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張三毛的倔強
星天宗所在疆域雖然只是小疆域,卻也有萬千大山,雄偉壯闊。
此時,在一大山深處,那極為隱秘的谷口。有黑壓壓的大片人群將之圍的水泄不通。而他們所圍困的,只是一處看似與世無爭的隱秘村落,村落並不大,建築也簡單的很。然而裡面的村民,若是眼力之人,都能發現和尋常村民不同。因為這裡的村民沒有老人,也沒有小孩,盡皆是青壯年和成年人,並且這些人各個目光如炬,氣度不凡。雖然穿著粗布麻衣,可一看就和尋常村民不同。
只可惜,此時這近千「村民」被數量超過他們幾十倍的人圍著,幾乎是人人負傷,神情萎靡中帶著決然。在他們的面前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數千具屍體。還有數萬敵人將他們包圍起來,這數萬大軍的服飾倒是極為統一的軍裝,正是拓跋氏族赫赫有名的鐵血軍。
拓跋氏族鐵血軍,澹臺古族浮屠軍,顓孫古族金甲軍,皇甫古族虞山軍,還有端木氏族華麟軍,那是齊名天下的五大戰爭機器。不過若論軍力之強,還要數澹臺古族的浮屠軍和拓跋氏族的鐵血軍。因為這兩大軍內,許多高層都是極境甚至聖境大能!
「諸、諸位……」村民中,最前面首領模樣的男子深深呼吸,強自鎮定心神,看了看前面密密麻麻的鐵血大軍,又抬頭看到了天空中同樣虎視眈眈俯視他們的大量高手,想要開口說話,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聲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嘶啞:「諸位同門,看來我們被逼到死角了,待會我一聲令下,同時飛逃,能逃多少是多少!」
「哼!」一聲冷哼,從無數鐵血大軍中傳出,一個一身血袍,裝束與旁人截然不同的男子走了出來,淡淡道:「張三毛,這樣的地形,你一千人要從我五萬大軍中逃出去,能活幾個?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投降吧,別不識抬舉,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只要你投降,將你們星天宗在這萬千大山中一個個藏身點都說出來,拓跋氏族之高爵厚祿必有你一個。何必跟著星天宗,跟錯了人,是會慘死的。」
說到後面,他聲音中已經滿是威脅的意味。
張三毛臉上失色,知道被拓跋氏族圍住,其他星天宗弟子都不會來救的,不然來幾個死幾個,以前這事發生過。而現在的地形也決定了自己突圍,活著的可能性非常小。絕路,真的是絕路。
「你聽說哪一個星天宗的正式弟子投降過?」雖然情勢明了,自己這小小的真元境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敵得過兩名極境大能,但星天宗的弟子怎麼會投降,他們星天宗招收弟子何等的嚴格,不僅天賦要求極高,人品德行要求更高。而且正式弟子都接受過宗主的君王威洗禮。
這些年,有許多入門弟子投降了,那是他們沒有接受君王威的洗禮。可正式弟子怎麼會有人投降?
「哼,和那些笨蛋一樣,不識抬舉,你知不知道,我有一萬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那極境高手寒冷的笑著。就在這時,他的笑容陡然凝固,而後恭敬的低著頭。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傳來一陣濃烈的血腥氣息,也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但突然就充斥滿了整個偌大的空間。拓跋氏族的所有鐵血軍士兵立刻都綳直了身體,剛才領頭的極境高手面色也微微蒼白,仔細看去,隱約可以看見他眼角在輕微的抽搐。
腳步聲,漸漸響了起來,彷彿從這個深淵中無盡的黑暗深處傳來,慢慢地走出。
一步,一個血印!
所有的鐵血軍士兵忽如潮水一般,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通道。
幽幽青色的光芒,帶著微紅的血光,在黑暗中輕輕蕩漾,緩緩前行。
星天宗的人臉色盡皆慘白,毫無血色。
宓於,極境七層超級高手。鐵血軍五帥三十六將中的其中一位將軍,修鍊血殺道,殺戮成性,更是此次鐵血軍圍殺星天宗的兩大極境七層高手之一,死在他手上的星天宗弟子不知道有多少。提起這個人,星天宗既恨又恐懼!
星天宗的人不怕死,可是宓於給人的恐懼比死還可怕,他的噬血到了令最勇敢的人也聞聲色變的地步!一個小小的藏身點,最強不過是真元境,可是卻勞駕一個極境七層的鐵血軍將軍前來殺戮!
場中站著無數的人,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
「你們……」
他緩緩地說了第一句話,聲音平穩而帶著幽厲,回蕩在這個地方:「降不降?」
無數人站在他的身後,卻沒有人靠近於他。
星天宗眾人面面相覷,張三毛汗水淋淋而下,連身上的傷口也根本沒有感覺,但就在這個時候,宓於輕手一招,張三毛的整個手臂都顫抖起來,張三毛痛苦的想慘叫,可是他知道後面還有許多星天宗的弟子在看著,張三毛硬是不出聲。那手臂詭異的萎縮起來,直至後來,整個手臂竟然化作了骷髏。
一陣風吹過,那隻剩骷髏的手臂從張三毛的身體上墜落下來。空氣中的血腥氣息,又重了幾分。
手臂就這樣被奪去的張三毛無力地依靠在身後的洋槐樹上,星天宗眾人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有些年輕弟子的身子都開始發抖。
「怕什麼?不就是一個手臂嗎?」張三毛那沙啞的聲音倔強的響了起來。
宓於眼中卻漸漸泛起了紅色的微光,又一次地緩緩道:「你們,降不降?」
而他手中一柄血紅的短刀漸漸地也亮了起來。
身後,所有的鐵血軍士兵彷彿一同吸氣,同時邁上了一步。
無與倫比的、可怖的氣息鋪天蓋地一般涌了過來,淹沒了所有星天宗的人。這樣的氣勢就算是最堅強的弟子,精神恐怕也會崩潰。
「投降?告訴你們幾位長老的藏身之地嗎?」張三毛轉過身,盯著一個個星天宗的弟子,重重喘息,但口中卻大聲道:「我是從普通人的世界來的,你們也是,天下的宗派都不理會普通人,只有星天宗想到了我們。當初加入星天宗的時候,我,你們所有人,都一起都在宗主的造化靈身面前立過重誓的,『入我宗門,置身大義;雄關漫……啊!」
張三毛陡然又是慘叫,但見他的另一個手臂也開始枯乾。
張三毛滿頭痛苦的大汗,卻咬緊牙關,「『入我宗門,置身大義;雄關漫道,蹈死不悔。』,當日的誓言,還是如此清晰的記得。我們都來自普通人的世界,一個普通的、誰都可以欺負的人。只有在入了星天宗后,才輪到我們揚眉吐氣,當時我就暗自發誓,今生必定跟定星天宗,死也不後悔……」
隨著張三毛的念誦,不少恐懼的星天宗弟子也跟著默念,數年前加入宗門的喜悅,跪在宗主造化靈身面前立誓的場景,實力不斷飛進的過程,共同患難的坎坷,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眼前閃現,沒來由的,所有的人身體深處都爆發了一股無邊的勇氣,那是敢於面對死亡、敢於面對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的勇氣!
這一生,加入星天宗已經精彩不凡。縱使身死,也曾經絢麗過。
當初面對符門的威脅,他們都不曾投降,如今接受了宗主造化靈身的君王威洗禮,誰會投降?
就在這時,張三毛的雙腿也開始如刺一般疼痛,忍不住一下子撲到在地,好在有同門扶起,可是他的雙腿依舊在枯乾,那無邊的痛苦讓他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只是,張三毛竟然在發抖中,慢慢地搖頭:「我不是個有骨氣的人,別人一嚇唬我,就腿軟了,你看都站不起來了,但要我反叛星天宗,不行!」
張三毛又看向那一個個星天宗的弟子,茫然而帶著超脫,彷彿面對死亡就像靈魂得到歸宿一樣,低低地道:「幾年來,同門死傷無數,可是他們都沒有投降。現在輪到我們了,怎麼能投降?」
張三毛說這話時,雙腿也已經完全枯乾,四肢化作骷髏,而後變成粉灰,最後被風吹散,只剩下軀體在痛苦的掙扎,這一幕當真是閻羅地獄般的酷刑,可是張三毛的雙眼依舊倔強的透出一股夾雜著恐懼的不屈。
幽幽而帶著凶戾之氣的目光,落在張三毛的臉上。宓於的模樣讓張三毛覺得自己幾乎看到了惡鬼,若不是身後的同門扶著自己,他簡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強裝鎮定。只是,在這番極端恐懼之中,他卻低低地用顫抖的聲音道:「你殺了我吧!」
說著,張三毛緊咬牙關,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毀滅和死亡的來臨!星天宗的弟子也忍不住握緊武器,隨是無力的掙扎,卻是不屈服。
四周寂靜而無聲,彷彿回蕩在耳邊的只有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音,對死亡未知的恐懼如無盡冰冷的海水,將張三毛淹沒。
他不由自主地發抖……
「如此……」宓於冷漠地聲音響起,便在這時,張三毛整個人都開始劇烈的顫抖著,而後皮膚的表面開始枯乾,宓於那幽藍的眼睛不再看張三毛一眼,如魔鬼般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除了他,這裡誰最大,誰知道星天宗幾個長老的藏身地?」
「這裡我最大,不如你問問我。」陡然,強烈卻帶有憤怒的聲音響徹整個山谷,頓時一個個人都忍不住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