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不成敬意
「賀爺爺。」
見到賀老爺子,於情於理,杜若玖皆是要問候一聲。
杜若玖此聲一出,賀老爺子頓時樂開了花,笑得合不攏嘴。
但是這麼一聽,另外三老立馬就樂意了,連忙開口道:
「老賀,你這樣可不厚道,你早就知道鶴亭有這麼個乖巧的徒弟,怎麼也不告訴我們一聲?」
三人便是吹鬍子瞪眼,給等著賀老爺子給出個交代不可,那架勢,簡直是要打架。
可惡的賀老頭子!
賀老爺子見勢不妙,連忙打哈哈,擺了擺手,道:「我也是才知道不久,才知道不久。」
心裡卻亦是埋怨賀子商不早點告知他這件事情。
可惡的臭小子!
於是,遠在賀氏,正在開會的賀子商,忽然間打了個大噴嚏,驚得一幫子公司上層全都望了過來。
賀子商連忙擺了擺手,說道:「無事。」
心裡卻是想道:「是誰在罵我。」
隨後便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碩大的玻璃窗,窗外是萬里晴空。
此時應是中醫界盛會,「杏林集」開展得火熱之時,賀老爺子也去參加,倒是不知現在是何種情況。
被挂念著的賀老爺子,此時正笑著說道:
「他們還等著,我們不如先上去,也讓他們看看見見鶴亭的徒弟。」
見周鶴亭頷首同意,眾人皆是往那樓上行去。
正值「嘗百草」大賽正式結束,觀眾三三兩兩地退場,不過,仍然有著不少的人探著腦袋看了過來。
以周鶴亭為首的一行人正欲往那樓上行去,冷不防一抹紅色惹眼的身影,便是擋在眾人面前。
「周大師,請您等一等。」
口音十分怪異,滿含生硬之感。
杜若玖淡淡地瞥了一眼,不是蔣瑛是誰?
一身紅衣的蔣瑛,手上戴著黑色皮手套,卻是捧著一隻精美的盒子。
蔣瑛一抬眼,便是見到杜若玖那淡漠的神情,她的面色便頓時又紅又白。
她才剛剛從杜若玖手中搶走東西,誰能想到人家搖身一變,便是成為了周鶴亭的得意弟子。
經過剛剛一系列的事情,她亦是看明白了,這位周大師在這裡的地位,比她想象中要高出很多。
恐怕要請他過去,實在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見有人擋在面前,周鶴亭頓時微微皺眉。
不僅僅是周鶴亭,便是簇擁其後的眾位老者,亦是皺眉。
其中,賀老爺子便是眉頭大皺,正欲開口使人將擋路之人拉走。
那緊跟著蔣瑛而至的楊岐伯一見這架勢,便是感到情況不妙,趕緊上前一步,唯一彎腰,卻是面朝著杜若玖開口道:
「這位杜小姐,真是抱歉,之前不了解情況,唐突了您。」
既是對著杜若玖所言,賀老爺子便是不便開口了。
周鶴亭倒是微微皺眉,側首看向杜若玖,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杜若玖淡淡地掃了楊岐伯一眼。
那楊岐伯念過七旬,自問已經道行高深,觸及杜若玖那彷彿看透了一切的目光,竟然感到一陣心虛,頓時尷尬地咳嗽了兩聲。
杜若玖這才轉向周鶴亭,微微一笑,道:「一點小誤會。」
那楊岐伯一聽,連忙點頭如搗蒜,說道:「沒錯,小誤會,小誤會。」
周鶴亭視線淡淡掠過楊岐伯,對於他的說辭不置可否。
楊岐伯接著說道:
「之前我們同杜小姐有點誤會,現在特地將杜小姐落下的東西送回來。」
說著,他便是沖著蔣瑛使了個眼色。
蔣瑛皺著眉,正在思索著要怎麼將周鶴亭請去蔣家,此時看見楊岐伯使的眼神,頓時明白過來。
她忙不迭地上前,將手中那精美的盒子舉起,一邊將盒子打開,盯著周鶴亭,紅唇微啟道:
「這是送給您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蔣瑛帶著濃濃的口音,卻是說出這番敬語,聽上去,便是有種滑稽之感。
只見她手中那精美無比,鑲嵌著各種珠寶美玉的雕花木盒,打開之後,裡面卻是擺著一根其貌不揚的木頭。
黑乎乎的,於不懂行的賀老爺子眼中,就是一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木頭。
周鶴亭身後那些大人物們,不免齊齊皺眉,暗道這蔣瑛忒不講究,拿著根破木頭來哄人。
周鶴亭的眼眸掃過那塊木頭,神情毫無變化,倒是淡淡開口道:
「你們的誤會,怎麼倒成了孝敬我的?」
聞言,蔣瑛便是一愣,手裡端著那木盒,面上浮現出一種十分古怪的神情來。
只見她那走向凌厲的眉毛微微一動,似是想要發怒,然而,不知是顧忌著什麼,硬生生忍著的感覺。
對於楊岐伯,周鶴亭好歹還是掃過一眼,至於這蔣瑛嘛,他卻是連正眼都沒有看過一眼。
此時氣氛愈加詭異了起來。
楊岐伯眼見著要糟,連忙上前一步,拉著蔣瑛一把,順勢將蔣瑛手中的精美盒子取了過來。
他將那精美盒子合上,便是側身,笑著將那盒子雙手遞向了杜若玖,開口道:
「如今,我同蔣小姐特地將此物送將回來,便是要物歸原主,也不至於讓美玉蒙了塵。」
楊岐伯仙風道骨,面帶微笑,態度實在讓人無可挑剔。
見他此時如此作態,杜若玖不免微微一笑。
難為楊岐伯竟然將杜若玖在攤子前的話記得清楚。
楊岐伯手舉在半空,鬍子被風一吹,於空中飄飄蕩蕩。
杜若玖沒有低頭看那精緻的木盒,而是掃過楊岐伯一眼,唇角微微勾起,素手伸出,卻是將那盒子取了過來。
眼見著杜若玖接過了盒子,楊岐伯面上頓時浮現出喜色來。
他頓時開口道:
「杜小姐,您肯收下這木頭,是再好不過,眼下物歸原主,我同蔣小姐便先不打擾了。」
聞言,蔣瑛頓時便是皺眉道:「楊老,您說什麼,我們不是還要……」
楊岐伯轉過身來,面上帶著笑容,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
「蔣小姐,我們的事情不急,此時莫要打擾了周大師。」
說著,他便是向蔣瑛又是使了個眼色。
見到楊岐伯如此,蔣瑛強行按捺下火氣,咬了咬唇,往杜若玖的方向望了一眼,卻是只收穫了一個淡漠的眼神。
楊岐伯轉過身來,向周鶴亭告罪了一聲,便是徑直帶著蔣瑛離開了。
「哼,走得倒是快。」
賀老爺子嘀咕了一聲。
若不是兩人走得快,只怕他早已經找人將他們轟出去了。
「你收好便罷。」
周鶴亭沒有回頭,卻是淡淡出聲。
聞言,杜若玖便是唯有收回了手,眼中閃過一抹無奈。
賀老爺子等人對那塊破木頭是不怎麼感興趣的。
眾人便是繼續往那二樓的雅間行去。
遠處,楊岐伯的腳步停了下來,蔣瑛再也按捺不住,便是柳眉倒豎,不滿地道:
「楊老,我們為什麼要離開,周大師還沒有答應去英國呢。」
頓了頓,終於忍不住憤憤道:「在英國,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我!」
想她蔣瑛什麼時候被人這麼對待過。
楊岐伯此時剛舒了一口氣,聞言看了蔣瑛一眼,頓時有些無奈,不由得開口道:
「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這裡畢竟不是英國,而是都城,更何況那周大師的身邊,全都是大人物。」
蔣瑛抿了抿唇,傲然說道:「我蔣家難道怕他們?」
楊岐伯望了蔣瑛一眼,不免嘆氣道:「方才,我們如果不離開的話,恐怕此時已經被趕出去了。」
「他們敢!」
蔣瑛當即杏眼圓瞪,怒聲說道。
然而,這副模樣,看上去倒是顯得十分地色厲內荏。
頓了頓,蔣瑛怒容收了收,只是猶不甘心地說道:
「就算這樣,那木頭是買來贈給周大師的,憑什麼給那個女人!」
蔣瑛忘不了那個女子淡然的樣子,那樣子,簡直就是對她蔣瑛的嘲諷,這讓蔣瑛怎能甘心。
聽見蔣瑛這麼說,楊岐伯不免捋了捋自己的鬍鬚,解釋道:
「贈給周大師的徒弟,便是等於贈給大師本人了。」
「我們同周大師的徒弟有過節在先,莫說周大師見多識廣,並不一定看得上我們的禮物,便是因著他徒弟的面子,說不定也不會收。」
聽到這裡的時候,蔣瑛不免抱怨道:
「面子,面子,這裡的人怎麼盡會看別人的面子。」
面對對於華夏人情世故一竅不通的蔣瑛,楊岐伯唯有再次開口道:
「從剛才就看一看出來,那周大師對自己的徒弟,可是十分維護的……」
楊岐伯話說到一半,便是被打斷了。
只見蔣瑛不耐煩地一揮手,冷聲道:「難道我們還要討好那女人不成?!」
楊岐伯沉默瞬間,瞄了蔣瑛一眼,亦是只能開口道:「恐怕就是如此。」
聽見楊岐伯承認,蔣瑛咬了咬牙,狠狠地攥起手,那尖銳的,塗得艷紅的指甲,便是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之中。
思及要去討好那個令人不爽的女人,蔣瑛便是怒氣上漲,她一向囂張跋扈慣了的,此時真恨不得當場爆發。
然而,此地是什麼場合,是杏林集,多少雙眼睛盯著。
蔣瑛憋氣憋得實在難受,唯有恨恨地罵了出來。
「可惡!」