福晉卻好像才是被步步逼迫的人。
徐老將軍緩緩吐了口氣，才說道：「好了，你這次回來有事嗎？」
「只是運些物資回來，還有調兩小隊，明天再送兩隻商隊去匈奴。大將軍說，雖然土匪已經被消滅了，但是這一兩次還是由軍隊送過去。畢竟上次有商人也受傷了。」
「嗯，大將軍考慮得是。去吧。」徐老將軍應著，朝著他揮揮手。然後緩緩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趙月溪，當年那伙頭房的女孩子是叫這個名字吧。那個努力著，勇敢著，堅持著的女孩子會是今天聽到的那種使盡心機的女人嗎？
多鐸出了營帳，走向自己的隊伍中。這一次他打算用自己手下的兩隻小隊去。因為上次已經明確土匪已經被消滅了，所以這一次應該不會有什麼困難。就在多鐸準備喊著自己手下的那隊長的時候，一個身影擋在了他的面前。
他微微一驚，定下神來，才看清那是軍隊中的清雅。說這個清雅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好。她的身份到底算什麼？苦力不是苦力，軍妓不是軍妓的。
一個女人就這麼混在這些當兵的大老爺們中間，前幾年那種美麗還能看出來，現在早已經被磨得醜陋粗俗骯髒的女人了。
「你幹嘛？」多鐸沒好氣地說著。
清雅用那沙啞的聲音說道：「大將軍已經允許我離開這裡了。」
多鐸一個冷哼，指指那軍營的大門：「門開著，自己走吧。」
以前軍營是在荒漠中，沒人陪著她這種大小姐，估計也走不出去的。可是現在，站在軍營大門，就能看到遠處的小鎮，去到那裡一點也不難。
清雅卻一下跪在了多鐸面前：「副將，副將，我想讓副將帶我去小鎮上。我……我……」離開人群已久，她已經不太敢接觸那些人了。但是她還是那麼希望能完成自己的願望。
今天她聽說了那個福晉要毒死側福晉的事情。她就知道，當初那個福晉是不可能這麼好心的，她就是在裝出來的善良。現在多了一個側福晉，她裝不下去了，還是用了這樣的方法。如果當初不是因為她的話，清雅一定就是那王府的側福晉了。
多鐸看著眼前的清雅，她剛來到軍營的模樣，他還記得。也挺漂亮的。就為了她父親，變成了這個模樣，真不值得了。倒讓人覺得有點同情了。
「行了行了。收拾一下，一會我們就去小鎮上。明天還有行動呢？不過先說了，到了小鎮別跟著我們。在這裡還有你一口飯吃，去了那邊能不能活下來就靠你自己了。」
多鐸說完就朝著自己的隊伍走去，清雅那雙渾黃的眼睛也露出了凶光。她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大將軍受傷，而那些流言對那個女人不利，加上府里還有著一個側福晉，她要讓那個女人死！
***
夜幕降臨，房間中點起了熒熒的燭火。
趙月溪坐在床前，將湯藥一點點喂到十四的唇邊。
一陣環佩的聲音之後，和寶兒走了進來，就在門前福福身，道：「寶兒來給王爺、福晉請安。」
十四微微皺眉不想理會她。趙月溪也說不出話來，也就沒有理會。
一陣沉默之後，和寶兒又說道：「姐姐要是不想我進去，那我就不進去了。我這就離開。如果姐姐還在記恨，那姐姐給我一座小院子，我住進去，自然不會再出現了。」
說完，就聽到了她離開的腳步聲。
十四這才說道：「讓人給她一座小院子，讓她住進去得了，省得在這裡天天煩心。」
趙月溪微微一笑，在一碗葯喝完之後，她拿過他的手，在他手心寫上：「不行。」
「要我好了以後寵幸她？」十四不由地提高了音量，聽得出他的不悅。
趙月溪的臉沉了下去，她還真沒有想過以後要怎麼辦？這個和寶兒那麼多的心思，留在王府里，不是讓人很累嗎？這樣還有什麼幸福可言呢？可是不把留下來又能怎麼樣？她是皇上指婚的，趕不走。
這個話題讓兩人陷入了沉默中。在一碗葯喝完之後，十四什麼也沒有說，直接扯過被子就睡下了。趙月溪也只能默默收拾著碗筷，離開房間。
這幾天，她一直都在隔壁採蓮的房間睡，這邊晚上會有多鐸在這裡守著，倒也可以安心了。
回到房間中，已經忙碌了一天的趙月溪疲憊地直接躺在了床上。她沒有點上燭火，只是借著外面昏黃的光線無神地掃過一遍這個小小的房間。房間中沒有桌子，一張矮凳上放著一碗葯。她的心中一驚。
那葯是今天和老軍醫說好的。她不方便熬藥，就讓老軍醫借著給十四熬藥的時候，幫她弄出來，直接端到這邊房間里來的。
她緩緩坐起身子，儘管已經很累的，但是她知道這個葯必須喝下去。上次不是打掉孩子的葯，那只是讓人說不出話的啞葯。可是孩子還是沒有了。她的身體卻恢復不過來，這個葯才能讓她的身體儘快恢復過來。
只是老軍醫說會痛，在柴房中的那種生生從身體上扯下一塊肉的感覺一下回到了腦海中。她走向那張小凳子的腿都是在打顫著的，只能咬著唇，讓自己下這狠心去端起了那碗葯。
放在唇邊，她還是猶豫了。可是一路走來，在她身上的痛一次又一次，有些早已經超越了身體上的痛苦，這碗葯又還算什麼呢？她閉上眼睛，猛的將葯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