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滿座皆驚

  「義父？」


  乍然聽聞那玉石之聲，杜若玖便是出聲道，她不由得側首往那樓上望去。


  只見那古樓二樓處，那雕花回欄之後，便是立著一位清俊的中年男子。


  然則，此人雖是那中年男子之貌，卻已是滿頭銀霜，端地不凡。


  唯見俯瞰樓下眾人，眼眸便是冷冷地一掃而過。


  那之前仍在逼問杜若玖的眾人，頓時感到如墜冰窟，一時之間不由得安靜了一瞬，不免在心中揣測道：


  此人是誰？


  唯見那人將視線收回，便是冷哼了一聲，旋即雙手背在身後，腳步一動，便是徑直順著那木梯，一步步地往下行來。


  眾人滿心疑惑，唯有杜若玖心中欣喜，她目不轉睛地望向那中年男子，眼見著他漸漸往下。


  便是在眾人猜測這男子身份之時，忽然便是聽見驚呼聲響起。


  「周大師！」


  眾人側目看去，便是驚訝地見到那五老倏地齊齊立起，激動地往那中年男子望去。


  「周大師？是誰啊？」


  眼見那五老神情激動，隨後竟是紛紛離了座位，腳步匆匆，竟然爭先恐後地向樓梯方向行去，行著行著，便是小跑了起來。


  見五老居然如此激動，眾人不免愈加訝異。


  究竟是何人，能夠讓五老皆如此動容。


  「那頭銀髮，那是周鶴亭，周大師！」


  此時，便又是另外一聲驚呼聲響了起來，眾人不免又是側目。


  唯見一位身著紅衣的美艷女子旁，一位長須飄飄，一副仙風道骨之貌的老人，眼睛盯著那滿頭銀霜的中年男子，亦是驚詫出聲。


  聞言，那美艷女子亦是一驚，不免直起了身，亦是望向古樓之上，面上浮現焦急之色，急聲問道：


  「難道是那位？！」


  這紅衣女子同仙風道骨的老人，便是蔣瑛同楊岐伯了。


  「沒錯，就是那位，蔣小姐，我們趕緊過去！」


  楊岐伯眼睛望著樓梯方向，肯定地說道，便是倏然起身，匆匆離了座位，亦是往那樓梯處急去。


  蔣瑛眸光一閃，猛地攥緊了手中那華麗的盒子，面上焦急，亦是緊隨著楊岐伯起身，直往那樓梯方向而去。


  「周鶴亭？」


  眼見著五老、紅衣女子同那仙風道骨的老者，皆是如此激動，眾人不免詫異，開始琢磨了起來。


  「周鶴亭……那是周鶴亭啊！」


  眾人反應慢了一拍，旋即便亦是驚呼了起來。


  他們紛紛側首向那樓梯處望去，不少人身體一動，蠢蠢欲動，亦是想要往那樓梯的方向行去。


  不過，此時，眼見已經有工作人員在維持秩序，許多人不能離開自己的座位，唯有面上帶著期盼的神情，遙遙地望著樓梯的方向。


  沈玉亦是將臉轉過去，瞪大了眼睛，望著那滿頭銀霜的中年男子，面上全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周鶴亭在中醫界的地位，遠遠比想象中得還要高的。


  便是因為如此，沈家當年才做夢都想著要拜訪周鶴亭，然而卻是被拒絕了。


  沈玉萬萬沒有想到，如今，能夠親眼一睹這位「杏林奇才」的真容。


  「哼，裝什麼神，弄什麼鬼！」


  與沈玉臉上那又是好奇，又是敬畏的神情不同。


  那仍舊位於高台之後的衛長青，見有人替杜若玖出頭，便是不屑地哼了一聲。


  他斜睨著那從樓上下來的中年男子，沒有放在心上。


  管他是什麼人，能有多了不起？

  像他衛長青，才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


  這眾人之中，還有著兩個人，面上亦是有著不以為意的神情。


  其中一個便是林楠生，他翹著二郎腿，雙手大咧咧地放在椅背上，亦是睨著周鶴亭，全然是不以為意的神情。


  林家對中醫界的事情牽扯不大，並不是很關心，這周鶴亭意味著什麼，林楠生當然是不會知曉的。


  「不過是一個中醫，有什麼厲害的，如果他敢幫著杜若玖，倒是可以給他一點顏色看看。」


  林楠生一邊斜著眼睛望著周鶴亭，一邊不懷好意地說道。


  另一個不以為然的，還有杜老太太。


  她瞥了那頭髮比她還要花白的中年男子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她那塗得艷紅的嘴唇，這個動作使得她臉上的法令紋更深。


  「這個人好像跟那個賤丫頭認識，哼，不愧是賤丫頭，壞我孫女的大好姻緣不夠，還到處亂勾人！」


  杜老太太的語氣中，便是含著滿滿的厭惡同鄙夷。


  然則，饒是如此，杜老太太亦是未將那周鶴亭放在眼裡。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那滿頭銀霜的中年男子不疾不徐地行下樓梯。


  便是行至那樓梯一半處之時，那二樓的包廂，忽然便是一下子被推開了，開得太急，便是發出「碰」地一聲來。


  「鶴亭！你等等啊，剛剛的話你還沒說完吶！」


  只見一位老人便是從那包廂之中追了出來，匆匆地追著周鶴亭下了樓梯。


  眾人不免好奇，紛紛看了過去。


  早便聽聞，那二樓的雅間中，便是為某些大人物所有。


  但是「嘗百草」大賽開始后，眾人的注意力便皆是被吸引住了，無暇注意那二樓的雅間。


  那周鶴亭出現，已是讓人驚奇，此時便是見到那雅間之中，又是有人出現，眾人不免紛紛側目。


  待到看清了這位老人的相貌之後，眾人之中，頓時有人發出一陣驚呼。


  「尤老，那不是尤老嘛！」


  觀眾之中，不乏身份地位顯赫之人，當場便是認了出來，看著那隨後追出來的老人，便是驚呼出聲。


  這位尤老，是大名鼎鼎的前地產界大王，縱橫地產界幾十年，家財萬貫，由於財富積累，尤氏家族已經成為了不得了的大族。


  尤氏家族裡亦是人才輩出，子孫後輩，於商、政、軍三界，均有著不錯的成績，是個絕對讓人不能忽視的大人物。


  見了尤老，眾人正處於驚訝之中時，忽然又是一個蒼老，但是洪亮的聲音響了起來。


  「鶴亭！你慢著點兒！」


  眾人視線一轉，便是那也雅間之中，又是一個老人跑了出來，亦是急匆匆地下樓來。


  「許老爺子！」


  此時，沈玉不免驚呼了出來，許老先生，是西南那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許家，在西南那片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要說這個許家原本就是西南那塊有名的望族，但是要說近幾十年，才真正地崛起。


  而讓許家重拾輝煌的，正是這位鼎鼎大名的許老爺子。


  這位許老爺子有名到什麼程度呢？西南那片，至今大多數人家裡，都有他的照片掛著。


  這許老爺子，早便退隱，不問世事，哪想到會於此處見著，這讓沈玉如何能夠不驚。


  於眾人的驚呼聲中，衛長青、林楠生同杜老太太三人的面上，依舊是不以為然的神情。


  「這裡的人，真是沒有見過世面。」


  衛長青望著眾人面上那驚訝的神情，不由得嗤笑了一聲。


  他同沈玉，同是西南醫藥世家出生，只不過，衛家早早便是去了東南亞發展，便是認不出這位許老爺子。


  因此，衛長青是十二萬分地不以為然。


  便是在他認為那位傳說中的周鶴亭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時候，那二樓的雅間中，又是跑出來了一個人。


  那也是一位矮個兒老人，西裝筆挺，頭髮輸得整整齊齊，扭頭一看，臉上一喜，頓時叫道：


  「鶴亭啊，你再幫我看看！」


  口音有些奇怪，他說了這麼一句，拔腿便是向樓梯下面跑去。


  衛長青撐著面前的高台，正不屑地瞥眼過去。


  「認識一幫子快入土的老頭又有什麼用……」


  話說到一半的時候，他的視線便是瞥到了那個西裝筆挺的老人。


  衛長青的聲音戛然而止，眼睛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那個老人。


  「何老爺子怎麼在這裡！」


  何老爺子，何家英，生意涉及整個東南亞，其中，東南亞幾個國家的港口，都有他的勢力在。


  衛家的生意，難免跟何家打交道，是以衛長青一眼便是認了出來。


  不過，何家老爺子，年事已高，早已經不管事了，將家裡的生意交給三個兒子，開始養花種草，保養身體了。


  之前，衛家還送去許多中草藥材，用以孝敬他老人家。


  哪想到，便是在這個地方見到何老爺子出現。


  衛長青眼見著何老爺子邁著步子，一點兒也沒有平素那威嚴的架勢，直直地追下樓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木製樓梯不算逼仄，然而當三位老人撞到一起的時候，亦是顯得擁擠得不行，三人頓時擠作一團。


  「我說，你們慢著點。」


  此時，便是見到那雅間中，又是緩緩踱出一位精神矍鑠，面帶微笑的老人來。


  他神態悠閑，看著那擠在樓梯口的三人，不免笑著開口道：「你們急個什麼。」


  聞言，那三位老人不免瞪了這個老人一眼。


  「老賀，你倒是輕鬆。」


  三人皆是沒好氣地說道。


  這賀老頭子仗著跟周鶴亭熟悉，便是有恃無恐了！

  原來最後一個出現的，便是賀家老爺子，賀老。


  眼見著那三人面上的神情，賀老爺子面上的神情，頓時變得愈加得意了。


  如果說，前面兩位老人出現，林楠生還不以為意的話，那賀老爺子出現的瞬間，他頓時便坐不住了。


  他身體坐直，將腦袋往前伸，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賀老爺子，在都城那是赫赫有名，有誰不認識。


  然則，他出現在這裡，並且疑似跟杜若玖有聯繫，那便是讓林楠生不得不重視了。


  此刻，那雕花木製樓梯最後一級台階處，有五老堵著，那樓梯上面一節，猶有三位大人物挨挨擠擠地想要追上去。


  樓梯幾步路遠的地方，紅衣惹眼的蔣瑛同楊岐伯，正面色焦急地想要跑上前。


  一時之間，周鶴亭成為了古樓中的聚焦點，萬眾矚目。


  然則，周鶴亭對於眼前的一切，皆是視而不見，他神情淡然地緩緩行下樓梯。


  眼見著周鶴亭靠近，五老面上的神情愈加激動了，若不是還自持著臉面，早便撲上前去了。


  「周大師，我有些問題想跟您探討一下，關於那狼毒草的藥性……」


  話未說完，便是被另一位五老擠到後面，只見這位中醫界泰斗，面上帶著激動的神情，急急說道：

  「周大師，我們先來說說那魁木的幾大變……」


  此時，便是見到那秦老，面上神情淡然地將擋在他面前的老人擠到後面，面帶笑容地看著周鶴亭，問道：


  「周友，我們還是先來探討一下那病理五因如何？」


  可惜，話未說完，便是瞬間被擠到了後面去。


  幾乎所有人都瘋狂了，場面一度失去控制。


  望著樓梯處那熱鬧的景象，杜若玖不免扶額，眼中閃過一抹無奈之色，彷彿昔日之景重現。


  行至最後一級台階前，面對完全神情激動的五老，周鶴亭神情淡然。


  「此次，我會在都城稍作停留，探討之事稍後再論。」


  語氣淡淡，但是五老聽聞此言，面上先是一喜。


  「您要在都城停留多久？」


  「那真是太好了。」


  「這，老夫有很多問題想要跟您探討個一二。」


  「不是說了稍後再論！」


  周鶴亭說完那句話之後，便是徑直踏下最後一級，腳步一動，正欲往前行去之時，卻見一抹紅影攔住了去路。


  「周大師，我是英國蔣家的蔣瑛，想要請您回去看病。」


  蔣瑛看著周鶴亭，特地在「英國蔣家」這四個字上面加了重音。


  蔣瑛緊緊盯著周鶴亭，她面上是自信的神情，她相信，以蔣家的名望，就算是眼前這個「周大師」，也會給面子的。


  哪料到，便是她自信的目光之下，周鶴亭面無表情，徑直越過了蔣瑛，往前行去。


  兩人擦肩而過之時，揚起的一陣涼風，拂到了蔣瑛的臉上，涼涼的好似嘲諷。


  她簡直不敢置信，這個世界上有人竟敢無視她，一時之間，頓時愣在了那裡。


  眼見著周鶴亭根本便不理睬蔣瑛，楊岐伯忍不住開口道：


  「蔣小姐，周大師不是一般人，你看看那邊有多少人追在他身後便知道了。」


  此時蔣瑛已經回過神來，她瞥了一眼那些緊緊跟在周鶴亭身後不放的，一看便是身份不凡的老人們，便是不甘地咬住了唇。


  見蔣瑛不甘心的模樣，楊岐伯不免又是開口提醒道：


  「蔣小姐，老爺子還在等著您呢。」


  聽見楊岐伯這麼說，蔣瑛轉過身來，望著遠處被眾老眾星拱月般圍著的周鶴亭。


  她咬了咬牙，捧著精美盒子的手緊了緊，便是欲再度上前。


  此時，五老簇擁著周鶴亭，請他坐在那張離擂台最近的，小葉紫檀帝王椅上。


  眾人此時才明白，原來那頭把交椅，正是為周鶴亭，周大師所留。


  見此情景，蔣瑛便是再度咬了咬唇。


  那頭把交椅意味著什麼，她亦是知曉。


  正待她不死心地上前，尋思著如何開條件請周鶴亭去蔣家之時，便是看著周鶴亭沒有坐在那頭把交椅上，而是一個轉身，往擂台上行去。


  見到周鶴亭如此舉動，眾人頓時感到訝異。


  周大師難道也要參加這「嘗百草」大賽？

  唯見周鶴亭徑直行至那擂台之上，掃過台下眾人，卻是淡然開口道：

  「既然今天中醫界的人士都在，那麼我便藉此場合，介紹一下我唯一一個關門弟子。」


  頓了頓，便是開口道：

  「我的關門弟子，杜若玖。」


  此言一出，便是滿座皆驚，眾人嘩然。


  所有人皆是不由自主地望向那身著白底蘭草旗袍，悠然出塵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