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南疆王!
城外便是滿地的黃沙, 貧瘠的述州城就是這麼建立在一個不見綠洲的荒漠之上,抵禦著來自外邦莽匪的掠奪襲擊。
述州城守城的將士手持長槍立定在城牆之上,這些漠北的漢子大多強壯黝黑,風趣和善。
沙漠的落日比無數詩人手中的詩句描述的更加壯觀美妙,那通紅的烈日彷彿近在咫尺, 寂寥荒蕪的沙漠上, 風捲起的黃沙漫無目的飛揚馳騁。
淡紅色的夕陽灑在人身上, 在城牆上曝晒了許久的士兵舒了口氣, 抖了抖身上的沙子,等著換防的人來,好讓他們能回去歇息一會。
一身黑衣,肌膚被日光晒成麥色的李鳳游手持長劍跟著換防的士兵走上了城牆。
守城的士兵早與李鳳游熟悉了,一個年紀稍小皮膚黝黑雙眸明亮的小伙看到李鳳游上來,便吆喝了一聲。
「朱雀姑娘又來看落日了。」
李鳳游的面色冷淡,不過還是友好的點了點頭。
「嗯。」
述州城這座貧瘠的沙漠之城養育了一大群開朗直爽永不服輸的漢子和姑娘們。
他們風氣開明,男女之間的關係並不隱晦, 哪家姑娘若是看上了個強壯的漢子,便朝他扔馬鞭,漢子若是接了便是對姑娘有意思, 家人無甚意見, 便能成婚生子。
鳳游站在牆頭,冷凝的雙眸帶著幾分複雜看著眼前那片無邊無際的廣闊荒漠。
她身後, 剛剛與她搭話的那個年輕小伙, 正站在她幾步之遠, 有些猶豫的望著她。
他身旁幾個年紀稍比他大一些的士兵正笑的合不攏嘴,一齊慫恿著他。
「去阿,怕什麼,咱們述州的漢子怕過什麼。」
小伙在同伴的慫恿下,一咬牙鼓足勇氣走到李鳳游身旁,邀請她今晚去參加城裡青年男女都會去的花燈會。
李鳳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丟下一句沒空就轉身走了,留下那一臉失望的小伙和那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同伴。
李鳳游下了城牆,就快步往王府走去。
守在王府外的,是太子江穆曦的人,見到李鳳游他們紛紛恭敬行禮,李鳳游點點頭,徑直走了進去。
當初江穆曦率領虎嘯軍駐守在述州城外,因南疆王不肯開城門,而準備攻城。
雖一路逃亡疲憊不堪,但是訓練有素的虎嘯軍還是比尋常的軍隊更有紀律和戰鬥力,他們一波一波彷彿永不疲勞的輪流攻城。
好在雙方都並沒有戰的你死我活的意思,雖數度阻擾虎嘯軍在城門之外,但雙方的士兵死傷都並不算嚴重。
謀士諸葛長明猜測南疆王並無與江穆曦為敵之意,但是礙於江詢言也不敢放江穆曦入城,只將他們擋在城外罷了。
就這樣僵持了兩天兩夜,江詢言派來追殺江穆曦的軍隊便趕了上來。
兩軍對壘劍拔弩張,南疆王緊閉城門坐山觀虎鬥。
被逼上絕路的虎嘯軍,在江穆曦的一番英雄末路不甘屈服的言辭鼓舞下,爆發了前所未有的潛力。
他們彷彿戰神附體,不知疲勞的揮刀廝殺,滿心滿眼都是要守衛好他們身後,那個身受冤屈的蒙塵明珠,姜國真正的天子。
廝殺了一陣夜,虎嘯軍將前來追殺的軍隊全部殲滅。
疲憊不堪的虎嘯軍還來不及高興,緊閉的城門就突然打開了。
南疆王江寒武率兵包圍了虎嘯軍。
不過出乎意料的,南疆王並沒有拿下江穆曦給江詢言請功的意思,反倒是要求與江穆曦商談。
而後他們達成協議,南疆王放江穆曦和虎嘯軍入城,並助江穆曦重奪皇位,事成之後,江穆曦只需答應他一個條件。
這個被世人忽略的南疆王,在先皇和江詢言眼中,不過是個丟棄在邊疆沙漠的一顆棄子罷了。
可他在述州城百姓士兵的眼中,是一個無所不能的保護神。
在述州周邊的異邦悍匪眼中,是一個舔血弒殺的地獄惡魔。
江穆曦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傳說中,自己父親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他的親叔叔。
他還沒出生時,江寒武就被先皇派到述州駐守,之後更是將述州劃為他的封地,給他丟了個南疆王的名號。
駐守邊疆的江寒武沒有皇帝的召見便不得離開述州城,而先皇從未召見過他,從到述州城的那天算起,他在述州已經待了三十多年,從未離開過。
於江穆曦來說,江寒武不過是父皇和朝臣口中那個冰冷的南疆王三個字,甚少被人提起過。
生性平和的父皇唯獨不喜愛自己的這個親弟弟。
從江穆曦入了述州城后,江寒武便大方的把自己的王府讓了出來,讓江穆曦住下。
自己則同家人眷屬,搬去了側府。
江寒武的王府雖然也是建在沙漠之中,可裡面的擺設裝飾卻如同江南水鄉一般,屏風假山閣樓庭院,在這水源極為罕見的沙漠,他甚至挖出了一眼清泉,周圍砌上石磚,再放上幾尾錦鯉。
李鳳游穿過前庭,正巧碰上了一身便裝與兩個強壯護衛比試的江寒武。
江寒武已年過半百,面上留著發白的絡腮鬍,肌膚也同述州城的百姓一樣,被日光曬的黝黑,但是深邃漆黑銳利如鷹的雙眸,還有那刀削般的五官,依舊不難看出他年輕時的俊朗神氣。
他手持一根削的光滑綁著紅繩的木棍,同時對付兩名對他出手的護衛,他身手矯健敏捷,招式快又密,沒一會那兩個護衛就被他察覺到弱點,一棍掃倒在地。
江寒武捋著鬍子看著兩個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的護衛,哈哈一笑,爽朗道。
「年輕人,連我這個老頭都打不過,可是要回家再練上兩年。」
兩個護衛掙扎了好一會才爬起來,羞愧的連連稱是。
江寒武瞥見李鳳遊走了過來,那漆黑的雙眸閃過一道銳光,他丟開手中的長棍,站定身子笑看著李鳳游。
李鳳游見繞不開,便走上前,恭敬的拱手行禮。
「朱雀見過王爺。」
江寒武揮揮手,一臉的隨和親切。
「朱雀姑娘是本王那太子侄兒依重之人,更是數次救下他的性命。日後朱雀姑娘見了本王,大可不必行禮。」
李鳳游並不太喜歡和江寒武相處,這個人的眼睛當真銳利的如同鷹眼一般,只消看你一眼,便像是能看穿一切。
就連一向冷靜自持,山崩海嘯於面前也冷然不變的李鳳游,也會在他注視下,略感不適。
李鳳游面無表情,只是冷冷淡淡的說了句。
「朱雀不過是殿下身旁的一個小小侍女,能護衛殿下本就是職責所在。」
江寒武仰頭一笑,眯了眯眼睛,面露期待的笑道。
「本王聽太子殿下說,朱雀姑娘精通劍術武功高強。今日正好碰見朱雀姑娘,不知本王可有機會領教領教。」
李鳳游垂頭低聲道。
「朱雀不敢。」
江寒武擺擺手,開玩笑道。
「怎麼,朱雀姑娘可是怕出手太重,傷了本王這把老骨頭。本王若是技不如人受了傷,是決計不會放在心上,也絕不會追究朱雀姑娘的,朱雀姑娘大可放心出手。」
李鳳游眉頭微微一皺,江寒武的意思,看來是非要她出手。
正當李鳳游猶豫之際,江穆曦略顯虛弱的聲音響起。
「叔父,朱雀她不想比試,您又何必為難她。」
兩人尋聲望去,一身長袍面色蒼白的江穆曦在兩個侍女的攙扶下,緩緩自內院走向前庭。
江穆曦一出現,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江寒武在內,通通跪地行禮。
「見過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